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雜糧窩頭

　　這甲魚的價格固然高，卻不是每次都有這么好的運氣，這不，第二天的魚簍里就沒那么多貨了。

　　幾條鯽魚，黃葛埡，最多的就是白條和螃蟹了，蝦也有十來只的樣子，加起來估計能賣幾塊錢。

　　這一次，卓大軍壓根兒就沒往家走，直接在河邊就背著竹簍子進城了，其他東西都是家里的男孩子拿回來的。

　　上一次卓大軍拿到國營飯店的時候，人家就說了，如果還有貨，盡管拿過來，所以這次他干脆直奔國營飯店，早點去，這些河鮮還能趁著新鮮賣個好價錢。

　　“咱們這邊的螃蟹啊，沒肉，賣不上價，頂多吃個新鮮，蝦你這也不多啊，還不夠我湊一盤呢，這些加起來，我也不秤了，勉強給你八毛錢，剩下的這些白條魚、鯽魚、黃葛埡咱們過過稱，你看行嗎？”

　　“哎喲，八毛錢啊，還是給一塊錢吧，您看俺們這起早貪黑的，趁著新鮮送過來的，”

　　“你等等，我看看過完秤一共多少吧！”

　　這年代可不跟你講野生還是飼養(yǎng)，壓根兒就沒飼養(yǎng)，全野生，所以妄想按照野生魚的價格賣，就有點不切實際了。

　　剛剛的螃蟹、蝦是搓堆給，白條有二十斤，每斤按1毛，黃葛埡十斤，一斤兩毛，鯽魚有八斤，一斤一毛五，所有加起來……“哎喲，你看，正好六塊錢，看在你這些還有余秤的份上，我送你兩個窩窩頭，你看行？”

　　國營飯店的人平時都鼻孔朝天，啥時候這么和顏悅色了，還不是食物緊缺，收不上來貨，他們也急，好不容易碰到個，肯定要態(tài)度好點兒，如果人家一生氣，拿到菜市場去賣了，他不還得跑趟？折騰來折騰去的價格，也便宜不到哪兒去，說不定還加價呢！

　　這年頭，老百姓是吃不起飯，可也有不缺錢不缺糧的人來這兒出差辦事，總不能連像樣的飯菜都拿不出來吧？

　　所以，不管當?shù)赜卸喔F，都餓不死那些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

　　國營飯店是國有單位，自然是不擔心會破產(chǎn)倒閉的。

　　“好，那咱這窩頭多少錢一個？”

　　“咱這窩頭啊，都大，一兩雜面一個，夯實著呢，一毛錢兩個，你要嗎？”

　　“我能看看長啥樣嗎？”

　　飯店的采購笑了：“哎唷，窩窩頭能長啥樣??？老鄉(xiāng)，您可真逗?！?p>　　卓大軍撓撓頭，一臉尷尬：“同志，實不相瞞，我們半年多都沒嘗過糧食的味道了，你就讓我看看，看看值不值得買?！?p>　　半年沒吃糧食了。

　　這話說的輕松，可是聽起來，咋就那么心酸呢？

　　再看卓大軍一臉老實相，身上穿的也是打著補丁的衣服，一看就是窮苦人。

　　“好嘞，那你跟我來吧?！?p>　　等卓大軍進入后院兒，采購的拿出一蒸屜的窩頭給他看的時候，他才覺得這一毛錢兩個有點虧。

　　不，不是有點，而是非常虧，因為這雜糧窩頭里還摻和著菜葉子呢，這分明就是個菜窩窩，糧食沒多少。

　　這也太坑了吧？

　　“老鄉(xiāng)，眼下糧食什么價你是知道的，咱國營飯店的價格是要讓老百姓吃的起，所以一毛錢兩個，已經(jīng)很不錯了，要不，來幾個回家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