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府到來
他是在問裴靜姝。
裴靜姝笑容淺淺,眉目俱是溫柔如蘭的氣質。她微微頷首,道:“多謝郎君關懷,妾很好?!?p> 崔斯年得了想要的答復,面上笑意更濃了。他又道:“姊姊不必同我見外,咱們不是早就見過相識么?!?p> “對了,容我再介紹一次。在下清河崔氏崔十三郎……崔斯年。”
“乃是‘於萬斯年,受天之祜’的斯年?!?p> 裴靜姝見他如此鄭重介紹自己,于是亦道:“崔郎君。妾河東裴氏裴靜姝,這是妾的妹妹?!?p> 語落介紹了一下裴無衣。
崔斯年揚眉一笑,“我認得,在棋藝大會上見過的。”
裴無衣在一旁默不作聲,靜靜瞧著崔斯年。面上雖沒有什么情緒,心底卻暗自升起了謹惕。
莫名的,她不太喜歡這崔十三郎崔斯年。
“原來是裴家的女郎吶?!背雎暤氖谴匏鼓晟砼砸嗍且恢背聊徽Z的女郎。
這女郎身著胭脂色的衣衫,同其他女郎繁復華麗的褶裥裙并不一樣。墨發(fā)綰起,梳成了較為干凈利落的發(fā)髻樣式。
又簡單地插著一支紅寶石的石榴花發(fā)釵,襯得眉眼艷麗秀美,周身颯爽英氣便被稍稍壓下了幾成。
正是那日路見不平的紅衣女俠崔以月。
她道:“清河崔氏崔以月,再見女郎,多謝女郎仗義出手。”
她說的是那日裴無衣相救于被人圍攻的她之事。
裴無衣眉目疏淡,亦是回道:“女郎客氣了。河東裴氏裴無衣,小字霜降,崔娘子安好?!?p> 裴無衣,小字霜降。崔以月立馬就懂了,裴無衣這是在解釋她先前告訴自己她名喚裴霜降之事。
二人一番言語的往來,看起來像是交情不淺的樣子。
于是崔斯年就有些好奇了。他問:“二位認識?”
崔以月看了眼自家的兄長,道:“認識?!?p> 崔斯年和崔以月是龍鳳胎的兄妹。
裴無衣亦道:“嗯。”可謂是言簡意賅到了極致。
這番裴靜姝便道:“看樣子郎君和女郎是要往游廊而去?”
崔斯年唇邊帶笑,眉目盡是少年人的意氣風流?!罢??!?p> 崔以月接口道:“屋子里待悶了,于是出來透透氣?!?p> “原來如此?!迸犰o姝笑意溫柔,她微微頷首,“我們姊妹二人要往芙蓉居而去,如此便先行一步了。”
裴無衣頷首:“再會?!?p> 崔以月笑容明艷爽朗,她向兩人示意,“好,再會!”
人走都走了許久了,直到裴靜姝姊妹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石橋上,崔以月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崔斯年。
她嗤笑,“人都走了,心還收不回來?”
崔斯年冷冷瞥她一眼,“凈說些胡話?!?p> “嗤。胡話?方才也不知是誰人賴在原地不走,只為等待著裴家娘子的前來?”
這個裴家娘子自然指的不會是裴無衣。
崔以月冷笑著,“若非如此,難不成是我眼睛瞎了不成?”
別以為她眼聾耳瞎不知道,她心里門清得很吶。
其實方才裴無衣過來時,二人遠遠地在那頭。也不知崔斯年的眼睛是怎么做的,隔得那么遠也能辨認出人來,然后特意放慢了腳步侯著裴靜姝過來打招呼。
崔斯年面色一僵,復而若無其事地道:“不然呢?無憑無據(jù)的,定是你看錯了。”
反正就是打死也不承認自己方才的行為。
崔以月樂笑了,她雙手抱胸地看著他。“……行,是我看錯了,隨你罷。反正事實真相到底如何你我二人心知肚明?!?p> 他們雖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兩人,大抵是兄長在母親的肚子里搶了妹妹的營養(yǎng)罷,妹妹一出生體重就輕得可憐。
故而兄妹倆從小就不對付,尤其是年紀漸長以后,兄長少年輕狂眉目飛揚,妹妹貫愛仗劍出游救濟世人。
性格愛好上截然不同,于是便愈發(fā)地相互看不慣了起來。
……
從東鄉(xiāng)郡駕車往帝京方向而來的官道上,風景秀美。
車架在一處林泉不遠處停下來了。從車架里跳下一個嬤嬤,嬤嬤去清澈的泉水里打了水來。
“殿下,喝點水歇息一下罷?!?p> 這座車架里所載之人正是喪女的靈均長公主。
“進來罷?!?p> 靈均長公主的聲音沙啞,又包含著衰老枯竭的情緒。這極低又極輕的聲音,宛如一陣風便能將她吹走。
同上回相比,靈均長公主的病情好像又嚴重了。
嬤嬤將水壺帶了進去,車架里擺設一片清簡,又放上了好些釋迦摩尼的金像。
室內點的香是上好的珈藍香,香氣悠遠又能使人的心情變得愉悅而平靜。
“來,殿下……奴婢扶您起來?!眿邒哌B忙將她從塌上扶起,扶到她的腰部是正挨著身后木塌的木板上。
“嗯?!?p> 她一口一口地喂著靈均長公主慢慢喝完了水,面容沉穆而恭敬。
靈均長公主問:“這里到了哪里?”
“已經(jīng)快出長安城周邊的地界,只需要再過上一日便可踏上京畿的地界了。”
靈均長公主這才安心地點了點頭。
麓園詩會當日,京中各府邸的郎君女郎們都陸陸續(xù)續(xù)地來了。
賈玉瓚的車架便是其中之一。
她下了車架,同裴無衣她們遇到的一般,亦是有婢女過來提醒。
那婢女恭敬地行過禮后便問:“可要奴婢為貴人帶路?”
賈玉瓚今日穿著打扮得極其繁復艷麗。她本就生得花容月貌的,輕輕一瞥眼波流轉便是嬌艷動人。
眉目間還是點著那金箔做成的芍藥花鈿,她微微一挑眉,漫不經(jīng)心地回應:“不必了?!?p> “好,那這些娘子需暫時離開女郎身邊,去往專供下人僮仆們歇息處所的翠羽軒中?!?p> “女郎……”
說話的是她的婢女流螢。她面露擔憂之色,“若奴婢離開了女郎身邊,女郎若是有什么突發(fā)的意外該如何是好?”
賈玉瓚輕輕掃她一眼,神情優(yōu)雅而高傲。她道:”莫要再讓我多說一句了,去罷?!?p> 無法,婢女流螢只得向她服從行禮。她答道:“諾,謹遵女郎吩咐。”
賈玉瓚從鳳仙花道的路上過去,走了一會兒,遠遠地便能瞧見游廊下的桌案旁聚著的一堆世家女郎。
其中正有向來與她不甚對付的女郎溫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