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北城,鎮(zhèn)南王府中,有一個方圓十幾丈的湖,朝陽倒映在湖面上,鱗光閃閃。
湖邊的涼亭下,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梳著英雄髻,上面插著一支尋常木簪,品貌非凡,不怒自威,一身普通灰袍也難掩其久居人上的王者之氣。
王府大門方向過來一個穿著滄瀾族傳統(tǒng)藍色粗布衣褲的漢子,中等身材,面目普通,一頭卷發(fā)披在肩上,臉上的絡腮胡亂七八糟,唯一醒目的,便是他腰間掛著的一把金色手柄的牛角彎刀。
穿藍色粗布衣褲的漢子速度極快,只兩個呼吸,便到了涼亭外,他放緩腳步,輕聲道:
“陸王爺!”
涼亭下的中年人爽朗一笑,轉(zhuǎn)過身來,道:
“好你個薩剌族長,相交百年,你居然還是改不了口!今天要是再聽到你叫聲王爺,我陸景川就非要罰你喝酒不可!”
說來也怪,這薩剌族長雖然看上去粗獷,卻一口酒都喝不得,簡直是碰了便醉。
“陸……兄一大早就在這疊翠湖邊感悟,莫非是修行又有了精進?”聽到酒字,薩剌趕緊岔開話題。
“你我都是三品武夫,再想寸進,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陸景川連連搖頭,微笑道:“我只是昨晚聽說了一個好笑的事情,迫不及待想與老友分享而已?!?p> “哦?”
薩剌道:“皇上一直提防著陸兄,連王府設置的鎮(zhèn)魔司都想撤除,這事快成你的心病了,今日有如此興致,莫非那好笑的事與此有關?”
陸景川微笑道:
“皇上既要我坐鎮(zhèn)南方,又要提防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不過,那好笑的事確實與此有些關系?!?p> “愿聞其詳!”薩剌道。
“前幾日,那周大青的臥房中丟了顆珠子,府衙、巡檢司、鎮(zhèn)魔司和我這兒的內(nèi)務府都派了人去?!?p> 薩剌一驚,道:“什么人這么大膽,到巡撫的臥房中偷東西?這人會不會是另有心機,偷東西是假,想破壞王府和朝廷的關系是真?”
陸景川頷首道:“起初我也這么想,能到他臥房中偷東西的話,取他性命豈不是易如反掌?如此一來,這事最好的解釋便是我陸景川給巡撫大人下馬威,藐視朝廷了!”
薩剌輕哼一聲,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陸兄顧慮那些小人做什么?”
陸景川笑道:
“陸某是皇上親自冊封的親王,要是被傳出藐視朝廷的話,豈不是讓皇上難堪?這事著實讓我糾結了幾天,直到昨晚小菡給我說了這個好笑的事?!?p> 薩剌道:“東西找到了?”
“當然,不僅找到了東西,連竊賊都抓著了!好笑的是,去了幾個衙門的人,最后破案的卻是小菡手下的幾個新??!”
陸景川笑著笑著,突然一嘆,道:“也總算把我頭上這頂藐視朝廷的帽子給揭下來了!”
薩剌贊道:“小菡這孩子,確實聰慧!”
陸景川搖頭笑道:
“這事和她可沒什么關系,實在要夸的話,頂多就是慧眼識人。薩剌,破案的三個新丁里面,有一個就是你們滄瀾族的。”
薩剌臉上也露出笑容,道:“嗯,不錯,我們滄瀾族的后起之秀就是應該出來好好闖蕩一番!陸兄,你可給出了賞賜?”
陸景川哈哈大笑,道:
“賞!當然要賞!我倒要看看,那周大青再來見我的時候,有什么臉皮再提撤除鎮(zhèn)魔司的事!”
……
熬了一夜,許麟破天荒地沒有早起,老許也沒有叫他,任他自在地睡個懶覺。
可惜沒過多久,就有鎮(zhèn)魔司的差役找上門來,老許不得已,進了里屋將他叫醒。
又出大案了?
許麟打個激靈,翻身躍起,趿拉著布鞋便跑到藥鋪,劈頭問道:
“哪兒又出事了?”
那差役一臉疑惑,陪著笑臉道:“小的只是受了陸值守的差遣,請許值守速到鎮(zhèn)魔司,沒聽說哪兒出了什么事?!?p> 許麟這才松了口氣,回去洗漱一番。
白羽比許麟先到鎮(zhèn)魔司,看樣子也是被差役叫過來的,正坐在演武場一角的石階上,一臉惺忪。
“陸頭兒真黑啊,連個囫圇覺也不讓咱們睡……”白羽小聲嘀咕道。
“你又是從小青那兒過來的吧?怎么一副沒睡覺的樣子,莫不是折騰了一宿?”許麟打趣道。
“屁的折騰,昨晚回去后碰到個混球,死活要小青唱曲,被我揍了一頓,結果打爛了不少東西,哎……留在小青那兒的銀子沒了……”
這……
許麟有些無語,轉(zhuǎn)了話題,問道:“出了什么事情,讓陸頭兒差人把咱們叫回來?”
白羽翻了翻眼皮,道:“不知道,反正每次陸頭兒一招呼,準沒好事。看,阿布也來了?!?p> 許麟和央布招呼一聲,把他從地上拉起來,道:
“走吧,管他好事壞事,上去見了陸頭兒就知道了!”
陸菡的房里沒人,三人對視一眼后,在邊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阿羽,你又沒銀子了,這日子咋過?”許麟問道。
白羽無精打采地回了句:“還能咋過?先借唄,到了發(fā)餉銀的時候再還?!?p> 許麟在懷里一掏,拿出兩錠一兩的官銀,遞了過去,在他快要接著的時候又縮回手來,道:
“不用還!但先說好,這是最后一次了??!夢月樓那種地方,可不是我們這些小值守能常常去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想見小青……”白羽嘟囔道。
許麟白他一眼,勸道:“真要喜歡,你就娶了她!”
白羽哀嚎一聲,道:
“哪有那么多銀錢啊,買個小院子住,至少要五十兩銀子吧?還要替她贖身……”
“贖身要多少銀子?”
“不知道,沒有銀子,不敢問!”白羽眨巴眨巴眼睛。
“你的膽子呢?哪去了?”
許麟恨恨地嘆了口氣,把那兩錠銀子塞到白羽手中,道:“自己想想,有這心思的話就去問問夢月,差多少銀子我們再湊!”
外面急吼吼跑進來一個差役,見了三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陸……值守……叫你們……去……紅樓,現(xiàn)在就去!”
紅樓?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