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自哪里?”
李維斯的身后,十余名皮膚偏黑的男女異口同聲地問。
李維斯的銀發(fā)輕輕飄舞,他轉過身來,目光掃過這群古怪的厄澤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抬起手來,以快速而流利的語速吟唱著——
密密麻麻的[女王之矛]浮現在他身前的空氣中,然后一齊刺出,將歌劇院內的所有厄澤人釘在座位與墻壁上,場面殘忍至極。
做完這些,李維斯身后掀起狂風,他的身影向弧頂竄去,眨眼之間便飛出暗臨歌劇院,來到陽光明媚的半空之中。
泰瑞拉……不在這里,她去哪里了?龍心與泰瑞拉之身也不在棺材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望著面前的黑色之城,李維斯回想起薩拉丁所說的“驚喜”,但又不敢排除其他可能。
他皺起眉毛,催動呼嘯披風在高空中飛行,四處尋找泰瑞拉的蹤跡。按照泰瑞拉的說法,雖然她幾乎沒有實際戰(zhàn)斗力,但也不會輕易被殺死,具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忽然,李維斯的身影停頓下來,他向著某條滿目狼藉的街道伸出手,一件黑色斗篷從地面上快速飛來,落在他的手中。
黑色斗篷的衣襟附近有一個拇指粗細的破洞——這正是他交給泰瑞拉用來扮演奈文魔爾的衣服,既然遺落在此處,說明奈文魔爾遭到了攻擊。
李維斯沉默了一會兒,將黑色斗篷罩在自己身上。隨著面部重歸于陰影之下,他才感覺全身變得舒適自然,不用繼續(xù)頂著銀色姬的冷漠小臉招搖過市。
他的目光掃過幾個街區(qū)之外,眉毛一挑,恰巧發(fā)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希爾?曼文林和阿切爾?布雷茲。
希爾的情況看上去不怎么好,她坐在一條小巷中,背靠墻壁,將長弓拄在地上以支撐身體。自從陷入混亂局面后,一連串過于激烈的動作致使她胸前的傷口裂開,鮮血流淌不止。
阿切爾蹲在希爾面前,神情擔憂地看著她的蒼白面容……一路逃來,她們被一人一魔兩位古斯塔夫追逐,遭遇了好幾次險象環(huán)生的局面,完全是依靠希爾的幫助,兩人才能逃到這里。
可是用不了多久,她們就會被再次追上。
“阿西娜,我走不動了?!毕柎鴼?,神色平靜地說,“你還記得奈文魔爾所說的那個地方嗎?”
阿切爾點點頭,低聲說:“是暗臨歌劇院?!?p> 希爾的嘴唇呈現出病態(tài)的烏青色,她抓著長弓的手指微微用力,令指關節(jié)泛白:“我們距離那個地方有多遠?”
阿切爾搖搖頭,咬著牙說:“為了躲避追擊,我們已經偏離了前進方向,甚至無法得知我們……正處于什么位置?!?p> “是這樣嗎……”希爾仰起頭,藍色的眼珠凝望著蔚藍的天空,她的神情依舊平靜而漠然,看不出來她在想什么。
阿切爾的心情很復雜。自從進入姬陵以來,她根本沒能按照計劃而行動,幾乎完全淪為奈文魔爾的掌中之物。
此次,她是以“阿西娜”的身份在執(zhí)行陛下的秘密指令,盡管從不允許自己失敗,但她愈發(fā)覺得無法完成這項任務。
一直以來,她都是驕傲的[火薔薇]或是[女公爵],可歸根結底,她年齡未滿二十,只是一個連成年禮都沒有經歷過的少女,就算天賦再怎樣出眾,要摻合到姬陵這趟渾水中未免太早了一些。
就算希爾沒有說,阿切爾也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能不能活著離開姬陵都是問題。
大地顫抖起來,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小巷的一頭出現了一尊龐大的身影——那對枯骨雙翼和巨大犄角之下,魔化古斯塔夫的血紅眼睛注視著靠在墻壁上的希爾。
這條小巷對于惡魔的體型來說過于狹窄,他伸出焦黑的雙手扒在兩側的墻壁上,尖銳的指甲陷進墻面,抓出一道道裂縫,緊接著,漆黑的墻壁竟被他拽得倒塌下來。
磚塊化成碎石落在小巷里,阿切爾趕忙將希爾從墻上扶起來,抱住她的腦袋,以免被碎石砸傷。
阿切爾向著小巷另一頭看去,試圖扶著希爾從那一邊逃走,可還沒等到她行動,另一個身影已經擋在巷子口的那端:手持燃燒重刀的古斯塔夫大公面無表情地看著阿切爾。
“你永遠只能做一個小女孩,阿切爾?!?p> 古斯塔夫大公低聲說。
阿切爾望著父親的眼睛,捧在希爾臉頰上的雙手微微顫抖起來。
感受到阿西娜的不安,希爾無力地推開她,跪坐在地上,她雙手扶著長弓,喃喃說:“阿切爾……原來你是阿切爾?布雷茲……”
銀色姬自嘲似的笑了笑,銀發(fā)飄拂在肩上,她望向魔化古斯塔夫,對阿切爾說:“難怪你與我一樣,心中最深處的陰影都是輝煌公爵?!?p> 阿切爾低下頭,看著希爾的側臉,卻看不清她的表情。
“希爾將軍,我很抱歉?!彼吐曊f,“但除了這一件事以外,我沒有欺騙過你?!?p> 希爾冷冷說:“你對你的父親了解多少?”
她將目光從魔化古斯塔夫身上挪開,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小巷另一頭的古斯塔夫大公。
與惡魔形態(tài)的古斯塔夫相比,人形的古斯塔夫看上去少了許多威勢,拋開高大的身軀和手中的重刀不說,他的模樣神態(tài)竟顯得有些平庸。
希爾緩緩說:“看來,你并不了解自己的父親?!?p> “希爾將軍……”阿切爾低聲說著,卻不知應該說些什么,她下意識攥緊了拳頭。
在她們說話的時候,古斯塔夫與魔化古斯塔夫邁動著沉重的步伐,如同奪命的死神一般緩緩靠近。
看著小巷兩邊同時走來的兩位“父親”,阿切爾的心中忽然燃燒起一股強烈的戰(zhàn)意——她不想否認希爾的話,在自己心中,對父親的畏懼多過理解,但她不愿也不甘心對內心所恐懼的鏡像低頭。
我已經不是那個小女孩了!
阿切爾側身站住,一指指向惡魔古斯塔夫,一指指向古斯塔夫大公,兩根食指指尖變得灼熱無比,隱隱透出橘色的熾光。
這是她最熟悉也是最強大的武器:[絲萊雅?巴恩斯的迷你火線],但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常規(guī)的迷你火線只有指頭粗細,可阿切爾提高了法力的功率,以量變引發(fā)質變,火線隱隱具備了火柱的規(guī)模。
感受到這股不尋常的魔力波動,希爾虛弱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之色。
即使她不懂魔法也看得出來,阿切爾在試圖將高等魔法提高到禁咒的層次,而且是打算同時施放兩條禁咒!
“你會死。”希爾瞇起眼睛說。
阿切爾的瞳孔深處燃起赤紅的火光,她沒有停手的意思,反而變本加厲地注入更多魔力,幾乎將魔宮透支,甚至還要倒貼上大量的生命力。
因為沒有對[摹神斬]透徹解析,她只是從能量形式上模仿禁咒,這種違背魔法基本原則的做法使她的精神力正在遭受著撕裂般的創(chuàng)傷。
青筋從阿切爾的光潔額頭上凸起,她的目光堅定,透露出充滿野性的兇猛味道。隨著吟唱結束,兩道粗如兒臂的白色火柱彈跳著射向兩位古斯塔夫!
面對這兩道處于高等魔法以上、禁咒之下的火柱,已經逼近至二人身前的惡魔古斯塔夫與人形古斯塔夫同時作出格擋的動作:惡魔古斯塔夫抬起一只焦黑大手將火柱攥在手心,指尖溢散出火柱迸發(fā)的碎片,而人形古斯塔夫則用破碎重刀橫在面前,將白色火柱牢牢擋在刀面之外。
施法結束后,阿切爾的兩只手掌上血肉模糊,被超載的火焰反噬,掌心燒得皮開肉綻。
與她相比,魔化古斯塔夫的焦黑手掌變得更加焦黑,魔爪的堅硬外殼綻開了幾條裂縫,有黑色的魔血滴落而下;另一方面,借助重刀抵御的人形古斯塔夫則毫發(fā)無損,只是被火柱的沖擊推開了幾步,腳掌在地面上拖出兩道深痕。
阿切爾終究還是太弱小了,弱小到哪怕是壓上性命也沒能搏出一線生機。
她的身軀搖晃了一下,險些直接癱倒在地上,但卻仍是咬著牙支撐著站立不倒。
可是敵人不會有惻隱之心。
人形古斯塔夫舉起重刀,橫劈而去,打算一刀削飛阿切爾的腦袋,阿切爾伸手對準他吟唱了一條火彈術,可她的魔力干涸,指尖閃爍出兩個火花便再無動靜。
出人意料的是,強大的古斯塔夫大公竟劈空了,他的刀鋒從阿切爾頭頂揮過,砍在空氣中,只是削斷了幾根紅色的頭發(fā)。
重刀劃過后,阿切爾坐倒在地上,她莫名其妙的死里逃生,但卻徹底喪失了戰(zhàn)斗或逃跑的力氣,虛弱得幾近昏闕。
真的只能撐到這里了……她心中的最后一個念頭比自己想象中來得還要簡單。
魔化古斯塔夫與人形古斯塔夫分立于希爾和阿切爾兩側,魔爪與重刀同時舉起,眼看著就要砸落。
希爾咬著牙,站起身將長弓舉過頭頂,把阿切爾保護在身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時,龍角弓殤觸的表面忽然蕩漾起深藍色的寒氣,一股龍威從弓弝處的龍首雕刻上散發(fā)而出——
惡魔古斯塔夫與人形古斯塔夫同時停下了手頭的動作,盡管只差幾公分的距離就能殺死希爾與阿切爾,他們的眼中卻不約而同流露出迷惘的神采。
重刀垂落下來,魔爪也被收走。
希爾低著頭,高舉著龍角弓,臉上露出一絲意外之色,然后陷入疑惑之中。
發(fā)生什么了?
……
高空中,李維斯收回一只手掌,同樣用疑惑的目光注視著希爾手中的那柄龍角弓。
剛才,他眼見阿切爾要被斬首,便以[隔空取物]改變了重刀的軌跡。
現在看來,[殤觸]似乎起到了某種至關重要的作用,使惡魔與古斯塔夫?布雷茲產生動搖,暫時忘卻了將外來者追殺致死的意圖。
這是為什么?難道與殤觸中的寒霜之王龍魂有關?
李維斯眉頭緊鎖,一時半會得不出答案。
起初他看見古斯塔夫?布雷茲的時候,內心難免產生了一絲浮躁和沖動,但幸好他事先已經看過八尊雕像并作出相關推測,倒也沒有太意外能夠親眼見到輝煌公爵。
他能看出來,古斯塔夫的第一目標是殺死阿切爾,而那個身份不明的惡魔則是以殺死銀色姬為第一目標,因此可以推測,古斯塔夫與阿切爾有關,惡魔則與希爾有關。
只是,這之中是什么原理?
正當李維斯的大腦飛速運轉之時,一聲充滿痛苦意味的尖叫聲從遠處傳來。
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那似乎是[折光]的氣息。
隱秘女士遭遇了敵人?
那個敵人會是八尊雕像中的哪一座?
和李維斯一樣,人形古斯塔夫與惡魔古斯塔夫同樣被遠處的戰(zhàn)斗波動所吸引。他們毫不猶豫地拋下希爾和阿切爾,眼神頓時變得不再疑惑,于是邁步向著尖叫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李維斯為了不被古斯塔夫和惡魔注意到,施放了一道光明系中等魔法[隱形術]。與厄澤絕學[暗隱步]相比,這道魔法只能從光學上隱去身形,而無法遮蔽聲音、氣息等其它因素,用來應付眼前的局面卻是足夠。
他瞥了一眼希爾與阿切爾,沒有在她們面前現身的打算。
既然找不到泰瑞拉,那就先去芙羅拉那邊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泰瑞拉?”
芙羅拉望著面前的影王后,露出迷惑的神色。
她不知道泰瑞拉為何要對自己發(fā)動突襲,不過她察覺到影王后的形貌發(fā)生了明顯變化:不僅頭發(fā)變成了黑色,甚至還多出一雙翅膀。
泰瑞拉俯視著芙羅拉,手中握著三尖叉劍[歡愉之刺],猩紅的眼珠里閃過一抹輕蔑的神采。
“厄澤不歡迎你,外來者?!彼⑿χf,“況且,是誰準允你直呼我的尊名?”
芙羅拉的周身浮現出玫紅色光罩,她凝視著泰瑞拉的眼睛,心中再次確認影王后的狀態(tài)不對勁,或者說面前的泰瑞拉根本又是一只鏡像。
但她沒有時間去思考,因為泰瑞拉的翅膀微微張開,手中的叉劍凌空刺來。
兩短一長的劍尖劃過光罩,沒能刺穿罩體,但芙羅拉不會一味承受進攻,她抬起右手,以獨臂擲出一道玫紅光矢,突刺向泰瑞拉的身體。
泰瑞拉的身影驟然模糊,化作一道暗紅色的光影出現在芙羅拉身后,然后張開抹著黑色唇彩的嘴唇,舌尖吐出一道暗紅色的聲波。
這道如有實質的暗紅之影以音速襲來,幾乎避無可避。
聽見這道痛苦的尖叫聲,芙羅拉只感到體內的靈魂在劇烈顫抖,雖然聲波的物理沖擊能被光罩阻隔,但附帶的精神沖擊卻無法用空間壁壘抵御。
“這就是魔女的手段嗎?”
芙羅拉皺眉說著,她轉身揮動手掌,指尖的玫紅光刃劃過,斬向泰瑞拉的眼睛,但泰瑞拉再次化作暗紅光影閃現到另一個方向。
這種移動方式與位移魔法不同,也不是折疊空間或是撕裂空間的手段。見多識廣的芙羅拉想起來厄澤的不傳之秘,那是比[暗隱步]還要更加難以學習的[閃爍],能夠使厄澤的刺客們自如地出入戰(zhàn)場,行蹤神秘莫測。
后來,這兩門絕學隨著厄澤的亡國者一起流傳到帷幕森林,轉而成為夜之國夏美爾的標志。
如此看來,身為影之國的女王,泰瑞拉掌握著這種技巧并不難以理解,只不過她的閃爍似乎染上了混沌的氣息,技法并不純粹。
然而真正困擾芙羅拉的問題是,兩人戰(zhàn)斗的動靜將會暴露她的位置,一旦實力恐怖的靈主降臨此處,她就真的在劫難逃了。
想到這里,芙羅拉抬起僅剩的右手,再次擲出光矢,攻勢比之前還要凌厲許多,似乎不想在這里耗費時間。
但是事情沒有順遂她的想法。
泰瑞拉憑借雙翼快速飛行在半空中,時而閃爍在各個方位,沖著她發(fā)出接連不斷的尖叫音波。
在暗紅光影的閃爍與玫紅光圈的空間折疊之間,芙羅拉與泰瑞拉的身影不斷交錯,一時之間根本難以分出高下。
但只有芙羅拉自己清楚,體內的起源力量正被迅速消耗著,隨著時間推移,情況變得越來越不利于她。
黑色雙翼之間,泰瑞拉把玩著歡愉之刺,瞇起眼睛說:“你的皮膚很漂亮,讓我為你添上一道愛痕吧?!?p> 她甩手擲出歡愉之刺,叉劍射向芙羅拉的身軀,掠起一道暗紅色的殘影。
令芙羅拉感到震驚的是,叉劍竟無視了玫紅光罩的阻隔,輕易扎在她的左肩之上,濺起一道凄艷的血花。
“嗯……”
芙羅拉半蹲在地上,她拔出歡愉之刺,卻覺得這柄叉劍仿佛仍停留在體內,并且正緩慢吮吸著自己的鮮血,使她越來越虛弱,最為邪異的是她竟在這痛苦之中感到一絲極度的愉悅,令她忍不住發(fā)出輕聲呻吟。
“我喜歡你掙扎的樣子?!碧┤鹄湓谲搅_拉面前,舔了舔嘴唇,“痛苦與快樂總是相生相伴,不是嗎?”
她抬起手,歡愉之刺便從芙羅拉的手中飛出,回到泰瑞拉的掌心之間。
“別害怕,我會讓你享受這一切。”泰瑞拉伸出鮮紅的舌頭,舔舐著染血的劍刃。
隨后,她舉起歡愉之刺,猛然刺向芙羅拉的頭顱。
芙羅拉強忍著痛苦與快樂的雙重折磨,身體向后仰倒,墜入虛無之中,在數十公尺外的玫紅光圈中重現出身形。
偏在此時,遠方射來一道紫色光影,它裂開虛空,瞬息間便來到芙羅拉的身前,光影中刺出一截紫色光矛。
光矛的尖端戳進芙羅拉的小腹,她發(fā)出痛苦的悶哼聲,身影再次消失,利用折疊空間從半空中穿梭到街道上,狼狽地從光圈間摔落、翻滾。
街道上的厄澤人紛紛駐足,一齊凝視著芙羅拉,露出詭異微笑。
芙羅拉以獨臂捂住小腹,用額頭頂著地面,吐出一口鮮血。剛剛如果不是她的反應迅速,就不是被光矛刺傷幾公分的事,而是要被當場洞穿腹部、裂解軀體。
雖然逃過一劫,但前有手段詭異的影王后,后有勢不可擋的虛無靈主,芙羅拉的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她不得不承認,也許此次真的就要隕身于姬陵之中。
泰瑞拉似乎并不知曉靈主的身份,她看向半空中的紫色人影,厭惡地說:“又是虛空的味道,你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出現在我的國?”
對于影王后的質詢,虛無靈主沒有任何反應。他只是俯視著不遠處的芙羅拉,揮舞起短棍,光矛隔空刺向她的身體。
芙羅拉試圖從地上爬起身來,可她還沒完全站起來,就看見面前的空氣間裂開一道紫色縫隙,光矛的矛尖從中刺出,直指自己的眉心。
同一時間,低沉的吟唱聲從她身后傳來,芙羅拉感到身體被一雙無形之手攥住,然后周圍的街道飛速向前掠去、縮小,自己在數秒內飛到了半空中,被人攔腰抱在懷里。
奈文魔爾的黑色的長袍在風中飄動著,忽然出現于此的李維斯抱著芙羅拉,眼睛凝視著對面的影王后:
她背覆雙翼,梳向腦后的柔順黑發(fā)上壓著銀制鏈飾,額前佩戴著一枚血紅寶石,飽滿的胸前裹著一小片黑色胸甲,下身則只有一塊巴掌大的貼臀甲胄遮住私處。
“泰瑞拉?”李維斯皺眉說,“你成功了嗎?”
“似乎不是她?!?p> 關鍵時刻被李維斯救了一命,芙羅拉來不及說感謝的話,只是匆忙說:“你要小心那個穿紫色長袍的人,他的力量比我要強大許多?!?p> 雖然抱著芙羅拉,李維斯卻沒有理會她。他仔細看著泰瑞拉的眼睛,似乎能夠在那雙猩紅的眸子里捕捉到一抹微不可見的冰藍之色。
“看上去不需要那枚心臟,泰瑞拉已經回到身體中了。”李維斯低聲說,他的內心深處隱隱有些不安,“看來她不記得你了,芙羅拉?!?p> “恐怕她也不記得你——不要說出我的名字,李維斯!”芙羅拉瞥了李維斯一眼,咬牙切齒地說。
李維斯沒有興致與芙羅拉爭論,他沖著泰瑞拉說:“你記得我嗎?是我,我要幫你回到——”
回應他的是一道暗紅色的聲波。
“不許直呼我的名字,外來者?!碧┤鹄淅湔f,“還是說,你想引起我的注意,期待我賜予你痛苦?”
李維斯與芙羅拉的身體化為無數光子閃現到另一個方位。
他面露疑惑之色,對泰瑞拉說:“你到底怎么了?難道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嗎?”
一道紫色裂痕從他身后浮現而出,光矛從中刺出,勢如迅雷。
李維斯抱緊芙羅拉,在呼嘯披風的包裹下飛速避開,緊接著卻又遭遇了暗紅音波的沖擊,雖然用[水晶之盾]抵御住物理傷害,可他的精神遭到波及,一時間有些頭暈目眩。
泰瑞拉閃爍到李維斯的面前,將歡愉之刺捅向他的面部,似乎打算把李維斯的腦袋扎個通透。
李維斯伸出右手抓住歡愉之刺,他沒有使用反制魔法,右手鮮血淋漓,掌心被叉劍中間的尖刺洞穿。
他死死盯著泰瑞拉的眼睛:“你是誰?”
泰瑞拉看著李維斯,淡淡說:“我是影王后,你這無知卑微的家伙?!?p> 李維斯忽然冷笑起來,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憤怒之意:“你忘了嗎?你不是任何人的王后,你是影之國的女王!”
他的聲音中混雜了一抹精神沖擊。
聽見李維斯的話,泰瑞拉的紅色瞳孔忽然擴散開來,瞳仁深處涌現出冰藍色的光芒。她有些迷茫地皺起眉毛,隨后表情變得十分痛苦,她捂著腦袋,抓起頭發(fā),一邊痛苦地呢喃著一邊又發(fā)出愉快的笑聲,顯得矛盾而扭曲。
虛無靈主不會等待李維斯喚醒泰瑞拉,他撕裂虛空來到李維斯身后,抬手刺出一矛洞穿了李維斯的腦袋。
鏡面破碎開來,李維斯的身體化為無數碎片,芙羅拉則往下方墜落而去。
李維斯從不遠處的空氣中破鏡而出,他剛剛重現便張開五指,將留在原處的芙羅拉抓到身前,重新抱住她的身體。
“放棄吧,李維斯……”芙羅拉抓住李維斯的衣襟,咬著嘴唇說,“你沒辦法戰(zhàn)勝靈主,再不逃走的話,你會死在這里!”
“泰瑞拉!”
李維斯仍然望著泰瑞拉的身影,不肯放棄地喊著。
“別忘了你的初衷!”
“初衷?”泰瑞拉疑惑地說。
“沒錯。”李維斯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是你選擇的人?!?p> 泰瑞拉更加疑惑了,她認真地看著李維斯:“你認識我?”
她似乎想起來某些事情,眼神逐漸柔和下來,但緊接著她又露出猙獰的神色,咬著牙說:“不,我怎么會認識你這種小角色?”
街道的盡頭,魔化古斯塔夫與人形古斯塔夫剛剛來到此處,他們一同凝視著半空中的李維斯與芙羅拉,似乎找到了新的抹殺對象。
“敵人越來越多了,李維斯?!避搅_拉急促地說,“你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斗篷之下,李維斯的面色變得極端陰沉,他憤怒地喊出聲來:
“我真憐憫你,愚蠢的影王后,還記得梅薇思嗎?還在嫉妒她的美麗嗎?”
他的聲音響徹于整面街道之上。
此時,泰瑞拉心中的矛盾似乎觸碰到了某個極限值,她忽然抬起頭來,抱著腦袋,張開嘴巴發(fā)出一聲前所未有的痛苦尖叫,暗紅色的聲波從她雙唇之間漫延而出,將周圍的街道和建筑沖擊得支離破碎,毀滅性的能量蘊藏在這股音波間,朝著李維斯和芙羅拉襲來——
與此同時,虛無靈主也撕開空間,隔空刺出光矛,扎向李維斯的腦袋——
魔化古斯塔夫伸出焦黑之手對準李維斯,掌心噴出一道帶有黑色惡魔紋路的火焰——
古斯塔夫大公掄起烈焰重刀,奮力擲來——
一幢幢房屋倒塌,一條條街道碎裂,光矛閃爍,火焰噴涌,重刀旋轉著壓碎大片的空氣……毀滅性的攻擊一齊涌現此處,眼看著李維斯就要被率先而至的聲波震成齏粉之時,他周身的空間忽然扭曲起來。
剛好過去了一分鐘,李維斯與芙羅拉的身影消失在紊亂而狂暴的空氣里。
?。ā白冃涡g:自然族動物系中等魔法,加持性魔法,創(chuàng)造者不詳。改造自身軀體的外觀及構造。需要對變形對象的身體構造具備充分了解。”——《魔法圖鑒?中等魔法》)
?。ā半[形術:熱族光明系中等魔法,加持性魔法,創(chuàng)造者為魯道夫。抹除自身反射的光線,消除行跡,但無法遮掩聲音與氣味?!薄赌Х▓D鑒?中等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