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終于可以放心躺一躺了
也不知是不是柯敬天一語成讖。
伴隨著蓮花池的完工之期臨近,他的身子骨越來越虛弱,往日一炷香便能干完的活,他總是會耗費上小半天功夫。
虛汗乏力精神萎靡。
不記得自己生過什么病的柯敬天,這次認為自己病了。
可大夫還是查不出任何毛病。
蘇公子也來過蓮花居一趟,還沒等他說什么,柯敬天就自我表態(tài)道,他還能干。
他怕蘇公子不要他了。
那樣好日子就到頭了。
轟隆隆!
半旬后的一天傍晚,天空陰云密布,雷聲不斷,柯敬天狠狠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瞧著蓮花池咧開嘴笑了:“終于完工了,完工了!”
“我這就去叫蘇公子來驗收。”
馮九也替柯敬天開心,舉步就要往外走。
“天要下大雨了,又很晚了?!笨戮刺炖●T九的胳膊,“等明天天氣好了再叫蘇公子過來瞧也不遲?!?p> “也行吧!”瞅著柯敬天慘白的臉色,馮九點了點頭,而后語重心長道,“老王,你忙了這么一陣子了,今晚可以好好睡個覺了?!?p> “那是自然。”柯敬天也點了點頭,“今晚我肯定一個夢都不做,一夜睡到大天亮?!?p> “我去菜市買點肉,今晚給你做頓好的。”馮九又要往外走。
“記得買點酒?!?p> 這次柯敬天沒有攔著馮九,還叮囑馮九一定要買老陳家的高粱酒,那酒喝著真帶勁。
沒過多久,馮九就買了酒肉,張羅了一桌豐盛酒菜,和柯敬天喝了起來。
柯敬天的女兒身體狀況比之前好了太多,竟能坐在桌邊給兩人的杯子里添酒。
嘩啦啦!
而大雨也從夜空中瓢潑落下。
喝了三杯酒之后,柯敬天扭頭瞧向外面的蓮花池,禁不住贊嘆道:“馮哥,你說這蓮花咋長得這么好?花盤子都有簸箕那么大了,這還算是蓮花嗎?”
“整個蓮花居因這池蓮花而得名,豈能和普通蓮花一樣?”馮九往柯敬天面前的盤子里夾了一塊糖醋排骨,“這蓮花價值也不是咱們能揣測的。”
“是??!”柯敬天深以為然道,“真不知道蘇公子到底是什么家世,怎么如此厲害,年紀輕輕就這么有財,人還非常懂禮數(shù),你說咱們都是市井小民,人家卻對咱們?nèi)缤约胰艘话恪!?p> 聽到柯敬天這么說,馮九伸手夾菜的筷子,莫名在空中停頓了一下。
而后馮九瞅著柯敬天,喃喃道:“老王,你說咱們是一家人該有多好?。 ?p> “嘿,瞧你這話說的!”柯敬天卻是板起了臉,“咱們都已經(jīng)結(jié)拜了,就是一家人?。‰y不成你沒把我當(dāng)成一家人?”
“我自罰三杯?!?p> 馮九端起酒杯,一口氣連喝三杯。
他舍不得擦去嘴邊的酒漬,只是伸手扶住了柯敬天的胳膊。
柯敬天身子正在慢慢往一旁歪斜。
“馮哥?!笨戮刺煊袣鉄o力道,“你說我是不是真的老了,怎么酒量如此不濟了?咱哥倆還沒喝多少,怎么我就上頭了呢?”
馮九掃了一眼酒桌。
兩人喝了兩壇酒。
不多,亦不少。
“是蓮花池完工了,你心里沒惦念了,所以才醉得快?!?p> 馮九起身想要扶柯敬天去休息。
柯敬天努力抬起手,抓住酒壇晃了晃,聽里面還有動靜,便堅持要把所有的酒都喝完,哪怕是馮九說酒壇有余,年年有余,他都不聽。
最終還是將酒喝得一滴都不剩了。
在這個大雨瓢潑的夜晚,柯敬天爛醉如泥。
“老柯,咱們可能要道別了?!?p> 坐在柯敬天的床邊,馮九直接稱呼柯敬天的姓氏,說道:“以后……再也沒有以后了,今晚便是咱們最后一場酒了。”
“馮哥,我看你才是真……真醉了,都不知道兄弟叫啥了,兄弟姓王,名捌,不叫老柯……老柯又是誰?”
柯敬天醉醺醺的含含糊糊的回應(yīng)著馮九的話。
“老柯是一位牛人,打架很厲害,在某個地方只有五個人能打過他,哪怕是我也有些怕他?!瘪T九說著話,更像是如同在自言自語。
“那他會飛檐走壁躥房越脊嗎?”柯敬天問道。
“會的?!瘪T九道。
“哈哈,那我可能就是老柯,我以前做過夢,我是一個大高手,很多人都聽我的話……那個,那個老柯叫什么名字?。俊?p> “柯敬天?!?p> “哦,好名字啊,柯敬天,可敬天,一聽就是文化人取的?!?p> 此時的柯敬天并不知道他以前不叫柯敬天,而是被父母取名為柯驚天,經(jīng)過一位游方道士提點才改成了敬天。
“但不管我是誰?!笨戮刺煊昧μЯ颂ь^,醉眼迷蒙的瞧了一眼馮九,“我始終都是你馮九的兄弟,滴血為盟,蓮池為鑒,此生不改?!?p> 說罷,他緊緊握住了馮九的手。
馮九沉默不語。
“女兒……”柯敬天又抬起另一只手,伸向坐在旁邊的女兒,“坐近點?!?p> 名為阿玲其實是白曼曼的女子,挪近了身子,伸手握住了柯敬天那只手。
柯敬天抬頭瞧著天花板,喃喃道:“你倆算是我這輩子最親最鐵的人了,我……我……”
他張著嘴,腦子里似乎是思慮著說什么,可竟遲遲說不下去。
“兄弟,喝醉了就別多說話了,趕緊睡吧!”馮九驀然道,“明天還要讓蘇公子來驗收蓮池的?!?p> “是的爹,你不是還要說那個事嘛!”白曼曼也附和道。
“我想讓你們答應(yīng)我一件事。”柯敬天深吸一口氣,終于說道,“如果我明天睡不醒了,你們就隨便找個地方把我埋了,千萬不要花錢辦喪事,沒那個必要……你們只需要在每年忌日給我墳前灑一壺高粱酒就行……”
“兄弟,你就是喝醉了而已,別亂咒自己?!瘪T九沉聲道。
“沒咒自己?!笨戮刺炻暼粲谓z道,“其實在幾天前我就撐不住了,隨時想躺在地上睡過去,但蘇公子是我的恩人,交待的事完不成我躺不下去,現(xiàn)在我終于可以放心躺一躺了,我真的……累了。”
柯敬天的目光漸漸暗淡。
過往的一幕幕在腦袋里輪番呈現(xiàn),他奔跑著去采石場,披星戴月搬石頭,又奔跑著帶藥回家,又到了蓮花居……
他嘴角竟緩緩彎起一抹微笑。
也就是在此時,
一道人影放下傘,走了進來,柯敬天好似知道來者是誰,竟奮力轉(zhuǎn)過頭去看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