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晦心思
待他們回一葉閣時,只見裴無衣在閣內(nèi)靜坐著,卻不見解憂道人的人影。
“是謝郎君。”
“謝郎君回來了?!?p> 聽見敲門聲,阿蔓同阿蘿紛紛說道。阿蘿前去打開了門讓他們進來,“郎君可是采摘到了那絳仙草了?”
謝岑不答,反而從懷中拿出一塊墨色的絹布。絹布展開,只見墨色映襯著碧色和雪色,很是好看。
不像是藥草,倒像是觀賞的植物。
“這便是絳仙草?!敝x岑微微一笑,然后向阿蔓示意。“拿去給你家女郎醫(yī)治雙眼罷?!?p> 聽到謝岑說已經(jīng)采摘到了絳仙草,裴無衣心底隱隱也有了歡喜。她真的不想再這般眼盲下去了,失了光明讓她很多事情都受了拘束和限制。
阿蔓聞言上去從謝岑手中小心翼翼接過,她壓著語氣里的喜悅,忙道:“真是太好了,如此便多謝郎君了!”
謝岑眉目溫潤,卻道:“怎么不見解憂禪師?”
這話阿蔓同阿蘿兩人都答不出來,只知道是解憂道人獨自同女郎在室內(nèi)說了什么,而后沒過多久道人便離開了。
“女郎?”謝岑溫潤喚道。
裴無衣一直從容端坐著,聞言順著聲音來源的方向遙遙看去。她眉目精致清麗,這般肅容坐著便更添淡漠冷清。
她的眼眸其實很好看,如同琉璃映月。由于看不見她的眼眸便緊緊注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于是從謝岑的方向看來便像極了她是在專注而安靜地看著自己。
眼神平靜卻莫名增添了溫柔旖旎之感,仿佛梨花院落的溶溶月色都融化在了她的眼眸里,只留一地清冷和溫柔。
“……”謝岑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視線卻又落在了她白玉小巧般的耳垂上。耳垂上這回戴著的還是那對珍珠耳墜,珍珠輕輕晃動間溫柔動人。
“禪師先回去了,說是郎君采摘回的絳仙草只需取其根莖熬成湯藥服下即可?!?p> 裴無衣輕聲道,她的眼睫輕輕顫動?!岸嘀x郎君親自采藥,妾感激不盡?!?p> 這回謝岑說話了,他眉目從容,一身光華雅致,溫聲道:“女郎客氣了。只要女郎能夠恢復雙眼見得光明便好。”
阿蔓將絳仙草拿去了,然后詢問寺中道人借炊房一用。
而后阿蘿和白及,空青兩人也出去了。阿蘿是去尋慧靜小道人去了,白及和空青則在院子外侯著,將空間讓給了裴無衣和謝岑兩人。
一葉閣內(nèi),二人靜靜而坐。都未曾言語,可氛圍卻莫名地溫馨。
阿蔓端著絳仙草熬成的湯藥過來了,她輕輕叩著木門。
“進?!敝x岑的聲音在里面響起。
阿蔓不免有些納悶,怎么出聲的是謝七郎而并非阿蘿呢。
她一推開門,準備反手去上關門時便聽謝岑道:“你家女郎睡了,安靜些?!?p> 阿蔓一驚,她沒想到屋子里只有謝岑一人,她還以為阿蘿也在呢。
再定神看去,只見裴無衣趴在案上睡著了,謝家郎君只是從從容容在一旁坐著,手里捧著一本經(jīng)書。
此刻日光正暖,透過窗欞灑進來,室內(nèi)的擺設都蒙上了一層暖黃色的光暈。有蕭蕭竹葉的影子在陽光和微風中搖曳,斑駁著二人的衣擺。
她再仔細看去,卻猛的發(fā)覺謝家郎君所坐的位置正好是側身擋在裴無衣面前正對著窗子的,于是裴無衣枕在案上偏頭露出來的面龐便正好被籠著陰影。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特意的緣故。
阿蔓眼神有了變化,她面上閃過深意,卻又不動聲色地掩去了。她道:“還請郎君稍稍挪開位置,您擋著婢子為女郎喂藥了?!?p> “好?!敝x岑聽罷微微一笑,旋即就起身了。
他這一起身,頓時陽光便大塊大塊地從窗子外傾瀉進來了。沒有了身前人的擋著,頓時裴無衣就被陽光照醒了。
“唔……”她輕輕囈語一聲,纖弱而秀美的眼睫輕輕顫了顫,如同鳳尾蝶的斂翅棲枝,翅膀顫動的弧度便惹了春日的旖旎。
怎么回事?她坐直身子,手臂被自己枕得有些酸澀,面上陽光的暖意也在刺激著她的感官神經(jīng)。
“女郎?!贝釤o衣睜開眼后,阿蔓便輕聲細語地喚道?!澳蚜??恰好湯藥也熬好了?!?p> 裴無衣這下才從茫然的思緒中回神過來,睜開眼后陽光雖暖卻稍稍有些刺眼,刺得她雙眼有些酸澀。她正欲伸手去擋,面上的感覺卻突然又暗下來了。
阿蔓抬眼看去,只見謝七郎背對著她們,站在窗子前負手而立。
一次次的巧合便不是巧合了。
她心思微動,卻還是掩飾著自己的情緒,什么都沒說。她早就覺得這謝家七郎好似對自家女郎有了些特別的關注。
雖然掩飾得很好,卻還是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來了。
她想想,是從何時開始的呢?是那日女郎為他擋了暗器之后?還是之后來帝京的路上?不不不……她總覺著不是。
就像是很早就有了,但她確實無從而知,這種感覺說不清楚但確實很是奇怪。
阿蔓向來心思細膩,故而會有此猜測。但現(xiàn)在還不是肯定的時候,她還需觀察一陣子,也不知自家女郎有沒有對這謝家郎君動心思呢。
畢竟,這謝家郎君生得眉目清雅至極,又風流雅致,光風霽月世無其二。世人有“玉人”之譽,坊間亦有皎月之言,乃是不知多少娘子的心頭白月光。
若自家女郎若是動了心思,卻是儀容也能相配得上的。
“阿蔓,藥呢?”裴無衣問道。聞言阿蔓立馬斂下了思緒,她道:“在呢,女郎。婢子來喂您罷。”
“不了,我自己來?!?p> 這回裴無衣卻是拒絕了,她想自己動手喝藥,因為喝下這碗絳仙草熬成的湯藥她便能恢復光明看得見了。
“好,那女郎您慢些來?!?p> 阿蔓懂她的心思,于是便順了她的意。她將手中的藥碗小心翼翼地塞進裴無衣手中,然后說:“藥是溫的,不燙。”
“嗯?!迸釤o衣垂眸,小心地摸索著藥碗里擱著的湯匙,而后輕輕地舀了一勺湯藥。
她的動作很穩(wěn),阿蔓在一旁靜靜看著,見她沒出什么意外便放下心來了。
喝完藥后,藥效發(fā)作其實還有一段時間。阿蔓收了藥碗,正準備說話問裴無衣阿蘿在哪里時就聽木門又被人輕輕叩響了。
門外的聲音清脆稚嫩,卻又小心端著。正是那慧靜小道人的聲音。
“二位施主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