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何用!”正當眾人為之怔愣之時,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山野散人一抬手,將呼仁律的靈魂和貓眼靈石又一并打飛了出去,呼仁律的魂魄直直撞入天魔教教主的身體中。
沈如意震驚地看著山野散人,不知這是怎么回事,抽出霍承尹的刀就要朝山野散人沖去,被霍承尹死死攔住。
“也好,”黑白無常卻道,“這呼仁律本就是五百年前你的靈魂碎片轉世而生,現(xiàn)在也算魂歸主人了?!?p> 更令人愕然的是,但見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山野散人一抬手,眾人竟眼睜睜地看著蓬萊畫卷從鎮(zhèn)國寺直直飛來,在眾人頭上鋪展開來,并兜頭墜下,眾人用處招數(shù)齊齊抵擋,卻抵擋不住內中又出了亂子。天魔教教主與他人氣息逆向而行,將蓬萊畫卷直直吸了下來。眾人的身子頓時被另外一個世界籠罩,這個世界還算美好,霞氣氤氳,遠峰近嵐,風起塵香,恍若入仙境。然而隨著畫卷迅速鋪展,山野散人、沈如意、霍承尹也進入了畫卷,四周開始驟風過野,碎草紛飛。遠處的戰(zhàn)火,流離的百姓,喊殺聲、哭嚎聲……一切的一切尚且在繼續(xù)的動作、聲音,被蓬萊畫卷籠罩之后,便因為周圍景物的怪異變化,迅速消失了,四周開始凋花折柳,倒樹催林,黑煙四起,鬼哭狼嚎,山谷疊欒,幽暗深邃,烈火焚燒,許多正在砍殺的士兵跌入了山崖之中,幽魂四處尋找著親人,一只怪獸只黑影一閃便叼走了一個孩童。
沈如意被嚇得瑟瑟發(fā)抖,霍承尹一把將她抱在懷中。
“在這里,我就是永世不二的魔尊,你們誰敢不聽號令!”天魔教教主抬起手,只稍稍用力,就將一個仙家弟子高高地吸起來,拋了出去。更別說百姓、士兵,說已經(jīng)可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再合適不過。放眼望去,所有人都沒了打仗的性質,全都停下來驚恐地望著四處,甚至原本敵對的士兵都互相摟抱在了一塊兒。婦孺被嚇得不敢哭泣,不知天下怎的就突然變成了煉獄模樣。忙著逃難,被戰(zhàn)火逼得已然家破人亡的許多男人反而發(fā)出了豪放大笑的聲音,這些聲音在布滿烏云和閃電的天空中回蕩,顯得格外詭異。這些男人們近乎發(fā)狂地呼喊著:“好,好啊,打啊,全都要下修羅地獄,沒有例外?!?p> 達官貴人們,皇族子弟原本或勝券在握,高高坐在宮殿之中飲酒作樂,比如南疆貴族,他們與中原對陣沒占太大便宜,可也沒輸過。北疆更是小菜一碟。南疆待北疆出兵后,與中原交戰(zhàn)正酣時,突襲北疆戰(zhàn)隊后方,令北疆士兵大亂。又趁中原士兵疲憊之時,趁勢攻擊,算盤打盡,只待得勝??墒峭蝗唬瑢m殿不見了,歌舞沒有了,連酒菜也消之無形,這些貴族們突然發(fā)現(xiàn)他們身處一個可怖的世界,與百姓、士兵一起。除了穿戴華貴,與百姓、士兵無半分差別。就連衛(wèi)兵也只顧慌亂與自保,顧不得他們。
最初大家還自處奔襲,尋找出口回到原來的世界,可是很快就發(fā)現(xiàn)盡是枉然,沒有食物,不見湖泊,且不說恐懼與不安,就連如何在這里生存下來都讓人茫然無措。世界安靜下來,蒼生渺小,無一人例外。
“你究竟是何人?”云劍派掌門問山野散人。
“言謹師父?!鄙揭吧⑷舜鸬馈?p> 眾人搜腸刮肚,不知言謹師父為何人。
“你,你竟是活了五百年的妖怪?”大禹國太子的聲音道。只見太子從一堆因剛剛的暴亂而陣亡的士兵中走出,旁邊還有北疆王,他們拿著幾卷畫卷。
又是畫,眾人心想,眼見那幾卷畫卷微微泛黃,看起來頗有年頭。
“太子殿下,這是你盜墓所得?”眼下這種狀況,皇室已形同擺設,能不能活命還不知,所以自然有知曉內情,又與太子有齟齬之人敢于當眾說出這樣的話。
太子不置可否,只與北疆王命人將那幾卷畫卷一一打開,這些畫卷來自大禹國各處著名公孫貴族的古墓,排成一排描繪了一個故事。正是五百年前醴族覆滅前后的故事,其中一部分與魔手派施術時看到的一樣,另外一部分雖殘缺不全,但眾人隱隱約約看到其中言謹師父的畫像,正與現(xiàn)在的山野散人一模一樣。
“言謹師父,彼時鎮(zhèn)國寺的言謹師父啊?!?p> “那七位大師為何身隕,只你一人活了下來?”
“自然天命使然。”
此時,天魔教教主閉目,額頭上冒出一縷金光,直直照著人群穿插而去。這樣一縷金光對于身在此等境界的人們來說,不啻于救世主的光芒,眾人發(fā)現(xiàn)后,統(tǒng)統(tǒng)朝這邊跪拜而來。“請救救我們吧?!?p> 然而那縷金光穿過人群,不知從何處帶來了皚皚白骨?;舫幸蝗缓芟胄?,爆發(fā)式地笑,這便是當年那些冤死的醴族人的尸骨,霍承尹也真的笑了出來,響徹整個世界帶動天雷滾滾。他的心里一瞬間被悲傷、壓抑、諷刺塞滿了。這樣的笑聲終還是感染了其他人,復仇之心在人群之中涌動,既然天下已經(jīng)變成了讓人絕望的模樣,那不如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人群又蠢蠢欲動起來,心中有恨的人眼睛都像掛了一層灰蒙蒙的布一般。
當年鎮(zhèn)國寺高僧創(chuàng)蓬萊畫卷的意圖本是為了撫平人間的不祥氣息。那時貓眼靈石凝聚著深重的怨氣誕生,不知所蹤。這讓高僧們意識到,一旦這樣的不祥之氣凝聚,會帶來怎樣可怕的后果或隱患。所以他們聯(lián)手創(chuàng)造了一個可令人陷入唯美唯妙之幻境的蓬萊畫卷。只求生活在苦痛的人們可以在夢境中舒展心胸,領悟禪境,有面對或改變灰暗生活的勇氣。蓬萊畫卷作為意識畫卷頗富靈氣,八大高僧用出全部功力和靈識創(chuàng)建它伊始,它便感應到了原本就無限怨惱,身居亂葬崗邊兒上更添低沉氣息的莫紇,那時他還在被師父照顧著,整個人整日里身心都在昏昏沉沉之中,蓬萊畫卷還未完全做好,八大高僧還在施法中,它就開始進入莫紇的夢境中影響他,讓他慢慢平和。但突然,蓬萊畫卷似乎在夢中向他發(fā)出了求救信息,它化作了一個人影,哭喊著向他求救,然后便永遠地從他的夢境中離開了。
后來,莫紇得知當真有蓬萊畫卷這樣一幅畫,且有七位高僧為此身隕,一位高僧下落不明。它被藏于鎮(zhèn)國寺舍利塔中,沒人動得了它。也沒人知道蓬萊畫卷中到底畫了什么,八大高僧作蓬萊畫卷的意圖。眾說紛紜,有人說那是一幅寶藏圖,有人說那是鎮(zhèn)壓妖邪至寶,也有人說通過那畫可上得天堂。后來莫紇去鎮(zhèn)國寺尋過那畫,每當他走進,那畫便會與他產(chǎn)生感應,微微顫動、發(fā)出微弱的光芒。也許因為他是唯一一個與這畫產(chǎn)生過聯(lián)系的外人吧,莫紇想,試著伸手去觸碰,它并沒像別人說的一樣排斥他。甚至像在睡夢之時一般,又將他帶入了一種幻象,讓他幻聽到一種聲音:天下無間。日后,蓬萊畫卷現(xiàn)世三次,第一次世間瘟疫橫行。第二次現(xiàn)世,洪水滔天。第三次現(xiàn)世,妖獸出沒。每一次過后,莫紇去感受蓬萊畫卷,都會感受到其中的晦澀陰暗氣息又多了些,原來不是蓬萊畫卷現(xiàn)世帶來了不祥,而是它在吸納不祥氣息,帶給人的幻境也變得可明可暗。
有人在控制這幅畫卷,是那一位下落不明的高僧,言謹大師。莫紇心想這有關我什么事,再一世,我要一世自在。莫紇一直都知道貓眼靈石的下落,也只有他能接近,只不過他不愿去碰觸而已,徒留怨念,本無意義。他知道自己轉世的那一魄應也是可以的,而那一魄這一世生在皇族。既然言謹大師在想方設法將蓬萊畫卷帶向黑暗,貓眼靈石怨氣匯聚,可助力良多,想必他也會對貓眼靈石動心。那不如就利用那一魄,找出這個同自己一樣同貓眼靈石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利用術法和貓眼靈石的力量,陰差陽錯活了五百年的言謹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