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本月的米和柴的補充?!必撠煿芾淼缆返穆啡嗣總€月都會來草廬進行物資的補充,順便檢查一下蕓姚渡口的用具,看看有沒有損壞,有損壞的話就需要派人來修理。
“辛苦路人了。”蕓姚看他們把車上的物資搬運到廬里后,她拿出一串竹簡,每一塊竹簡上都有印記:“這是上個月在廬里吃飯的旅客印記?!?p> 路人拿過來檢查,暗中和其他廬對應(yīng),計算蕓姚這里用掉的小米數(shù)量,基本上是一樣的,這就說明蕓姚沒有公米私用:“三個竹節(jié),一個角節(jié),一個旌節(jié),上月一共五批人?”
“是的?!惫?jié)是這年代外出必須要帶的東西,相當于通行證,就算蕓姚出門也必須帶,不同的身份帶不同的節(jié)。
比如丈師的二兒子要來采邑看望父親,就得帶竹節(jié),是用竹子制作的節(jié),屬于魯國國內(nèi)的國人專用。如果蕓姚要出門,要帶角節(jié),一種牛角制作的節(jié),是貴族的節(jié)。
而旌節(jié)不是具體的哪個節(jié),泛指國外的節(jié),不同國家的節(jié)也是不一樣的,以示區(qū)分。
也就是說上月里蕓姚的草廬里有四波魯國人停下來吃飯,三波是國人,一波是貴族,外加一波外國人。
吃飯的人會用自己的節(jié)在竹片上留下一個印記,也證明蕓姚沒有私吞小米。
把竹片收好,路人還要繼續(xù)去其他地方補給,順便看看哪邊的路壞了,大雨之后很多路都需要修葺。
公事還是很簡單的,一個月五批人停留吃飯不算很多,因為上個月下雨路不好走,本月開始人會越來越多,因為田獵要開始了。
莊家已經(jīng)種下去,小動物的幼崽也生了,那么接下來人族就要和破壞莊家的小動物們斗智斗勇了,連續(xù)幾個月田獵會斷斷續(xù)續(xù)地進行,路上會繁忙不少。
影響農(nóng)作物收成的可不僅僅是天氣,田獵一般都是貴族帶領(lǐng)大家在田里巡邏,驅(qū)趕和射殺小動物。
蕓姚用蘆葦扎了一些假人豎在田里,雖然不知道稻草人是不是真的能防鳥,但聊勝于無,反正也花不了多少工夫。
除了鳥,小兔子、野豬、田鼠……這些都是危害農(nóng)田的動物。
五月份天氣已經(jīng)回暖,萬物復(fù)蘇,嘰嘰喳喳的鳥兒叫個不停,天氣舒暢了,但工作也繁忙了。到了六月初,草廬幾乎每天都有客人經(jīng)過。
好在有姬姜幫忙,蕓姚才能專心修煉,田獵的事情還有姬舍幫忙,老師作為神射手正是大顯神威的時候,保護莊家順便還能打點野味。
當然叔宰他們這些士也不甘落后,也做了簡易的弓箭協(xié)助姬舍。射作為六藝之一,凡是在社會上討生活就必須要學(xué),因為射也是生存技能,只有通過田獵才能讓莊家免受侵害,連周天子都會帶著文武百官進行田獵,可見周朝對農(nóng)業(yè)的重視。
往年是因為蕓姚年紀小還沒有學(xué)會射箭,所以都是叔宰帶人進行田獵,今年是因為蕓姚要訓(xùn)練還要兼顧渡口,所以沒時間去田獵,好在蕓姚的老師親自出馬一個頂兩。
時不時能聽到賽虎撒歡的叫聲在天地回蕩,天清水藍,充滿了田園特色的忙碌感,一邊訓(xùn)練,一邊想象細犬攆著野兔狂奔的灑脫模樣,一定很瀟灑。賽虎可是哮天犬同款細犬,表現(xiàn)肯定不會差。
“對面的舟人,我們要渡河。”正在蕓姚發(fā)散思維,感受采邑的寧靜祥和之時,對岸傳來喊聲。
渡娘抬頭一看,對面有兩個女子正對她招手,便朗聲回道:“貴人請稍后,我這就過去?!?p> 立刻搬出獨木舟,既然對方就兩個人,那獨木舟就夠了,熟練地劃過去接人。這似乎是一對母女,母親頭發(fā)花白,女兒有二十出頭,都穿著半舊的麻布短衣,露出下半截小腿,猜不出身份。雖然兩個女子趕路很是奇怪,但蕓姚也沒多懷疑,把她們送到河對岸。
“多謝舟人?!眱膳右矝]問什么其他的話,下了獨木舟就急匆匆趕路去了,很著急。
就在蕓姚準備把獨木舟拉上岸的時候,卻又聽對面喊她:“舟人快快過來載我們過河?!?p> 河對面竟然又出現(xiàn)了一批人,而且還有四輛馬車,蕓姚連忙拖上牛皮筏和空葫蘆,劃著舟又回到了南岸,這堆人可是相當氣派,肯定是大貴族了。
“妹妹,我只能送到你這里了,此去魯國你要好自為之,切不可再耍性子?!遍_口的男人身穿色彩鮮麗的絲綢長袍,腰帶上掛玉佩劍。蕓姚發(fā)現(xiàn)對方竟然佩戴了一柄青銅寶劍,這可是好東西,蕓姚穿越這么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見到旅客會佩戴寶劍。
男子的妹妹也是衣著華麗,青色水裙婀娜多姿,面戴薄紗看不到臉,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卻如星辰。身上環(huán)佩叮當,貴不可言,和她一比,蕓姚就像個小乞丐。
蕓姚正從木筏上拿空葫蘆下來,突然感覺脖子一涼,剛剛那把讓她羨慕的青銅寶劍已經(jīng)出鞘架在了她的細長脖子上。
“貴人這是為何?”蕓姚一愣,不懂對方什么意思,自己就是個劃船的,用得著動用寶劍么?
“你很可疑,舟人如何能有你這樣白皙的皮膚?”男子的眼眸上吊,射出冰冷寒光,就和這青銅寶劍一樣冷。
“哪一條規(guī)矩說舟人的皮膚就必須黑了?”蕓姚覺得好笑這個家伙也太多疑了,好像全世界都要害他似得。
妹妹聽蕓姚如此狡辯,忍不住捂嘴偷笑,然后才勸導(dǎo):“哥哥,我們已經(jīng)走了小路,不會有人知道我會從這個小渡口去魯國的,你何必這么多疑?再說了,她就是個孩子,不可能是他們的人?!?p> 哥哥打量蕓姚,覺得妹妹說的也有些道理,見蕓姚雖然五官精致頗為好看,但表情之間沒有愁苦確實不像他們的人:“妹妹,我只能送到這里了,你也知道他們周人的規(guī)矩就是多,說什么妹妹出嫁,哥哥只能送到國境邊,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你?!?p> “這里早就不是我們宋國國境了,你都快把我送到魯國國都了,這不合周禮,若是被我婆家知道,他們定然要說是非?!泵妹幂p聲細語地說道:“知道哥哥你疼我,但我們還是就此別過吧,接下來的路我得自己走了?!眲倓傔€在笑,下一秒就語帶啜泣,眼角含淚,充滿了親人離別的愁苦和憂傷。
蕓姚暗道這位姑娘真是說變就變。
哥哥開始下令搬運東西,然后安排隨從下水,并沒有為拔劍威脅蕓姚而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