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時間,只晉一級。
然而誰都知道,這是目前所有武者眼中最難跨越的一級。
金暮黎只覺身如柳絮,行之如云。
體內(nèi)充盈的真氣與靈力,讓她輕輕一躍,便是數(shù)重高枝。
夜夢天和昱晴川閉目穩(wěn)坐,兩人皆在突破的緊要關(guān)頭,只有武級最低、吃飯較勤的易錦,看到金暮黎突破時的華彩一幕。
見陣開可入,他立即沖進院落,抱拳笑賀:“恭喜姐姐成為紫靈士!”
聲音霍然變得比三年前沉厚許多。
金暮黎看著眼前躥了三年個子、此時竟比她高出半頭的年輕男子,莫名有些恍惚:“最近一年吃了什么?”
易錦含笑走到她面前,執(zhí)起她的手握于掌中,睫羽下的黑眸里,盡是情意:“一年未見,錦兒可以抱抱姐姐嗎?”
他如此問著,卻還未等金暮黎回答,便已將人拉入懷中,閉上眼睛:“姐姐為沖刺紫靈士,整整一年沒有踏出院門,錦兒真的好想念姐姐。”
因為聲音和身高的變化,金暮黎竟覺有些陌生,三年前比她矮大半個頭的少年,三年后卻反過來比她高這許多。
面容也再無十七歲少年的稚嫩。
三年前他因為醒來后發(fā)現(xiàn)衣褲里面粘濕一片,而嚇得以為自己生病了,勸慰許久都沒用,最后還是易融歡那個經(jīng)驗十足的騷貨幫忙搞定的。
不知如今可還有那樣的傻氣。
傻得可愛,傻得令人心生憐惜,想將他護在羽翼下,呵在掌心中。
所以她急著閉關(guān),拼命修煉,其實有三分之一原因在易錦。
她細細打量原本只是清秀絕倫,此刻卻腿長腰勁、勻稱又英俊的弱冠男子,有那么小片刻的愣怔失神。
“姐姐……”唇上傳來的溫熱觸感喚回了她的神智,“錦兒好想你……”
成熟不少的男子氣息侵入,金暮黎腦殼嗡的一聲。
加上閉關(guān)三年,她已經(jīng)有六年沒開葷了,這送上門的輕碾啄吻,簡直就像打開欲望之門的黑魔鑰匙。
被曬了六年、遇火即燃的干柴,一把勾住依然純凈的男子脖頸。
“姐姐……黎姐姐……”柔軟水潤的唇本就讓易錦不滿足,如今一得到回應(yīng),便再也控制不住,“黎……”
易錦的吻依然有些青澀,但已不再像初時那般笨拙,笨得只知道唇貼唇,畢竟三年前,金暮黎教導(dǎo)過不止一次。
那是他永遠忘不了、且經(jīng)?;匚兜奶鹈壑?。
金暮黎只覺一股獸欲直沖腦門。
這個男人,少年時就是她的。
種種原因下,她沒有及時享用。
如今他真正成年,在她身邊不曾走遠地長到弱冠,還有何理由拖延拒絕?
站在庭中的兩人因為激烈深吻而氣喘吁吁,緊緊相擁的手恨不得刺入對方骨縫,頭皮至尾椎骨皆是陣陣酥麻。
金暮黎再不能忍,正要強勢將人拎進屋里,易錦卻先一步主動將她抱起。
金暮黎活了兩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么公主抱,別扭一會兒,感覺好像……似乎……也不錯?
然而,易錦剛走幾步,金暮黎便見一片色澤濃郁的藍光沖向山莊上空。
那是夜夢天所在的青荷院。
顯然,三年時間,他只從藍靈中階,突破到藍靈高階。
難怪比金暮黎年長八九歲,武級卻只比她高一階。
如今看來,果然是天賦上有差異。
同樣的修煉時長,同樣用了靈草靈石,金暮黎一路破關(guān)斬將,直達紫靈士。
他卻堪堪晉了一階。
雖然藍靈高階拿出去也相當了不起,但在金暮黎面前就不夠看了。
估計等得知二人差距,得郁悶死。
剛想到這里,昱晴川所在的茶花院也騰起一片藍色靈氣,雖然淺淺淡淡,只是藍靈初階,但他之前卻是青靈士。
三年前的妖獸森林里,他剛從綠靈士突破到青靈初階。
如今能經(jīng)青靈中階、青靈高階完美晉級,成為藍靈士,已是天賦異稟。
畢竟他的年齡擺在那里。
比金暮黎還小兩歲。
從青靈修煉到藍靈,絕對是很難的,只是在金暮黎的藍靈到紫靈面前,顯得稍微容易些。
易錦被金暮黎按住肩膀:“等等?!?p> 隨后,人從懷里跳了下來,“他們都突破了,我去看看?!?p> 說罷,便大步往外走。
易錦早就察覺她的異樣,看到她的目光與神情,猜到定是有人突破。
見她出去,搖搖頭,并未阻攔。
反正她不去,他們也會來的。
二人世界依然會被打擾。
青荷院里,盤膝打坐的夜夢天猛然睜開雙眼時,深色藍光一閃即逝,很快恢復(fù)如琉璃。他長舒一口氣,站起身來。
管家盛晚澤立在院門外抱拳恭喜。
“多謝盛管家!”夜夢天微笑道,“這三年里,真是辛苦你了!”
盛晚澤道:“哪里哪里,應(yīng)該的?!?p> 夜夢天再不客套:“暮黎她~~你們莊主那邊……如何?”
盛晚澤臉上的笑紋瞬間增多:“莊主已經(jīng)突破到紫靈?!?p> “這么快?”夜夢天吃了一驚,“沖到藍靈中階和高階就已經(jīng)夠快了,這紫靈……”
他說不清自己此時的感受,既為她高興,又有些失落,“二十二歲到達宗師級別,這是要轟動全武林啊……”
閑云野鶴木滄瀾從藍靈到紫靈,花了十二年,三十六歲成為武林最年輕的宗師時,連朝廷都驚動了。
傳得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卻二十二歲就……
夜夢天臉上現(xiàn)出一絲忉忉憂色:如此天才,卻不知是福是禍。
思慮片刻,他連忙走出青荷院。
正好金暮黎過來看他,兩人在途中相遇。
“恭喜金莊主!”
“恭喜夜教主!”
二人互相拱手,異口同聲。
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夜夢天含笑凝視她:“金莊主變了?!?p> 金暮黎點點頭:“是變了?!?p> 她笑道,“終于可以仗劍走天涯,閑步看落花,而不必害怕牛鬼蛇神、魑魅魍魎了。”
夜夢天道:“慈悲教和夜月閣都送了信來,說殺人奪丹事件已經(jīng)肅清,以后出門,不必再擔憂遇到卑劣之徒了?!?p> 金暮黎輕輕頷首,本想跳過這個話題,想了想,卻還是道:“當日米孤遙留不少人在孤遙山莊,他們不一定甘心?!?p> “不必憂慮,他們已被朝廷一網(wǎng)打盡,”夜夢天稍稍猶豫,還是透露些小道消息,“除了能收為己用的,其余全部充作罪民,發(fā)配到采石場或工部煉鐵營。”
金暮黎怔了怔:“那那片黑蟒鱗……”
“沒事,”夜夢天朝她靠近兩步,抬手想撩她額邊碎發(fā),“會到~~”
話未說完,易錦突然沖了過來,一把推開他,怒視道:“你要干什么?”
夜夢天瞇了瞇琉璃眸:“錦公子,你管得有些多。”
從橙靈突破到黃靈的易錦在夜夢天面前雖然不算什么,態(tài)度卻極其強硬,再無三年前的雛弱模樣:“全莊上下,無人不知黎姐姐是我的女人,所以還請夜教主在言行上注意分寸!”
金暮黎幾乎被嚇到,瞪大眼睛望著他,連嘴巴都張開了:“你、你……”
夜夢天也被震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易錦將人往懷里一攬:“黎姐姐是我的,誰都別想搶!”
感覺自己被當面挑釁的夜夢天怒了:“金莊主不是誰的私有物,她的感情她做主,什么時候輪到旁人說了算?”
他冷冷道,“緣分不在認識早晚,只看月老手中那根紅線的另一端拴著誰?!?p> 這時,昱晴川興高采烈走過來:“金姑娘,夜教主,你們也突破了???”
易錦卻顧不得理他,提高聲音道:“夜教主這種自欺欺人的話毫無意義,我和黎姐姐,可不只是認識早。我愛黎姐姐,黎姐姐也喜歡我,我們之間,就差一個大婚而已!”
昱晴川被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弄蒙了,怎么自己剛突破,就看到有人吵架?
別說他,連涉事人金暮黎都感覺不可思議。
她懷疑的想,眼前這態(tài)度強硬、咄咄逼人的男子,真的是易錦嗎?
確定沒被調(diào)包?
或者與哪個穿越者交換了靈魂?
還是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他?
夜夢天三年前就知道金暮黎喜愛易錦,也正因如此,他才被真話刺得心中惱恨,可他必須在暮黎面前保持風度,畢竟他比易錦年長十幾歲。
在他面前,自己再生氣,也要從容淡定,不能被幾句話逼得手忙腳亂。
“易錦,捫心自問,你哪方面配得上暮黎?”夜夢天盡量讓自己平靜,“除了拖后腿、當累贅,你能給她帶來什么?”
易錦的臉紅了紅,說出來的話卻斬釘截鐵:“我在努力變強!”
隨后,他看著夜夢天,跟了句令人吐血的話,“你不用拿我跟你比,等我到了你這個年紀,未必比你差。”
夜夢天的臉色終于緩緩陰沉。
在他耳里,易錦不僅嘲諷他老,還笑話他沒有很強的武道天賦。
金暮黎見情況不對,連忙白牙道瞎話:“好了好了,錦兒你少說兩句,姐姐不是黃金白銀,人人都喜歡?!?p> 然后也不給易錦時間反駁回應(yīng),就毫無痕跡地從他懷里脫離,笑看昱晴川道:“晴川不錯啊,藍靈士了?!?p> “跟金姑娘比,還差得遠,”昱晴川憨笑道,“之前最后一次見,你已突破至藍靈高階,此時出關(guān),定是紫靈士了吧?”
金暮黎本想說“我比你年長兩歲,等你到我這個年齡,說不定還會超過我現(xiàn)在的成績”,可又突然憶起剛才易錦對夜夢天說過意思相同的話,把個夜夢天氣得不輕,于是吞了回去,改口道:“是啊,以后再不怕遇到張劍霆那類人了?!?p> 昱晴川正要接話,忽然看向藍雪院的方向,叫道:“蘭大哥也突破了!”
金暮黎迅速轉(zhuǎn)身。
果然,藍雪院的上空騰出濃濃的青色靈氣。
青靈高階。
天賦這東西,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他之前和昱晴川一個檔次,青靈初階。
三年過去,昱晴川突破成藍靈士,他卻晉階不晉級,只磨到青靈高階。
等眾人齊聚正廳,易融歡還沒出來,更菜。
為了表示慶祝,金暮黎允許今日桌上有酒~~這便是暮黎山莊待客時的另一個奇葩之處,想給你喝,就給你喝,不想給你喝,要也沒用。
愛來不來,愛高興不高興。
不高興就滾蛋。
人家要錢有錢,要武功有武功,就是這么豪橫。
席間,為了犒勞管家,金暮黎發(fā)話道:“從我院里選四盆靈草拿去養(yǎng),以后練功時用。”
盛晚澤立即道謝接受,毫不推辭。
他早就知道主子從不虧待自己人。
不虧待自己人的金暮黎又緊接著道:“這三年里,大家都辛苦了,傳我話,給莊里每人額外發(fā)三十兩銀子,再連放三天假,都出去玩吧?!?p> 盛晚澤應(yīng)是后,立馬傳達。
不一會兒,廳門外就烏泱泱跪了一片,所有廝奴婢女護衛(wèi)包括廚夫廚娘都來了,個個臉上喜滋滋,齊聲喊道:“謝莊主!”
金暮黎皺了皺眉:“說過不許下跪。”
盛晚澤忙道:“大家一高興就給忘了……趕緊趕緊起,像以前一樣行禮!”
眾人連忙爬起來,四十五度躬身抱拳,齊聲高喝:“謝莊主!”
金暮黎沒起身,只看著他們:“悶了三年,明天都出去玩玩逛逛,順便買點東西回家看看老娘,三日之后再回來?!?p> 眾人笑咧了嘴齊聲應(yīng)道:“是!”
金暮黎擺擺手。
盛晚澤道:“把今晚的事做好,明日辰時放假。”
眾人謝了管家,三三兩兩,一邊興奮而又低聲說著假期打算,一邊散開。
金暮黎垂眸看著盞中茶水。
自從閉關(guān)以后,月圓之夜竟再也沒發(fā)作,所以她發(fā)銀子放假,一是為了拉攏人心,提高忠誠度;二則,遣去所有人,所有眼睛,方便她下潭問鬼書生。
那家伙年紀不大,懂的卻賊多,說不定能詢出點兒蛛絲馬跡。
不過,還沒等她找到獨自去冰屋的機會,慈悲教竟快馬加鞭,送來了緊急危情:慈悲湖的四季荷花大片枯萎,湖面上籠罩的不再是白色霧氣,而是一團團的黑云,它們不斷在荷間水面騰騰翻滾,好像在吞噬荷花蓮葉的生機。
夜夢天面容陡變:“糟了!”
金暮黎之前受了人家靈石恩惠,自然不能坐之不理:“怎么回事?”
夜夢天看了看她,沒有隱瞞:“慈悲湖的每株荷花底下,都鎮(zhèn)著一只厲鬼!”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