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暮黎湊近那黑暗中的綠色焰光時,鼻尖與一張陰森至極的恐怖鬼臉只有半指距離,幾乎要貼了上去。
這如同陡然出現(xiàn)的東西著實嚇了她一跳,汗毛倒豎下,噔噔噔連退幾步,就差驚叫出聲。
尼瑪她前世走過夜路,睡過墳頭,常在黑暗中行動,卻從未遇到活過這種玩意兒,也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么寫。
可如今……
難怪以她的藍靈士修為,竟都察覺不到半點兒氣息,原來都是鬼!
鬼沒有呼吸,她修為再高也沒用。
在這離地不知多少米深、容易令人心態(tài)崩潰的絕境之地,又遇令人毛骨悚然的瘆人群鬼,換個尋常女子,怕是早已尖叫出聲、手腳卻不聽使喚難動彈。
可金暮黎是尋常女子么?
她連退之時,人便已反射性緊執(zhí)血狼鞭,“唰”的抽向那看似綠色焰光、實則是頭頂正中一小撮朝天鬼毛兒的家伙。
但,她雖未嚇得像一般人那樣身體發(fā)抖,更未杵在原地僵得不能動,且下手極快,然而打中的,卻是一片虛影。
嗯,手跟腦子也不在一個頻道上。
腦子明明知道對面是鬼,手的反應(yīng)動作卻依然是對付活人的。
當然,這也不能怪她,畢竟~~
“我特么的也沒跟鬼干過架?。 苯鹉豪栊闹邪Ш?。
見血狼鞭失去用武之地,沒有與鬼打架經(jīng)驗的金暮黎立即后退。
比之前更快地疾速后退。
那鬼倒是未再移動,只是看著她。
然而,不待金暮黎多想,通道里的其它綠幽幽鬼毛兒焰光便都嗚咽著向她飄來,爭先恐后,好像很興奮的樣子。
金暮黎迅速穩(wěn)住神,退向剛走過的、沒有任何危險的黑暗通道,打算先回圓洞再說~~除了掉下時的落腳之處,她也沒有別的地方可跑啊。
另外幾條岔道里可都是腦袋頂著一撮沖天辮似的發(fā)光鬼毛的家伙。
不過,退著退著,她卻突然發(fā)現(xiàn)那些綠色焰光飄到岔道口時,居然都停住了,它們好像被什么無形之物阻隔,你擁我擠地聚在那明明沒有門的道口里。
嘿,這可就有意思了。
金暮黎戛然止住腳步,歪頭看著這種奇象,思索如何利用這種轉(zhuǎn)機。
圓洞那邊肯定是上不去的,想要離開這里,必須另尋出路。
所以,這些岔道,她還必須闖過一條,且是充滿未知的闖,因為不知道自己選的那條岔道盡頭有什么。
她這正手摸下巴琢磨細想,眸光卻無意中發(fā)現(xiàn)那些綠色鬼毛兒也跟著偏了偏,好像在學她的歪頭動作。
金暮黎愣了愣。
來到異界后,她在人前總是一副冰冷又沉穩(wěn)的樣子,這種顯幼稚、且有裝嫩嫌疑的動作,也就偶爾私下里做做,沒想到……
難道這些鬼都已喪失生時記憶、智若孩童嗎?
有此猜測,金暮黎便蠢蠢欲動,打算測試。
如何測試?
她想了想,做起動作簡單的體操。
于是,滑稽又搞笑的一幕出現(xiàn)了。
那些鬼頭頭頂?shù)难嫘尉G毛兒光,一會兒齊齊往左歪,一會兒齊齊向右斜,一會兒垂手彎腰,一會兒扶臀后仰,甚至跟著腦脖子轉(zhuǎn)圈,轉(zhuǎn)得兩眼發(fā)懵。
金暮黎差點笑出聲來。
既然喜歡模仿她,事情就好辦了。
仰著她看不見路,便傾著大半個身體往前走。
那些鬼果然又都彎腰傾頭,一小撮兒綠幽幽的焰毛,尖兒朝下發(fā)著光。
金暮黎見它們原地不動,皺了皺眉,爾后想到什么,短暫猶豫一下,還是硬著頭皮進了那個道口。
別說,還真是如她所料,那些鬼并不攔她,只待她保持戒備地從它們中間穿行過去后,才跟在她后面一起傾身走。
老實說,這個姿勢不但不雅,還有點累,但金暮黎沒辦法,只能保持著。
想著這樣的自己身后跟著這樣的一群鬼,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她腦補了半天畫面,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于是,那些鬼也跟著回頭。
也不知道它們身后有啥,值得回頭看。
金暮黎差點沒繃住,趕緊捂住嘴,并迅速把頭扭回來恢復(fù)原狀。
那些鬼也跟著繼續(xù)走,浩浩蕩蕩。
金暮黎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她始終防范著它們突然從身后暴起突襲。
她記得童子尿可以辟邪,如果它們撲上來,她就原地撒尿。正好這具身體還未破身,穩(wěn)妥妥的童子尿。
不過,事實證明,她的擔憂是多余的,從始至終,那些鬼都是老老實實跟著走,未曾有過一點異動。
更未鋪天蓋地涌上去將她吞噬。
不僅如此,連后來路上遇到的零散小鬼,見此情景,也好奇地加入到隊伍當中,不斷壯大這支詭異無比的人鬼隊。
群鬼頭上的鬼毛發(fā)著綠幽幽的光,雖然有點瘆人,此時卻是極好的照明。
金暮黎就像前面騎自行車的人,后面跟著一輛汽車開著近光燈,看不到太遠的地方,但眼前足有十幾米能看清。
一個人和一群鬼相安無事地走完長長岔道,出現(xiàn)在金暮黎面前的,是條蜿蜒起伏的石階。
金暮黎無路可退,只能前行。
剛走十幾步,便聽身后不斷傳來噠噠聲,回頭一看,離她最近的鬼魂正在使勁往石階上蹦。它們方才還是悄無聲息走路的腳,此時竟在與石階接觸時,發(fā)出人一樣的蹦跳聲。
金暮黎頓覺驚奇,不由蹲下身仔細觀瞧腳下臺階,還伸手摸摸,看看是什么材質(zhì)。
那些鬼大概是覺得這種新動作更加有趣,也都蹲下來,用那慘白的手指觸摸臺階石面,還附帶上各種奇怪表情。
金暮黎忍住笑,先起身走出好遠,才重新蹲身,如此,后面的浩蕩鬼魂便都有石階可摸,讓金暮黎看得胸腔如鼓震,實在好想放聲大笑。
可她楞是看著群鬼頭上的那撮子發(fā)光綠毛兒,生生忍住。
指腹再次摸上腳下黑石階,只覺觸手冰涼,陰氣濃盛,除此之外,并無其它不妥。
這可真是怪了。
難道是她不懂其中奧妙,所以看不出來?
想了想,還是先找出路比較重要,便起身繼續(xù)前行。
一直模仿、從不超越的群鬼繼續(xù)緊跟,直到蹦完忽高忽低的綿延石階、金暮黎被一條黑水河擋住去路。
金暮黎心里叫它黑水河,當真是一點不虛,河水黝黑如墨,即便還在緩緩流動,也給人一種沉冷死寂的感覺。
然后她發(fā)現(xiàn),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群鬼,一見黑水河,便嗚咽驚呼,四處亂躥,好像河里有什么很可怕的東西。
這種想法剛從腦中飄過,河里便嘩聲連動,瞬間拱出一條足有二三十米長的黑頭巨蟒,猩紅著雙眼朝她撲來,似要將她吞吃入腹。
金暮黎差點被它口中噴出的臭氣熏暈過去,一邊疾速側(cè)移,一邊甩出長鞭,“嗖”地朝那腰粗大頸仰抽纏繞,人也跟著順勢掠起,落到它頭頂,右腳狠狠一跺,額外加力收緊鞭繩,想將它勒死。
黑蟒哪能這么容易伏誅送命,蟒頭繃著勁一仰一擺,金暮黎就差點被甩下來。
而她剛剛站穩(wěn),蟒尾又靈活無比地往上卷翹,氣勢洶洶地朝她猛抽過去。
金暮黎身體騰空,翻轉(zhuǎn)著成功躲過這一擊,絞殺黑蟒的想法卻泡湯。
黑蟒鉆回河里,整個身體不見半點蹤影。
金暮黎飄落岸邊,凝神戒備。
果然,那黑蟒沉了一會兒,便突然躥出,兜頭朝金暮黎噴出一口黑水。
金暮黎沒想到它把攻擊方式換成這個,即使反應(yīng)疾,跑得快,左臂也還是被淋濕一半。
那水冰冷刺骨,讓她猝不及防下,猛然一個哆嗦。
我的媽,這是什么水?
只這么一點點就幾乎讓人凍成棍兒,若掉下去,不得直接成冰雕?
難怪落到蟒頭上時,隔著鞋底都能覺到一股冰涼,竟是這個原因。
可如此環(huán)境,黑蟒是怎么存活的?
未及多想,黑蟒已再次沉入水中。
她連忙做好防備姿勢。
黑蟒這回出來很快,但攻擊方式依然是噴水。
不會吃第二次虧的金暮黎沒淋著。
黑蟒卻像玩到興起,一會兒潛入,一會兒浮出,一次比一次快,最后竟逼得金暮黎左躥右跳,躲得狼狽不堪。
黑蟒發(fā)出孩童般的稚嫩大笑。
那笑聲跟體型太違和了。
金暮黎頓覺驚悚。
她扭頭看看東躲西藏的簇簇綠光毛兒,恍然明白它們怕的是這東西。
難道黑蟒吞噬靈魂?
如果它喜歡吞噬靈魂,是不是代表并不吃人?
啊呸!
不吃人它剛撲向她做什么?
總不會是找她玩兒!
那現(xiàn)在被這東西攔著過不了河怎么辦?
她轉(zhuǎn)頭看了看河岸。
要不,順著河岸走?
說不定能延它找到出口。
想到這,她揮了下衣袖:“喂,不跟你玩了,回河里去!”
她看出來了,這黑蟒雖兇,卻不能離開黑水,所以只要她不渡河,就不必跟它纏著打交道。
未料,那蟒蛇似聽懂了她的話,稚嫩笑聲陡然變得蒼老且陰冷,蟒尾也再度朝她猛掃過來。
金暮黎怒了:“尼瑪真當老子軟弱可欺是吧?”
一鞭子甩過去,與那蟒尾對抽,“打死你個老東西!”
這一鞭,帶了藍靈士的靈力。
黑蟒蟒尾被附著藍色靈氣的血狼鞭抽中,吃痛之余,像泥鰍般扭動,嘴巴卻嘶吼著朝金暮黎咬去。
金暮黎回鞭,又一道凌厲鞭風裹著藍色靈氣朝黑蟒下頜抽去。
沒有刀劍匕首飛鏢暗器,她只能讓手中的血狼鞭全力發(fā)揮,一鞭接一鞭,狠辣無比。
黑蟒見白發(fā)女子動怒發(fā)狠后如此兇悍,且下頜、鼻子皆被抽得生疼,竟也有點發(fā)怵,正要遁回水中,暫避她的強猛風頭,眼珠子卻突被一物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