第十四章 老者的手段
天色黑了下來。
靈犀腳步匆匆走進東城的一座大宅之中。
陳煬急追了她一個下午，好不容易跟上來了。
“噓！真不容易?！?p> 陳煬躲在一棵大樹后，長吁了一口氣。
幸虧這妹子一路上在多家醫(yī)館采買藥材，走走停停，讓自己發(fā)現(xiàn)行蹤，才得以跟上來。
否則以自己這身板，是肯定跟不上姑娘腳步的。
好在，這路線還比較熟悉。
咦？
怎么連這棵樹都這么熟悉？
陳煬臉上露出驚疑之色，往前走了幾步，凝目一看。
這？
眼前夜色中這棟破敗的宅院，不就是自家剛搬出來的陳家老宅嗎？
“她怎么來了這里？”
“好巧，自家前天剛搬出，今天她就進去了?！?p> “老貝提示的機緣，難道就是收獲一個房客？”
陳煬面色古怪。
他彎下腰，從墻角的狗洞里鉆了進去。
這邊，靈犀進了院子，客堂門口一個侍女已經(jīng)在等著她了。
“靈犀姑娘，我家主人等候您多時了。”侍女道。
“很抱歉，我來晚了?！膘`犀腳步加急。
客堂旁的茶室中，一個面容清癯的老者，滿頭銀發(fā)，仙風道骨。
他坐在長桌旁，檀香裊裊。一只黑色的鐵壺，正架在爐火上，噗噗冒著白氣。
“先生，抱歉久等了?！膘`犀在桌上放下東西，恭敬行禮道。
“無妨，”老者微微一笑，指了指身旁的椅子道：“坐下喝一盞仙茗?！?p> 靈犀坐下，左右看了看，臉上露出艷羨之色：“不歸先生，這里就是您在俗世的居所？看起來，真的很不一般，處處露著縹緲的仙氣呢。”
老者露出惆悵的神色，嘆息道：“山中歲月容易過，世上繁華已千年。
“這陋室，是我百年前入山修道前住的老宅。此去經(jīng)年，再回首已物是人非，曾經(jīng)故人都已化為煙云散了。
“寒舍百年無人居住，鳥兒、野獸都歇息在里面。稍有些破敗寥落，還望姑娘見諒！”
躲在窗外的陳煬，聽到這話，一口老血差點嗆出來。
你才是鳥獸！你全家都是鳥獸！
靈犀贊道：“真正的人間仙境，不正如此乎？”
老者仰頭哈哈一笑。
靈犀將偷來的玉器盒子往前一推，恭敬道：“無歸先生，您看看這玉雕，是否滿足儀式的需求？”
無歸打開盒子，見里面是九只玉鼎，仔細確認了材質(zhì)和雕工，點點頭：“材質(zhì)和神紋都對，是仙玉居的玉鼎無疑了。
“呵呵，這家店的老板雖然無賴，但在玉鼎制作一道上卻是頗有造詣的。想必讓你破費不少？”
靈犀尷尬笑道：“不貴，沒什么。先生為了助我進入重瞳境，耽誤了您游走天下的時間，那才是真正的破費。徒兒受之有愧了?！?p> 老者道：“為師壽命千載，百年光陰也如同呼吸之一瞬。
“此番路過寒鱗，遇到你這樣有靈根的仙苗，為師一身通天徹地之神功，終于有了傳承。此行不虛也！
“靈兒，你是天生的寶玉。遇到你，是為師的福氣啊。好靈兒！”
他說著，展開雙臂朝靈犀抱去。
靈犀完全想不到有這一出，眼神慌亂，她下意識腳步滑動，朝后一躲。
老者的手掌擦著靈犀的頭發(fā)摸了過去。
“先生？”靈犀詫異道。
老者緩緩收回落空的手，嘆道：“仙人撫汝頂，結(jié)發(fā)受長生。
“靈兒，你辜負了為師的美意啊。方才一絲道韻想要度給你，讓你感悟?？上?，你似乎沒有這個福分了?！?p> 靈犀失落道：“對不起，先生……”
老者不滿道：“難怪你困在鐵卒境這么多年，你的心防太重！不愿意敞開心扉，與天地共呼吸。受物之累，如何逍遙天下？”
“對不起……我……”
靈犀心中羞愧無比，反思自己為何如此不堪？
她一直認為自己認識老者是幸運的。
她能在修行的瓶頸期，偶遇這位據(jù)說是長生宗的老神仙。
認識老神仙一個月以來，老神仙不斷開導自己，給自己講仙境的美好，并且承諾幫助自己打通修行的通天大道。
前些日，老神仙說，她的機緣到了。
只要備齊九只玉鼎，湊齊十九種輔助藥材，老神仙可以幫靈犀找到珍貴的其它三種神藥。
今夜，在他的仙居，可以通過儀式，一舉突破鐵卒境，升入重瞳境，從此脫離凡體的桎梏。
但，她的心境不對，浪費了完美的機緣。
靈犀若有所悟，難怪自己一直以來突破不了。
靈犀低下頭，誠懇道：“先生，我立馬回去閉關思過。”
老者恨鐵不成鋼，悲聲道：“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
“靈兒，若非看你根骨奇絕，乃不世出的天才，就你這心境，恐怕只能止步于此了?！?p> “對不起?！膘`犀眼里淚汪汪地要哭出來。
“回去吧，”老者搖了搖頭，“齋戒三日，沐浴熏香。三日后，知道何為物累，何為虛無了，再來找我。我最近就住這，不四處云游了。你啊，真不讓我省心。”
“是。”
靈犀去收拾玉鼎盒子。
老者擺手道：“這等凡物就放這吧。為師用真火祭煉三日，將其從凡品提升到天品。這樣儀式時，你也輕松些?！?p> 靈犀大喜。
老者揮手：“速退。”
“是，仙師保重?！膘`犀心中既羞愧又感動，正要退出茶室。
就在這時，外面侍女傳來一聲驚呼。
六個面目猙獰的壯漢，沖進了茶室。
六人身材高大壯實，身周縈繞著濃郁的鐵色熒光。
為首一人怒喝道：“老神棍，可算是找到你了。你他娘的騙得老子好苦，老子一套極品寒玉雕琢的玉壺被你藏哪去了？
“若是上面多了一道劃痕，我一定像何家上次一樣，將你兩條狗腿打斷。”
靈犀一呆，被這話驚得下巴都快掉了下來。
什么？
神棍？
騙玉壺？
上次腿還被打斷？
靈犀回過頭，只見老者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慢條斯理放下杯子，氣定神閑。
清癯的臉上掛著寵辱不驚、云淡風輕的微笑。
他的鎮(zhèn)定與從容，立馬安撫了靈犀。
先生的這份心境，真是超脫于天地之外，令人欽佩。
騙子？那一定是搞錯了。
靈犀緩緩搖頭，心中為老者憤憤不平。
這世間，真正有本事的神仙卻被世人誤解中傷，真是可悲！
但老先生可是神仙啊，他又怎么會在乎別人的誣陷呢？
想到這里，靈犀心中也平穩(wěn)下來，抱著學習的心態(tài)默默圍觀老者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