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散去,被欒家婦人搶走的那枚金瓜子,也回到了武卓手里。
在醫(yī)館里喝了杯茶,孫長仙挽留一番后送武卓出門。
武卓拎著醫(yī)箱邁出門檻,看到那個賣狐貍的漢子居然站在外面。
“你還沒走?”武卓訝異的問。
“我…我,我尋思他們要抓你去巡捕房,好…好幫你做個證。”漢子扭捏的回話。
武卓聽到這話,第一反應是對方為了賣東西給他,故意撿好聽的說。
但又一想,如果漢子扯謊,之前他被冤枉,孫長仙還沒趕到的時候,早就躲事兒走了。
既然留到了現(xiàn)在,應該多多少少確實有幫他出頭作證的想法。
于是看了眼籠子里的狐貍,轉(zhuǎn)頭把剛收回來的金瓜子塞給孫長仙:“孫老,給換點兒銀子唄?!?p> “打我臉呢!”孫長仙把金瓜子塞回武卓腰里。
回頭對童子喊:“把柜里的散碎銀子都拿出來,找個錢袋裝著?!?p> 童子脆生生的應了一聲,不多時便送了個土灰色的舊錢袋出來。
孫長仙接過塞給武卓,武卓一掂量,趕忙往回推:“用不了這么多?!?p> 孫長仙加了力氣塞回給武卓,佯裝不高興的說:“十兩八兩的多什么多,別看我這醫(yī)館不大,這點錢還真就不看在眼里。
你先拿著當零花,用銀子的時候只管跟我言語。”
武卓雖然手頭不像古人那么有數(shù),但也知道袋子里絕對不止十兩八兩。
不過大街上不好撕扯,便沒再推托。
走到漢子面前拉開錢袋,見里面都是零散不一的小塊銀子,一塊也不知道是幾錢還是幾角。
撿了幾塊出來,估摸著夠一兩了,伸手遞給漢子。
現(xiàn)在武卓已經(jīng)知道,一兩銀子能換一千二百多銅子,不過他還是有意多給了。
不為別的,就為眼前位還有些仗義之心。
武卓估摸的一兩,實際上已經(jīng)有一兩二錢了。漢子接在手里墊了墊,明白多出來的是賞錢。
不過他自問沒做什么,這賞錢拿著虧心。但還回去吧,又真的需要用錢。
猶豫了一下,直接把兩個籠子都放在武卓面前。
“錢多了,都給你?!睈灺曊f了一句,扛著空扁擔就走。
“哎,哎……這`”武卓看著漢子背影一陣無語。
又不打算開動物園,這又是貓又是狐貍的,讓他往哪養(yǎng)啊。
正無奈呢,孫長仙背著手走過來,圍著倆籠子轉(zhuǎn)了一圈兒。
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品評道:“三條猞猁花紋都不錯,不過一看就是野物。
大的定性不好訓了,倆小的訓好了,倒是值個幾兩?!?p> 又看了看裝狐貍的籠子,砸吧著嘴說:“這個好,打眼兒一瞅半根雜毛沒有,硝好了值不少銀子。
小的嘛……眼瞅著天冷了,不大好養(yǎng)活?!?p> 武卓正愁沒地兒安置呢,有心都給孫長仙。
話出口前猶豫了一下,指著小狐貍說:“小的我留著養(yǎng),其它的你想法處理吧。”
“哎,那怎么行?!睂O長仙以為武卓是不好意思平白拿他的銀子,趕忙拒絕。
“我沒地兒養(yǎng),不跟你客氣。”
武卓也不墨跡,抽開裝狐貍的籠子,探手把瑟瑟發(fā)抖的小毛團撈了出來。
孫長仙看出武卓真不是客氣,站那想了一下,不知怎么琢磨的就沒再拒絕。
喊了輛馬車,叮囑車把式他管車資后,目送武卓乘車離開。
折騰了一大通,武卓到了也沒吃上一口洛陽小吃。乘車到云龍觀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下午了。
看門的小道士自然認識武卓,而且應該事先得了交代。
見到人后也沒通報,直接領(lǐng)著武卓到了后院瑾善住持修行的房間。
瑾善住持依舊是慈眉善目,拉著武卓親切的又是安慰又是夸贊。
見武卓懷里抱的小狐貍,還伸手逗弄了幾下。
也沒問武卓是如何來的,親自送他去準備好的客房。
客房的布置很簡單,但收拾的非常干凈。外間擺著桌椅,桌上有茶壺茶碗。內(nèi)間不大,放著一張單床,還有一個柜子。
欒安縣衙役送來的東西,此刻就擺在柜子上面。
很失望,只有兩個包袱。一個是王祿恩的,一個是清風的。
如果武卓沒記錯,里面是換洗的道袍、道籍證,和一些散碎的銀錢。
瑾善住持見武卓眼睛盯著柜上的東西,輕嘆了一聲,拍了拍武卓的肩膀。
武卓反應過來,自己這段時間待在金吾衛(wèi)大營,連便宜師父的頭七都錯過了。
裝難過有些來不及了,便沉著語氣懇求道:“煩勞住持,我想買些香燭紙錢。”
“說什么生份話,你先歇著,我一會兒就遣人送些過來。”瑾善住持顯得比武卓還要傷感,搖著頭緩步離開。
“哎~”武卓趕忙喊住人,不好意思的問:“主持,打聽下,這附近哪能買到鮮奶???”
瑾善住持回過頭,看了眼被武卓放到床上的小狐貍。
皺著眉頭說:“都快入冬了,哪還有帶崽子的畜生。
要不…今天先弄點兒米湯湊合吧。明兒個,明兒個問問左近,看看誰家有帶崽子的母狗。”
武卓這才反應過來,眼下可不是現(xiàn)代,什么時間都有鮮奶賣。
除了大富大貴的人家,通常只有春天時,牛馬羊等牲口下崽子的時候才有口奶喝。
瑾善住持見武卓尷尬的厲害,壓壓手安慰說:“沒事兒,沒事兒,好歹是一條命,我來想辦法?!?p> “給您添麻煩了。”武卓趕忙彎腰行禮。
“客氣個什么,當家里一樣,千萬別生份?!辫谱〕职参苛艘痪?,轉(zhuǎn)身離開了。
武卓把人送出門,回過身翻了下兩個包裹。
果然,里面的東西和記憶中一樣,并沒有那個不知裝著什么的小木盒。
坐在床上發(fā)了會兒呆,有小道士送來了香燭紙錢。
武卓起身從側(cè)門出了道觀,按照記憶找到了便宜師父的墓。
打算燒紙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手頭沒有點火的東西。
想回觀里,琢磨了下似乎應該去和楊安達打個招呼。
于是,起身奔藥園。
張文仲在云龍觀后身有很大一片藥園,有向陽坡,有背陰坡,分別種著喜陽和喜陰的不同藥材。
楊安達就住在向陽坡山腳的小院子里。
武卓找到地方的時候,楊安達正在收晾曬的五味子。
見到武卓來了顯得非常驚喜,趕忙把人讓進院里張羅著燒水泡茶。
“不用,我想給師父燒些紙錢,來你這借個火?!碧炜旌诹?,武卓沒打算長待。
楊安達一聽,回屋拿了火折子和武卓一起去上墳。
兩人一邊燒著紙,一邊聊了下近況。
武卓簡單說了下李令貞的恢復情況,楊安達則告訴武卓,丟失的四箱貨物已于前日找到。
被藏在龍門一處塌方的煤窯里。
現(xiàn)在還在刑部,等那面點驗完,會送到龍云觀來。
兩人說著話燒完紙,等香燭熄滅的功夫龍云觀里響起了鐘聲。
武卓還以為是晚課什么的,楊安達說才知道,感情是開飯的鐘聲。
眼下山草已經(jīng)開始枯了,可不敢留火種,兩個人耐心等著香燭完全熄滅才離開。
楊安達平日里不開火,一直在龍云觀解決吃飯的問題。
和武卓一起進了飯?zhí)茫芑锓康呐值朗狂R上端來了兩份飯菜。
飯食很簡單,一大碗高粱米飯,一盆燉菜外加一小碟鹽菜。
大鍋飯味道算不上好,但也不差。武卓是真的餓了,一口氣居然全都給吃了。
眼見著武卓吃完,胖道士又端來了一大碗米湯。
米湯是瑾善住持特意囑咐的,米粒都給碾碎了,顯得非常的稠。
見楊安達不解,武卓不好意思的說:“我來觀里的路上,見有個人賣狐貍。大的死了,小的屁大點兒,一時心軟就給買回來了?!?p> 別看楊安達長著一副糙漢子的模樣,心思還挺細膩。
聽說話的語氣,再看武卓的表情,便猜到了武卓為什么買下狐貍崽兒。
伸手端起裝米湯的碗說:“狐貍可是吉獸,弄回來了就好好養(yǎng)。走,我瞅瞅啥樣?!?p> 到了武卓的房間,小狐貍腦袋扎在床角,顯得非常害怕。
楊安達那顆糙漢子心,瞬間被小東西的一身白毛給融化了。
見狐貍太小還不會喝粥,便顛顛的跑回去,不多時拿了個木頭制的小漏斗來。
讓武卓托著小狐貍,嘴里小聲哄著,一點點的把漏斗嘴塞進狐貍嘴里。
然后,斜著碗少少的往漏斗里倒了點米湯。
小狐貍是真的餓壞了,溫熱的米湯進嘴,半閉著的眼睛瞬間睜開了一些。
只長出一點點小牙豆的嘴,用力咬著漏斗不撒開,發(fā)出嚶嚶唧唧的小動靜。
“哦~哦~”楊安達聽懂了似得小聲應著。
試探著往漏斗里慢慢倒粥,生怕一個不小心再把小東西給嗆到了。
仔細的模樣,居然有幾分慈父的感覺。
武卓看著好小,同時也暗暗松了口氣,慶幸?guī)Щ貋淼摹奥闊睕]招人嫌棄。
楊安達走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透。
道觀里基本沒有任何娛樂,本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禮,天黑了也就該睡覺了。
武卓用道袍在腳底下給狐貍盤了個窩。把小東西放進去,見它盤臥著沒亂跑,才吹熄了油燈。
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睡的又早,天剛蒙蒙亮便醒了。
發(fā)現(xiàn)小東西不在窩里,找了一下才在床下面給拎了出來。
狐貍這玩應真的很有靈性,短暫的相處下來,小東西就已經(jīng)明白武卓對它沒有惡意。
被放到床上,自己就鉆進了道袍做的窩里。
盤成一圈,從毛茸茸的尾巴下面,露出一雙明亮的小眼睛,偷偷的瞅著武卓。
早飯的鐘聲響起,武卓準備出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門口處有一灘水跡,瞅著還不少。
這才明白,小東西是憋不住了,才自己跳下床的。
吃了早飯和慈父楊安達一起喂了狐貍,去和觀里借了馬車。
楊安達趕著車,把武卓送到了長公主府。
眼下可不比之前了,武卓進門得先由門子通報。然后內(nèi)院丫鬟過來領(lǐng)著,才能進到后宅。
長公主在會客,小月接到武卓,把他直接領(lǐng)到了李穎的院子。
進屋后不等武卓問診,小丫頭便紅著臉,一副有些高興,又有些害羞的模樣。
吞吞吐吐的說:“謝謝你送來的小灰和小花,我…我很喜歡……”
“吔?”武卓瞬間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