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那一年01
姜家是商賈世家,姐夫姜巍自小走南闖北,必定聽說過不少有趣的傳說。
應(yīng)當是姐夫和長姐說的。
姐夫應(yīng)當待長姐很好,會同她說故事,逗趣解悶。
就如同幻境中的李謹一般。
謝蕪悠面色一白,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嚴重的破綻。
當時她與李謹雙雙暈倒在桌子上,為何惜花說見到她時是在床上?
就算是孟謙和鳳安所為,為何又把李謹扔在床邊?
她想到了最后幻境消散前,李謹身后的虛影,那強大的魂魄之力。
這一切的解釋似乎只有一個:
李謹分明已經(jīng)強大到無懼幻境了。
既如此,為何又表現(xiàn)地同她一般?
謝蕪悠捂住頭,她終究還是不自覺信了李謹?shù)募倜?,忘了他是多么危險的存在。
所有的一切,像極了他有意為之的算計。
而她,是他的獵物嗎?
他,圖什么呢?
是巫族的血脈么?
謝蕪悠的思緒漸漸飄遠,飄到命運開始改變的那一年。
她記得,那是她活在世上的第九個年頭。
那一年的梨花,開得特別盛。
春節(jié)時,她因為說錯話頂撞了趙越,在萬家燈火時,孤零零地被發(fā)配到別業(yè)住。
于是,胡嬤嬤帶著三個年幼的女娃,和幾個少言寡語的護衛(wèi),以及教導(dǎo)謝蕪悠的幾個師父,離開繁華的星會,來到偏僻的鄉(xiāng)下。
胡素云是名門之后,文人風骨,既然領(lǐng)了教養(yǎng)之責,便會對謝蕪悠以最高的要求。
然而三小姐的小院由她主事,事物煩雜,她處處親力親為,在謝蕪悠的學(xué)業(yè)上難免力不從心,縱使她學(xué)識再廣博,也難以樣樣兼顧。
于是她細心遴選,為謝蕪悠挑了幾個老師,教導(dǎo)文武禮儀琴棋書畫,其中最出挑的是教文的啟蒙先生,且還附帶著個勤奮好學(xué)的伴讀。
啟蒙先生姓劉,名啟字溯微,師從大儒,年少成名,因著不滿北境政局歸隱田園,獨自帶著個十一歲的養(yǎng)子討生活。
胡素云看重他才華橫溢,更憐惜他們父子身世飄零,便做主在謝家給了他們一處容身之所,也讓他為謝蕪悠傳道授業(yè)。
謝蕪悠不擅背誦,也不喜歡看書寫字,但一向嚴肅的劉先生卻總是夸贊她,贊她有靈性,是個好苗子。
伴讀的同窗是劉先生一年前在月江邊撿到的孤兒,讀書勤奮刻苦,幾乎能過目不忘,但劉先生卻說他天生駑鈍,朽木難雕。
年幼的謝蕪悠常常覺得,或許先生是說反了。
先生端正嚴厲,笑起來也如春風化雨般溫暖,謝蕪悠總愛看著他……身旁的鬼影。
那影子輪廓很淡,隱隱可見是一名眉目清秀的女子,先生讀經(jīng)時,她搖頭晃腦地跟著;先生用飯時,她斜靠在一邊看著;先生經(jīng)坐時,她湊近數(shù)他的睫毛……
她每次靠近先生時,謝蕪悠都會看見,有那么一縷清正光影,從先生身上被她吸走。
之后,先生的面色便會又白一分。
她直覺那樣不好,終究還是出言提醒:“先生,您身旁有位姑娘?!?p> 劉啟細細打量著四周,笑道:“沒有姑娘?!?p> 謝蕪悠有些著急,忙解釋道:“有的,先生和我一般,眼睛變紅就能看見了,她可能是鬼?!?p> 劉啟翻開《論語》,遞給謝蕪悠:
“子不語怪、力、亂、神?!?p> “可是我能看見啊,為什么孔夫子要否認呢?”謝蕪悠很疑惑,孔夫子錯了嗎?
先生摸了摸她的頭:“夫子并非否認怪神的存在,而是教導(dǎo)我們,不因為他們而動心,從而影響我們對事對人的判斷,明白了嗎?”
謝蕪悠看著一旁的姑娘,誠實道:“可是她在呀,而且好像很在乎先生,我想了解她的過去,如果視若無睹,不是違仁嗎?”
先生順著謝蕪悠的眼神看過去,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半晌,他才收回視線,看著謝蕪悠十分鄭重:
“蕪悠天資遠勝于我,這個問題我解答不了,但我相信你以后會明白的。
你只需要記住,是人做的事就會出錯,夫子也會錯,但這句話,一定不錯。
儒門之所以為儒門,便在這句話上?!?p> 年幼的謝蕪悠聽得懵懵懂懂,她看著劉啟身旁的姑娘,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姑娘察覺她在看自己,調(diào)皮地吐了吐舌頭。
謝蕪悠被嚇得一縮,她……她竟然吐舌頭!
幸好嬤嬤和先生看不見她,不然她就慘了。
肯定比上次的惜花還慘。
月間客
插敘講童年,今天開個頭,和童年有關(guān)的都會在標題里點出“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