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記事起的第一個場景,就是我被抱在媽媽的懷里,她正一邊回頭一邊使勁往前跑,后面是爸爸在窮追不舍,嘴上還在罵罵咧咧,仿佛在上演一場非典型性的老鷹捉小雞,呵呵,是我看錯了,這分明是一場內(nèi)斗戲,背后是江楊兩大家族,我在彼時彼刻不過只是那個類似于勝利的旗幟,似乎誰掌握著我就掌握了主動權(quán)。
爸媽的結(jié)合是一場意外,卻又仿佛命中注定。算命先生說他倆天性不和,一個屬豬一個屬虎,一個名字里帶芳,一個名字帶剛,可就是這樣兩個人,在舉全村之力的媒婆撮合下,最終我媽從山的南邊搬來了北邊,從此他倆開始了一輩子的爭吵與羈絆。我是一個難產(chǎn)兒,大娘說我剛出生的時候渾身黝黑,外婆說我剛出生的時候沒有人樣,不論那種描述,總之,我能順利的生下來并茍活至今,都是一個奇跡。
生命的一開始是舉步維艱的,每天都在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里煎熬。老爸以擺攤賣貨為生,老媽在家照顧農(nóng)活,常常就把我丟在奶奶家,奶奶往往會出門嘮嗑,一嘮就是一下午,我一個人顫顫巍巍在房間里爬來爬去,有時候從床上掉下來,有時候從窗戶上掉下來,有時候從大茶幾桌上掉下來,伴隨著聲聲哀嚎聲聲入耳,最后不知道被路過的那位好心鄰居抱起,慢慢的從哀嚎到抿嘴,終于微笑,可能頭鐵這個壞毛病就是從這個時候留下來的后遺癥。
人吃五谷雜糧,總會有時生病,記憶里最早的光亮在是在外公家,有一次發(fā)燒,外公背著我,媽媽跟在后面,從山的這頭走到山的那頭,走過一條極其狹窄的山路,最后去鄰村的衛(wèi)生室,在衛(wèi)生室里,連哄帶騙的狠狠的挨了幾針,最終才擺脫病痛。后來年少多病的我,還會經(jīng)常再去這家衛(wèi)生室,伴隨著鄉(xiāng)鎮(zhèn)醫(yī)生的幾句叮囑,那句“少吃點(diǎn)咸魚,別再齁感冒了”至今依舊經(jīng)久不息。
就這樣,我悄無聲息的長大,一歲半的時候才會哆哆嗦嗦的說出來這世界上的第一句話,三歲的時候才會吖吖走路,在鄰居看來,這個由湊合將就臨時搭建起來的家庭,是沒有任何未來的,尤其是這個天資拙笨的孩子,他又是那么弱小,那么沉悶,那么不靈光,那么不起眼。所以成人世界里,落后就要挨打,亙古不變,小朋友的世界同樣如此,人之初性本善可能并沒有那么純真,好在,泥濘中長大的我,顯得分外獨(dú)立,總是透漏出那樣一種不低頭的態(tài)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