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月又在屋子里躺了一日,翻來覆去總覺這樣躺著不是辦法。說到底,自己無才,婚事入不了林霄塵的眼,即使皇室中人要拉攏林霄塵,也不可能盯上自己這個不受寵的庶女,那自己的婚事大多是柳冰蘭做主。若能哄得柳冰蘭高興,為了面上別人夸獎一句主母仁慈,柳冰蘭也不能做的太難看。
打定了主意,日頭才偏亮林卿月便躺不住了,喚來環(huán)兒為自己梳妝,不施粉黛,穿了一身素綠的衣服便往柳夫人房里而去。
到了院子里,柳冰蘭身邊的大丫鬟荷兒攔住了林卿月,“五小姐來的不巧,夫人身上不爽利,現(xiàn)下還沒起,你也病著,要不先回去吧,夫人起了你再來?!?p> 林卿月?lián)u搖頭,“我等母親。”
荷兒怕林卿月再病重,著人帶林卿月去偏廳坐著。
約莫過了三刻,柳冰蘭身邊的二等丫鬟便來喚林卿月,林卿月理了理衣服,沒有一絲不合理之處,才走出偏廳。
出得偏廳三娘和六娘也到了,正將頭湊在一起講著什么,看見林卿月,二人只淡淡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林卿月走過去站在最末,聽著二人的話。
“六妹妹,我聽母親說,可是要給你說親了?”林憐蕓伸手握住林妙玉的手,好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
“三姐姐這是聽誰嚼的舌根,妹妹我還有兩年方才及笄,前頭還有兩位姐姐,如何就能到我了?”林妙玉忍住想要打掉林憐蕓的手,臉上的笑意更甚,“三姐姐莫要因為自己快要出嫁,便為我著急才是。”
林憐蕓的笑容僵了僵,出門前二姨娘可叮囑過自己,切不可惹怒主母和六妹妹,自己不過打趣一句,便被林妙玉噎了回來,但自己也不是三歲小孩,短暫的尷尬片刻,便又恢復如初。
“六妹妹也知打趣我,可別連著五妹妹一起說了去呀?!?p> 林卿月捏了捏自己的手,看著這火燒到自己身上,心里雖不愿,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陪話。
“還未恭喜三姐姐,聽丫鬟們說三姐姐的夫家極好,以后妹妹也能沾點光。”
聽有人夸贊,林憐蕓臉上的笑容更甚,多了幾分真切。
“六妹妹天人之姿,想來未來夫君必是人中之龍,要說沾光,也是沾六妹妹才是?!?p> 林卿月沒搭話,林妙玉也沒有,若不是荷兒來讓進屋,只怕林憐蕓臉色更是難看。
進得屋,柳冰蘭坐在主位上,臉上雖蓋了厚粉,卻也掩不住憔悴,自己在屋中閉門養(yǎng)病幾日,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女兒請母親安?!睅讉€人行了禮,柳冰蘭讓三人入座。
“三娘,還有一個月你便要嫁人了,芳煙早求了我,置辦婚事所需物品由她負責,念在她生你不易,此事也便全了她的心意,你好好準備嫁衣待嫁便可,請安之事不必日日都來?!绷m笑了笑,臉上一副慈愛。
“多謝母親,女兒將要出嫁,可在母親膝下承歡的日子便不多了,晨昏定省是女兒能與母親相處的時間,望母親準許女兒日日前來?!绷謶z蕓急忙起身拜見,生怕柳冰蘭剩下的一個月不再見見自己。
若能不來晨昏定省是最好,但自己若真的這么做了,往后自己還不得被掛上不孝之名,林憐蕓可不愿意。
“那便隨了你的孝心吧?!绷m不再多說,似是不愿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頭看向林卿月,“五娘怎么也來了?身子可爽利一些了?”
林卿月起身行禮,“回母親的話,已好多了,前些日子母親免了我的拜見,身子好了便趕來了。”
柳冰蘭點點頭,開口正欲說話,便看見一抹紫色身姿撲了過來,哭聲也隨之而來。
“母親,我不要嫁!”竟是姍姍來遲的林竹淑。
柳冰蘭皺了皺眉,扯了扯衣服,想把林竹淑手里的袖子扯出來,卻奈何她拽的太緊,竟一時不敵,連兩個大丫鬟都拉不動,只能任由她拉著自己哭。
“我不嫁!我寧愿削了頭發(fā)去做個姑子。”
柳冰蘭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示意荷兒等人退下,“這事是你父親和祖母定下的,過幾日下聘的人便要來了,由不得你?!?p> 林卿月心突突直跳,這不是才開始相看嗎?怎這么快便定下來了?說的是什么人家?為何四娘不愿意?這些問題在林卿月腦海中過了兩個來回,才聽見林竹淑答話。
“母親,這不是還沒下聘嗎?雖已交換了跟帖,可知道的人并無多少,為何就不能拿回來呢?”林竹淑應是真的傷心昏了頭,說的都是些什么。
“說的什么胡話,什么叫拿回來?”柳冰蘭伸手打了林竹淑一巴掌,在安靜的房間里聲音顯得特別大,嚇得旁的人呼吸都更輕了些。
林竹淑也被打懵了,哭聲也停了,看著柳冰蘭的眼睛都變得空洞。
“來人,帶四娘回院子。”柳冰蘭趁機拉出了衣袖,理了理衣服,對外面的人吩咐到,而后低頭看著林竹淑,“你且回去,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
林竹淑任由荷兒將她往外拉,快到門口時卻掙脫荷兒的手,沖到了林卿月面前。
“她,母親,由她嫁,她也快及笄了?!绷种袷绲氖种付伎齑恋搅智湓碌哪樕狭?,但比這還令人震驚的,是四娘的話。
“拉出去!”柳冰蘭顯然有些怒了,荷兒也反應過來,架著林竹淑出去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林卿月呼吸不得,本就生病的臉上更是沒了血色。
柳冰蘭也似疲乏了,留下了林妙玉,讓林卿月和林憐蕓退下,臉色也不太好。
二人出了屋子,林憐蕓放慢了腳步,故意與林卿月并排而走。
“唉,四娘可真是不知好歹,害得母親都犯了病。這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她怎么就不認命呢?”林憐蕓嘴里說著惋惜,臉上卻是譏諷的笑容。
“五妹妹,你說,是吧?”林憐蕓看著林卿月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心里充滿了不屑。
六姨娘沒有自己的姨娘家底厚實,也沒有三姨娘的背景,只怕以后嫁的不是做官家妾,便是白衣的正妻,這幾個姐妹里,除了嫡出的兩個,誰都不如自己嫁的好,這樣想著,林憐蕓臉上的笑容更甚。
林卿月卻因著心里有事,草草和林憐蕓說了幾句便借口身體不適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