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來臨,孟亦程正摟著陸予卿看著她挑選的電影,只是,迎著明暗的屏幕,依稀能看出孟亦程的臉色有些復(fù)雜。
這時,他的手機一陣震動。瞥了眼屏幕,他終于直起身來,給了陸予卿一個眼神示意,便走進書房接通了手機。
“有結(jié)果了,我發(fā)你郵箱還是?”
“好,謝謝?!?p> “甭客氣,先掛了。”
待等到對方掛掉后,孟亦程點進郵箱一看果然發(fā)現(xiàn)了新郵件的標(biāo)志。
可他,卻在這一刻有些喪失查看它的勇氣。
他暗暗調(diào)整了呼吸,這才鼓足勇氣點擊進去。
陸予卿在客廳等了許久,卻也不見他出來,心里暗自奇怪怎么接電話接了這么久,隨即起身朝書房走去。
“亦程,亦程?”她輕輕敲了敲門,呼喚著他的名字道。
可不等她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只見門被從里側(cè)打開,隨即露出的是一張錄著勉強微笑的臉。
“你沒事吧,亦程?”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見孟亦程的臉色有些難看,“你怎么了哦?”
“沒事,讓我抱抱?!?p> 孟亦程忽的環(huán)住他,將他的頭靠在她柔軟的肩膀上。
陸予卿有些不知所措,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她還是同樣伸手環(huán)住了他。
“予卿,我父親還活著。”
他悶悶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
聞言,陸予卿不禁有些驚訝。
怎么會?
自從她和孟亦程確定好關(guān)系后,從他的言語中對他的家庭也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她也深知亦程的父母已經(jīng)去世了很多年,卻沒想到今日孟亦程會出此言。
孟亦程依舊靠在她的肩膀上,低聲說道:“很不可思議吧?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本來還對他的身份存疑,但DNA的結(jié)果出來了,他確實是我父親?!?p> 陸予卿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得伸手撫摸著他的后背,想要安撫他。
孟亦程卻忽的緊握住她的手,繼續(xù)低聲道:“寶貝,我現(xiàn)在的心情真的很復(fù)雜,我不知道他既然活著,為什么遲遲不愿意回家?”
“我明白,亦程,我陪你一起。陸予卿緊緊回握住他的手掌,堅定道?!?p> 孟亦程摟過她,只覺心里百感交集。
他的腦海里閃過了這么多年的一幕幕過往。
從小,雖然他生活優(yōu)渥,但是他的內(nèi)心世界卻很孤獨。尤其看著同齡人在父母的關(guān)懷下快樂的成長,而自己,只有爺爺和東叔及明姨陪伴。
雖然冬叔和明姨待自己如同親生,可只有他自己,每到深夜,他還是會偷偷拿出父母的照片看。
不知道有多少個深夜,他對著皎潔的月亮許愿,希望他能夠夢里見父母一面。
可每天醒來,他都會一樣的落寞。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內(nèi)心對一個完整家庭有多渴望。
自從那日從孟澤啟哪里離開后,他的思緒一直很亂,一方面,他篤定的認(rèn)為這個酷似亡父的男人是孟澤啟耍的什么花招,可另一方面,他又會暗暗希望他真的是自己的父親。
尤其他望自己時那熱切的眼神,一直深深的映在了他的心里。
在這段等待檢測結(jié)果的時間里,他控制不住的慌亂,直到看到那張檢測報告,很難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該喜悅嗎?他卻有些高興不起來。
他內(nèi)心疑惑的事情有很多,他不知道,父親既然活著,為何遲遲不愿找他們相認(rèn)呢?為何一出現(xiàn),就是與自己的這位二叔同時出現(xiàn)呢?
他心里的疑慮太多太多。
這時,陸予卿突然問了句。
“我們是不是該告訴爺爺一聲啊?”
“對,要告訴爺爺。”
孟亦程像被她的話一下子拽回了現(xiàn)實中,聞言連忙答應(yīng)。
“那我打給爺爺還是你來打?”
她接著問道。
孟亦程忽的想起了臨別時孟澤啟那句意味深長的話語,他沉吟了幾秒,接著說道:“算了,暫時等等吧?!?p> “那好吧?!?p> 陸予卿以為他是顧慮爺爺身體情況,聞言也未曾多想,只是上前緊緊握住他的手,輕輕依偎在了他的身旁。
孟亦程環(huán)著她,用溫暖的手掌罩住她柔嫩的小手。
他垂眸看著她平坦的小腹,低頭在她的腹部輕輕一吻。
隨即,低聲說道:“寶貝,我一定會讓你和寶寶幸福!”
“笨蛋,我相信你?!?p> 陸予卿笑著回復(fù)道,用手輕輕摩挲過他的頭發(fā)。
孟亦程直起身來,在她光潔的額頭附上了一吻。
翌日,孟亦程照常將陸予卿送至校門口后,如約驅(qū)車來到了定好的地方。
一進門,就看見了那張略帶著局促與興奮的臉。
雖然他早已看過上萬遍那張臉,可當(dāng)那張臉真正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時,他還是覺得既陌生又熟悉。
只是,那熱切的目光,此刻竟令他隱藏在心底的委屈似乎要噴薄而出。
“亦程……”
“你,真的是我父親?”
“孩子,我真的是父親?。 ?p> 孟澤啟見狀,很識相的揮揮手,帶著手下眾人離開了房間,只留下父子二人。
其他人離開后,孟亦程終于忍不住紅了眼眶。
來的路上,他反復(fù)調(diào)整過自己的呼吸,他暗自在心底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可當(dāng)他真正見到自己的父親時候,他所有的偽裝,所有的心防,幾乎都是在一瞬間崩塌。
當(dāng)父親緊緊摟著他的時候,身體真正感受到來自他的溫度時,他才意識到,原來這一切竟都是真的,這不是夢!
所有年少時侯的思念,年少時候的委屈,所有積淀在心底的思緒都在此刻終于噴薄而出。
父子二人終于相見,紅著眼眶彼此都傾訴著這么多年的思念。
終于,孟亦程開口問道:“那父親,你怎么不回國尋找我和爺爺呢?”
孟楓昶聞言,嘆了口氣,心里暗下決定,便開口道:“我之所以先來找你,就是決定告訴你當(dāng)年的真相。”
隨著孟楓昶的講述,當(dāng)年的真實情況慢慢浮出了水面。
當(dāng)年,他原本在家陪伴著剛剛生產(chǎn)完正在休養(yǎng)期的妻子以及出生不久的亦程,可是突然卻被父親派來的人叫走,非要他出面去查看集團內(nèi)部一樁事務(wù),那件事情并沒有那么重要,他原本想拒絕,可被告知父親身體不適,所以只得他去。
他出發(fā)前千叮嚀萬囑咐陪護妻子和孩子的護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聯(lián)系他,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房間。
在出發(fā)去公司的路上時,他還在暗暗思忖,等解決完這件事情后,他就要正式向父親提交辭職申請了,以后,他就想和自己的小家庭一起度過簡單的生活。
可沒想到,在自己到達(dá)公司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二弟,也就是孟澤啟先他一步已經(jīng)到達(dá),而且事情基本也被解決得差不多了。
原來是二弟體恤自己這邊事情繁多,就早早過來幫忙打理,待事情基本被解決后,他催促自己早點回家陪伴妻子和孩子,自己在這盯著就好,見此情形,孟楓昶就放心的準(zhǔn)備回家了。
誰知,在距家還有半個小時的路程是時,自己竟遇到了妻子的車。
一問才知,原來是妻子哄睡亦程之后,照常要去做護理美容,正巧遇見他,所以他當(dāng)下決定要陪妻子一同去,所以派司機先驅(qū)車回家,自己要陪晚庭一起去美容院。
可不成想,那輛車子在拐彎處竟莫名其妙剎車失靈。
無論自己想盡辦法,都不能控制車輛的速度。
緊接著,自己便沒了意識,待自己醒來后,自己已經(jīng)身處歐洲了。
他醒來后也是隔了很久的事件,才愿意接受晚庭離自己而去的事實。
而他,也是在后來的樁樁件件的證據(jù)里,不情不愿的得知,自己一直敬重的父親,或許和晚庭的逝世有著不可推卻的責(zé)任。
后來,在孟澤啟拿來的證據(jù)里,經(jīng)專業(yè)人士鑒定,那輛車的剎車,確實提前被人動了手腳。
再聯(lián)想到自己父親一直對待晚庭的態(tài)度,孟楓昶只覺天旋地轉(zhuǎn),一時之間不敢相信。
隨之而來的便是恨意,他恨父親,為何要用這種手段對待自己深愛的女人,他恨自己,為何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樣,要是早知如此,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帶著妻子孩子離開這個家。
說著,孟楓昶的淚水也溢出了眼眶。
“是爺爺?”
孟亦程聽完,只覺得從父親口中蹦出的字眼,如同晴天霹靂般,他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
他不敢相信,自小悉心照顧他的爺爺,竟然會和自己母親的死亡脫不了干系。
“不止如此,你敬重的爺爺趁機還吞并了你的外祖父的家業(yè)?!?p> 這時,一個冷峻的聲音傳來。
孟亦程這才發(fā)現(xiàn),是孟澤啟推開了緊閉著的門。
“你說什么?”孟亦程冷冷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為他吞并的那部分家產(chǎn),現(xiàn)在就在我手里?!泵蠞蓡⒌?。
“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著急,我只是做我該做的?!泵蠞蓡⒉痪o不慢的說道,“畢竟,這部分家產(chǎn)也不屬于你爺爺,我也是暫時保管而已。”
“那你們想怎么做?”
“自然是想知道當(dāng)年的真相。”
“如果真和爺爺有關(guān)呢?”
“那自然法律說了算。”
孟澤啟挑挑眉,瞥了一眼孟亦程,淡淡說道。
此刻的孟亦程心亂如麻,一時之間,他陷入了兩難。
如果父親和孟澤啟所言為真,他爺爺如若真的與自己母親的死亡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如果他,還真的趁機侵吞了外祖的家業(yè),彼時如此,他該如何做?
可若真是這樣,想起幼年爺爺對他無微不至的寵愛,在他生病時能徹夜不眠守在他的身旁,他真的不敢想下去。
可孟亦程仍是不太相信,或者說,是不敢相信,他仍相信事出有因,也許是誤會了爺爺呢?
過了一會,孟亦程才艱難開口道:“那我們該做的就是繼續(xù)查明真相?!?p> “說得對!”孟澤啟搶先開口道。
“坦白講,你還是不肯相信我和你父親說的這些?”
“我還是存疑?!?p> “那就換個方式問好了,或者說,你依舊固執(zhí)這些事情與你爺爺無關(guān)?”
“我說了存疑,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證據(jù)。”
“那好,其實還有種辦法,你大可以直接問問你爺爺……”
孟澤啟輕描淡寫道。
“不可?!?p> 可聽到他如此說,身旁的孟楓昶卻有些著急,忙出言阻攔。
“你這是做什么?亦程你可千萬不要聽他的,萬萬不要魯莽行事!”孟楓昶是擔(dān)心亦程真的會聽信孟澤啟的話,萬一選擇直接質(zhì)問老爺子,不知會生出多少爭端,便連忙出言阻攔。
“確實不失為一個好主意,怎么你不選擇直接問呢?”孟亦程瞥了一眼自己那所謂的二叔一眼。
說實話,他見慣自己那二叔成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樣,要是沒有父親在旁佐證,恐怕由著他說破天自己也不會相信半分。
畢竟,爺爺從小就告誡他,自己這位二叔,自己應(yīng)該離他遠(yuǎn)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