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鶴鹿兒掉落衛(wèi)府
莫名掉到衛(wèi)府書房院落的并非別人,正是神界通過衍獸秘術(shù)得來的小神獸,鶴鹿兒。
他和小虎犢在冥界神居陪弟弟妹妹~~雪麒姨姨的寶寶讀書寫字,每個月休課六日,按上中下旬安排休課時間,每次兩天。
以前是常在神界待著,找機會去冥界神居玩,如今卻反過來,常在冥界神居待著,只在休課日與小虎犢回神界找主人,快上課時再提前去冥界。
神界與冥界之間的往返之路明明已熟得不能再熟,不知怎的,竟然出了岔子,掉到人界,且小虎犢并未跟過來。
鶴鹿兒瞅著身周環(huán)境,驚疑出聲,正要抬頭望天,便見有人踱出房門,目光灼灼直視自己。
那是個極其好看的俊秀少年。
臉上沒有惡意,就是目光太熱烈了些,好像互相認(rèn)識似的。
熙眾津當(dāng)然不認(rèn)識他。
但身為上古神獸,眼前這孩子身上散發(fā)的神獸氣息,他卻聞得真切無比。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瞌睡來了送枕頭。
剛剛還發(fā)愁上哪兒找神獸身體為己所用,就有人上趕著送上門。
不完美的是,這只獸的年齡太小,住在這具身體里,肯定憋屈。
還要耐著性子慢慢長大。
想到這,熙眾津的笑容漸漸消失,雙眉也微微蹙起。
鶴鹿兒看著在短時間內(nèi)表情變換的少年,本能地感到一絲危險。
“抱、抱歉,”他一邊行禮一邊后退,“翻錯墻,這、這就走?!?p> “走?往哪兒走?”熙眾津身子一閃,擋住小家伙欲朝院門移動的方向,“此乃衛(wèi)府書房,即便翻錯墻,也不該翻到這里來?!?p> 鶴鹿兒不由自主地?fù)Q個方向后退,臉依然朝著少年。
無言以對,卻更加防備。
熙眾津瞧著他眼里的警惕,笑了笑:“怕什么,又不吃了你?!?p> 鶴鹿兒搖搖頭。
他說不清危險是什么,就是覺得恐懼,只想盡快離開。
熙眾津卻不可能輕易放過,一邊朝他步步逼近,一邊含笑安撫:“這么小的孩子,不管你是怎么來的,我都不怪你。餓不餓?屋里有很多糕點果品,我?guī)闳コ??!?p> 鶴鹿兒快要貼近墻根,眼看無路可退,轉(zhuǎn)身就側(cè)沖兩步,腳掌用力一跺,飛身朝墻頭斜掠。
熙眾津輕嘖兩聲,直追攔截。
鶴鹿兒沒想到對方速度這么快,嚇得心臟嘭嘭亂跳,情急之下,伸手就往懷里掏。
熙眾津眼看就要抓住他,小孩兒卻擲出一物,正好砸他臉上。
倒不是什么致命神器,也非重鐵,但黏性非常強,兩只眼睛被糊住一只半,額頭鼻梁也未能幸免。
關(guān)鍵是,這黏糊糊的鬼玩意兒不知什么東西做的,一扯半尺長,還往回彈,摳都摳不下來。
遭到偷襲,視線又被擋,熙眾津的動作停頓片刻。
鶴鹿兒趁機逃跑。
熙眾津知道有主神獸身上都有仙神配置的鈴鐺、項圈等法器,怕時間長了生變,便不再管臉上糊著東西,將就著用半只眼的視線繼續(xù)追趕。
此時衛(wèi)府中人誰也沒注意書房這邊鬧出的動靜。
布政使衛(wèi)琎芳為越俎代庖、其名不正的兒子豁出老臉,親自去了運鹽河開工地,與城主、鹽商們見面,畢竟挖運鹽河非一日兩日就能完成,也非三金二銀就能搞定。
再者,運鹽河的實際受益者,其實是鹽商,他不能讓兒子開了口、出了錢、盡了力,還要看臉色、觀心情,求著他們,受委屈。
曹恭圣的城主府屬官,有他薦過去的人,曹城主不敢逆他的意思。
腰纏萬貫、財大氣粗的鹽商心里卻不知有多少小九九,他得親自出馬穩(wěn)住。
布政使夫人袁玉梅則在廚房親手為兒子做糕點,離書房甚遠(yuǎn)。
至于廝奴婢女,少公子奇遇歸來后,不再讓人靠近圍著他轉(zhuǎn)。兩名下人因為不聽話而挨了打后,連夫人都自覺減少探望兒子的次數(shù)。
所以此刻衛(wèi)祎昀臉上糊著特殊爛泥巴、追出衛(wèi)府之事,誰都不知。
鶴鹿兒謹(jǐn)記姨姨教的話,遇到打不過的壞蛋就往人堆兒里跑,仗著身矮個兒小,泥鰍般哧溜快躥。
鬧市之地,熙眾津一不能吼,二不能撞,眼看那小獸在人流腿縫間一路猛鉆,就要消失不見,氣得夠嗆。
鶴鹿兒跑得氣喘吁吁,待至無人小巷,才停下歇息。
也不敢歇太久,呼吸稍稍勻了些,便從袖里掏出一張求救符。
然而,還未念動咒語,一道人影便從天而降。
鶴鹿兒眼前一黑。
衛(wèi)府少公子臥房。
熙眾津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家伙,有點煩惱。
衛(wèi)祎昀叫道:“先把臉上東西弄下來!”
熙眾津哪愿做這瑣事,立馬退居幕后,讓出身體使用權(quán)。
衛(wèi)祎昀走到鏡前,摳摸撕拉好半天,才把眼睛露出來。
又耗費更多功夫,拈碎紙屑似的把不知名玩意兒摘搓干凈。
“到底是何物?”他咕噥道,“怎的這么黏?”
熙眾津沒說話。
他也不知道。
幾百萬年光陰,六界變化太大,有很多他沒見過的新玩意兒。
二人不知,被扔在地上的孩子已經(jīng)醒轉(zhuǎn)。
鶴鹿兒悄悄將眼皮掀開一絲縫隙,見少年注意力不在自己這里,暗無聲息地蠕動嘴唇,默念咒語。
飄落巷子地面、又被旋風(fēng)吹起的求救符,“呼”地自燃。
正聽小虎犢急聲大喊、還未聽清說什么的青羽,唰地抬起頭,隨即沖向門外:“鶴鹿兒出事了!”
求救符是他畫的,每個孩子身上放三張,因小麒兒說還得備火點燃,不僅麻煩費時間,還容易失去求救機會,便琢磨著將其做成引咒自燃。
自燃符上浸有攜帶者的一滴血,如此,誰出事,能立即分曉。
小虎犢追在后面叫:“鶴鹿兒從界門天臺跳下去就不見了!”
青羽頭也不回:“知道了!”
出神居就畫出臨時界門。
被吵醒的雪麒睜開碩大眼珠,半抬獸臉:“怎么了?”
小虎犢立即跑向殿后仙草園:“姨姨,鶴鹿兒掉人界了!”
雪麒二話不說,起身就化成金暮黎,疾步回殿:“快拿軒轅鏡!”
殿里只有易錦,聞言迅速去取。
三大一小頭挨頭劃拉鏡面。
不久后,夜夢天和幾個寶貝娃也趕了過來。
夜冥珠瞪著琉璃眸道:“鶴鹿兒可比小虎犢沉穩(wěn)多了,怎的是他掉下去?”
小虎犢翻了個白眼,半晌蹦出三個字:“都是命!”
金暮黎:“……”
幾個娃推來搡去,你擁我擠,都想站鏡子正前方。
畢竟開課之后,神居很久沒有熱鬧瞧了。
夜冥珠小嘴叭叭,向來能說會道:“謙讓一點,別擠了,把鏡子擠碎了,娘親打死你們!”
此話一出,立馬見效。
夜冥珠如愿站在鏡子正前方。
金暮黎:“……”
夜清玥道:“爹爹,我想看奶奶?!?p> 夜夢天感動道:“好好,一會兒看完鶴鹿兒,咱就看奶奶?!?p> 還是上次在福王府見面后,回的陣法山莊,離開時間也不短了。
老娘原本開明又堅強,但自從有了孫子孫女后,眼睛在分別時,就一次比一次紅了。
夫妻倆知道她舍不得,可沒辦法,三個孩子必須回神居誦經(jīng)學(xué)法,否則長大沒本事,定受欺負(fù)。
夜循謙、酈新桐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即使千般不舍,也忍著。
畢竟孫子孫女身體特殊,以后不僅要面對人、神、仙、魔,還要面對六界兇猛惡獸。
不僅要學(xué),還得比別人多用功,否則一招不慎,就會成為爪下亡魂。
酈新桐每每看著孫子孫女,想到兒媳婦兩次差點殞命,就覺揪心。
只是她樂觀慣了,從不把偶爾上頭的負(fù)面情緒表現(xiàn)出來。
金暮黎正覺老兩口可憐,身后傳來響動?;仡^一瞅,四胞胎被哥哥姐姐們吵醒了。
她連忙奔過去:“哎呦,心肝兒寶貝真乖哦,吵醒了也不哭!”
夜夢天和易錦同時起身。
兩人各抱一個,金暮黎抱倆,邊走邊嘮嗑:“我滴肉憨憨,娘親帶你們和哥哥姐姐看熱鬧?!?p> 夜冥珠還在用手指劃動鏡面搜索鶴鹿兒的出事地點,直到看見一只巨大青鳥扇動翅膀,才停下。
神鳥尚在空中盤旋,熙眾津就覺不妙,低喝道:“快把小孩兒藏起來!”
緊接著又吩咐:“來者說不定是我宿敵,你要謹(jǐn)慎應(yīng)付?!?p> 衛(wèi)祎昀有點懵圈。
還未問個明白,一道身影便落在窗外。
衛(wèi)祎昀連忙將小家伙抱到床上用被子蓋住,放下紗帳。
青羽已經(jīng)敲門:“速把孩子交出來,否則我燒了你的庭院。”
衛(wèi)祎昀的心臟怦怦亂跳起來。
饕餮乃上古兇獸,兇獸的死對頭豈是他一個凡人能對付的?
衛(wèi)祎昀欲哭無淚,極力鎮(zhèn)定,還是哆哆嗦嗦打開房門。
熙眾津:“……”
這他媽跟此地?zé)o銀三百兩有何區(qū)別?
但他不能說話,藏在衛(wèi)祎昀身體里,半點兒魂息不敢泄出來。
那小獸明明沒有做什么,怎就把救援引來了?
早知如此,不如及時放棄收手。
青羽陰沉著臉:“孩子呢?”
“不、不、不……”衛(wèi)祎昀嚇得牙齒打磕,“在、在、在~~”
“舅舅!”鶴鹿兒脫口改了稱呼,“我在這兒!舅舅快救我!”
青羽狠瞪衛(wèi)祎昀一眼,越過他直朝床帳走去。
衛(wèi)祎昀一屁股跌坐在地。
熙眾津:“……”
青羽一揮手,整個紗帳飛離原地。
掀被檢查一遍,鶴鹿兒除了不能動,身上沒有其他傷。
青羽指尖一點,鶴鹿兒便彈坐起來,乖巧慣了的孩子明明想哭想求抱,卻極力忍著:“舅舅!”
青羽傾身抱他入懷,輕輕撫摸他的頭:“不怕?!?p> 衛(wèi)祎昀自知失態(tài),軟著腿站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道:“他、他、自己跑到我家,我、我不知是誰,怕他再跑丟,就、就安頓他睡覺,準(zhǔn)備幫他找、找……”
青羽抬眸看過去,后面的謊言衛(wèi)祎昀便再也編不出來。
“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青羽面無表情道,“念在你未傷他的份上,暫不與你計較?!?p> 說罷,他徑直朝門口走去。
衛(wèi)祎昀垂首埋胸側(cè)身讓路。
熙眾津隱約覺得聲音有些耳熟,一時卻想不起是誰。
腳尖即將跨出木檻,青羽頓了頓:“種因得果,天道從不偏著誰。有些機會,只給一次,把握住,便是坦途,把握不住,便是絕路?!?p> 衛(wèi)祎昀緩緩抬起頭。
青羽的身影已消失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