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朕和你一起看
李猷看完奏章,三更已經(jīng)過半了。從正殿出來透氣的功夫,不知不覺間,他的腳步就到了后院院門前。
院中站著的女子,長發(fā)隨意地垂落,略顯單薄的身上掛著件月白色的寢衣。
她直直地站著,抬著頭任由月光灑在她的頭發(fā)和肩膀上。
李猷本想直接走開,回去睡覺。
但看著惠秾身上穿得單薄,他思索了片刻,總覺得讓她這個病人就這么站在冬夜里吹風不太合適,于是就解下了身上披著的斗篷,走向了惠秾身后。
惠秾回頭看他的一瞬間,李猷感覺自己的心被什么似曾相識的感覺擊中了。
這種感覺稍縱即逝,很快就被惠秾開口說出的話打散了。
“李猷你小時候躲貓貓是不是很厲害?”
她怎么知道的?李猷心中一驚。
養(yǎng)在皇后膝下的那段時間,他總是和皇后的小女兒愉壽公主玩躲貓貓,愉壽公主人小鬼大,總是藏在一些角度刁鉆的角落,他被迫練就了一身走路沒有聲音的本領(lǐng)。
李猷的喉結(jié)微微動了動,冷聲問:“你怎么知道的?”
惠秾回過頭來,面對著李猷,笑了笑:“皇上走路沒有聲音,可不是玩躲貓貓練出來的?!?p> 李猷的目光對上惠秾的目光的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猛地跳動了起來。
月色之下,面前的這個少女眸子里盡是清澈和美好。
平時看慣了濃妝艷抹的宮嬪們的臉,再看這張不施粉黛,因為虛弱而略顯蒼白的臉,他竟然覺得惠秾美得驚心動魄。
而且……她是怎么知道朕小時候玩躲貓貓很厲害的?李猷心中還不免有些疑惑。
惠秾帶給他的疑惑已經(jīng)夠多了。這個能修復云君翼,敢直呼他的名諱的女子,身后還藏著多少秘密呢?
“你身子還沒好全,回屋里睡覺吧?!?p> 李猷側(cè)過身,不再看惠秾的臉,用他一如既往的低沉的聲音說道。
他可不想讓惠秾的性命白白地折在風寒手上。
似乎是也感覺到了涼意,惠秾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將自己的身體裹在溫暖的皮毛里面。
她抬頭貪戀地看了一眼高懸在夜空中的月亮,小聲道:“再看一會兒?!?p> 不知為何,李猷對身邊的這個女子就是沒什么辦法兇起來。
他用惠秾聽不見的聲音低低地嘆了口氣,走向房廊邊上的石階,提起衣袍,在石階上坐了下來。
“那你看吧?!崩铋啾緛硐胝f“朕和你一起看”,但仔細想了想,他作為一個皇帝,不能對自己好友喜歡的女子說出這種話,于是就將快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頓了頓,李猷補充道:“再看一刻就給朕回房睡覺?!?p> “這是命令嗎?”惠秾扭過頭來,看了一眼坐在石階上的李猷,側(cè)著腦袋,幾縷青絲從她的肩上滑落下來。
“不是?!?p> “是歉疚嗎?”
“……”
為什么她每次問出來的話都這么犀利……李猷感覺到了一絲無力,抬手揉了揉眉心:“是。朕不能辜負惠老師和楚易所托?!?p> 惠秾望著李猷的樣子,微微笑了一下,走到李猷身邊,隔了一個人的距離,在李猷身旁坐下。
“其實你不必把這件事情看得太重,我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惠秾了?!被荻尣幌M铋啾蛔约旱氖率`住手腳,他是皇帝,他應(yīng)該邁開步子,去做他該做的事情。
但李猷心里可不這么想。
他明白骨肉分離的痛苦,也明白失去至親的哀愁,惠自雅是他最尊敬的老師,他不能保全惠自雅,起碼也要盡最大的努力保住惠自雅的家眷。
“朕知道。”望著庭院里滿地的月光,李猷淡淡地回了一句。
惠秾轉(zhuǎn)過頭,用沒有受傷的那只胳膊撐在大腿上,托著腮,打量著李猷。
不得不說,幾年不見,李猷已經(jīng)完全褪去了之前的稚氣,臉上盡是王者的氣息,即使是坐在臺階上,他的周身也圍繞著一股高貴威嚴的氣質(zhì)。
之前二十多年母胎單身的惠秾,與李猷在一起時,總是有那么幾個瞬間會心砰砰跳。
現(xiàn)在惠秾的心就砰砰直跳。
在心中暗暗辱罵了一句云原的醫(yī)療水平落后后,惠秾覺得自己的心臟可能出問題了。
一向冷靜的她,沒忍住,對著李猷說出了一句話——
“我不喜歡楚易了。”
的確,雖然從前的惠秾與楚易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但那都是她穿越過來以前的事情了。
惠秾雖然擁有以前惠秾的一切記憶,但到底與從前的惠秾不是一個人。
李猷聽見這句話,有些不可置信地側(cè)過頭來看了一眼,卻冷不丁地對上了惠秾望著他的眼眸。
視線相對的時候,一陣風貼著地面從兩人之間穿過。
惠秾的長發(fā)在風中微微揚起,柔軟烏黑的發(fā)絲從她的臉上掃過,月光下,像是柔軟的荇菜倒影在水底的影子。
似乎是意識到剛才說的話不合時宜,甚至有些奇怪,惠秾的臉唰的一下變得通紅。她的臉由白變紅的過程全部被李猷看在眼里。
李猷下意識的認為,惠秾臉紅是被風吹的。
但李猷不知道,剛才二人對視時,自己的臉也變紅了。
不過皇帝是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會臉紅的。
“你該回去睡覺了。”李猷把視線移到別的地方,從石階上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袖。
“好?!被荻屢娎铋嗥鹆松?,也站起來,從斗篷里伸出有些涼的手,捧了捧自己有些發(fā)燙的臉頰,轉(zhuǎn)身往房門處走去。
剛到門邊,惠秾發(fā)現(xiàn)李猷的斗篷還在自己身上。
扭頭見李猷還沒走遠,惠秾忙從身上把斗篷解了下來,抱著斗篷小跑幾步追上李猷:“斗篷……”
李猷聽見聲音,停下腳步,回過身來。見看見惠秾抱著斗篷,氣喘吁吁的樣子。
“你留著吧?!崩铋嘤X得自己作為一個皇帝,如果把惠秾手里的斗篷接過來會很沒面子。
“皇帝的斗篷妾身不敢穿。”惠秾摸了摸斗篷上油光水滑的皮毛,將懷里的斗篷塞給了李猷,轉(zhuǎn)身一路小跑跑回了房間。
望著惠秾離去的身影,李猷愣了一兩秒鐘,隨后低下頭看了一眼斗篷上惠秾摸過的地方。
也是,一個宮嬪穿這么好的斗篷像什么樣子,被胡貴妃等人知道了恐怕又要生出許多風波。
李猷似乎是給自己找到了接過惠秾手中斗篷的理由,抱著斗篷回到了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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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堊紀小秋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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