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借

　　林野向著舞臺那邊走去。

　　所有人都注視著他的身影。

　　“這就是和那哥們搶女人的人？”

　　“有點意思啊，看上去長得不賴?！?p>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這個家伙，在氣質(zhì)上比上個家伙還是要略高一籌?！?p>　　下面，不少人竊竊私語，說話的功夫，也都在打量著那邊的林野。

　　“他看上去很從容啊?！?p>　　呂琳看著林野上臺的時候，看了眼坐在那里的柳翰：“以前怎么都沒聽你提前過你這個朋友？”

　　柳翰搖搖頭：“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會唱歌的，不然的話，早就讓他過來你這邊了，還去當什么家教?！?p>　　他琢磨著，要是林野早點過來駐唱，賺的錢總歸是要比當家教要多要快的，那時候買演唱會門票的時候，也就不需要找人借錢了。

　　蘇曉菲望著那邊的林野，好奇詢問：“他會唱什么歌??？”

　　呂琳猜測著：“大概也是一首情歌？”

　　“唯有情歌才能打敗情歌嘛?！?p>　　她笑了笑。

　　那邊的凌天很顯然，頗為不屑：“得了他，就他這個樣子，還唱情歌？”

　　“我對曉菲可是真情實意，所以唱出來的歌曲才帶著情感?！?p>　　“要是他唱的話，只會顯得他浮夸，令人難以忍受。”

　　凌天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蘇曉菲蹙著眉頭，有點不喜歡他說的話，但是想想，如果林野對著她唱情歌的話，蘇曉菲內(nèi)心也是有點怪怪的感覺。

　　畢竟，認識時間又不長。

　　她腦袋里面，雜七雜八的想著。

　　那邊的林野，已經(jīng)走上了舞臺。

　　“大家好，我就是那個被迫營業(yè)的男人?！?p>　　林野上了臺，簡單說了一句話。

　　一下子，下面的人全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什么鬼。”

　　“什么叫被迫營業(yè)?！?p>　　“有點幽默啊，不過沒辦法，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上個哥們，一定會力挺他的，所以這哥們，你就算是唱的再好，我也不會給你鼓掌的！”

　　有人調(diào)笑著開口。

　　也有不少人望著那邊的林野，有點好奇他會唱什么。

　　如果還是情歌的話，就顯得有點沒意思了。

　　畢竟，前車之鑒，擺在那里。

　　大家的情緒都被凌光給占了個光。

　　前面人吃肉，后面人也就只能喝西北風(fēng)了。

　　“我這首歌，不唱愛情，不唱夢想，就唱一場人間?！?p>　　林野聲音淡淡。

　　這話出去。

　　下面不少人來了興趣，有些個正在低著頭玩手機的人，也全都抬起了頭，看著舞臺那邊。

　　“就唱一場人間？”

　　呂琳聽到這個話，眼前一亮，細細的咀嚼著這一句話：“有點韻味啊?！?p>　　蘇曉菲也是從旁點頭，感慨一聲：“不愧是寫小說的，他那個小說寫的好，說話也那么好聽。”

　　柳翰得意一笑：“那可不是，也不看看是誰帶來的朋友?！?p>　　他還不忘瞥了眼那邊的凌光。

　　凌光冷笑一聲：“漂亮話誰都會說，我還真沒聽說有那首歌可以算是唱一場人生的?！?p>　　“別待會兒他直接來一首老掉牙的歌就搞笑了。”

　　這邊在說話。

　　舞臺上的林野，環(huán)視一圈，看著不遠處一個抱著吉他的女人。

　　那人是來酒吧這邊駐唱的。

　　“你好，方不方便把你的吉他借我用一下？”

　　“嗯？啊，可以?！?p>　　女人一愣，很快起身，將吉他遞了過去。

　　“謝謝?！?p>　　林野接過吉他，抱在懷中，試了試音，隨后開口：“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不被認可的夢想，不被祝福的感情，不被眷顧的孩子，他們不曾犯錯，卻只能顫顫巍巍，單薄地行走在路上。這首歌送給他們，借天地萬物，不求終將到達某處，只求路上少些阻礙，讓他們同樣平凡。”

　　“這一首歌《借》，送給大家?！?p>　　林野聲音落下。

　　他低下頭，手指輕輕的撥動了吉他的琴弦。

　　一段舒緩悠揚的吉他聲，緩緩而來。

　　聲音像是清澈的流水，從虛空而來，落入人間。

　　“好干凈的前奏。”

　　“這首歌好像沒有聽過的樣子?！?p>　　下面的人來了興趣。

　　所有人，全神貫注的看著林野。

　　終于。

　　前奏之后。

　　歌聲響起。

　　林野神情平淡，身影被酒吧凌亂的光束所籠罩。

　　他在舞臺，就猶如在一個紛亂的人間。

　　……

　　借一盞午夜街頭，昏黃燈光，

　　照亮那坎坷路上人影一雙。

　　借一寸三九天里，冽冽暖陽，

　　融這茫茫人間刺骨涼。

　　借一泓古老河水，九曲回腸，

　　帶著那搖晃燭火，漂往遠方。

　　借一段往日旋律，婉轉(zhuǎn)悠揚，

　　把這不能說的輕輕唱。

　　……

　　林野的聲音緩緩而來。

　　如訴如慕。

　　平淡的聲音，沖擊著在場所有人的耳膜。

　　“臥槽！！”

　　“好純的歌聲！”

　　“明明他是在唱歌，但是我卻總感覺周圍像是突然安靜了下來?！?p>　　不少人都是一愣，再看那邊林野的時候，所有人的臉色，全都變了。

　　有人從最開始是漫不經(jīng)心，變得多了幾分認真。

　　有人從最開始的稍許笑意，變得多了幾分嚴肅。

　　有人原本喝的微醺，似乎隨時要睡著。

　　這一刻，他也突然睜開了眼睛，望著舞臺，怔怔發(fā)呆。

　　……

　　被這風(fēng)吹散的人說他愛得不深，

　　被這雨淋濕的人說他不會冷。

　　無邊夜色到底還要蒙住多少人，

　　它寫進眼里，他不敢承認。

　　……

　　林野聲音淺淡。

　　歌聲及此。

　　他微微閉上眼睛，指尖輕輕撥動著吉他。

　　短暫的伴奏聲，彌補了歌聲的空白。

　　下面的人。

　　已經(jīng)有人忽而紅了眼眶，內(nèi)心之中，半是惆悵，半是迷惘。

　　有正陪著客戶一起過來應(yīng)酬的中年男人，此刻酒杯舉到一半，聽到歌聲，忽然就僵在了那里，喃喃自語：“剛畢業(yè)那會，我一無所有，她要和我分手，我說給我時間吧，我只是暫時的窮，又不是會窮一輩子。”

　　“她說她相信我，但是她的爸媽不相信我?！?p>　　“后來分手了，我送她去高鐵站的時候，那天下著雨，在公交站牌，等32路公交車?！?p>　　“我哭著和她道別，她也哭了。”

　　“一晃好多年，我已經(jīng)記不住她的臉，但是每次想到那一天的公交站牌，想去那一天的雨，想起那天吹在身上的涼風(fēng)，還是一陣陣的難過?！?p>　　“難過的是真的徹底的失去了她，更難過的是送她最后一程的時候，我居然連打車的錢都掏不出來。”

　　男人說到這里，眼角有淚，一時之間，陷入莫名的孤獨中。

　　……

　　借一抹臨別黃昏悠悠斜陽，

　　為這漫漫余生添一道光。

　　借一句刻骨銘心來日方長，

　　倘若不得不天各一方。

　　……

　　林野彈奏著吉他，輕聲的唱著歌。

　　“這首歌……”

　　呂琳坐在那里，臉上早就被一抹抹的悵然所取代。

　　蘇曉菲神情怔怔，睜著眼睛，視線中，唯有那個彈奏著吉他的少年。

　　凌光的臉色從最開始的得意，到迷茫，再到驚愕，最后成了一臉的蒼白。

　　各人有各夢。

　　所有人此番看著那邊的林野，臉上神情各不一樣。

　　……

　　被這風(fēng)吹散的人說他愛得不深，

　　被這雨淋濕的人說他不會冷。

　　無邊夜色到底還要蒙住多少人，

　　它寫進眼里，他不敢承認。

　　可是啊總有那風(fēng)吹不散的認真，

　　總有大雨也不能抹去的淚痕。

　　有一天太陽會升起在某個清晨。

　　一道彩虹，兩個人。

　　借一方樂土讓他容身，

　　借他平凡一生。

　　……

　　歌聲漸失。

　　良久。

　　抱著吉他的林野這才緩緩在舞臺上，聚光燈下，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