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在這之后
烈火、吶喊、鮮血，這個盛宴一般的夜晚終于拉下帷幕。
督稽府順利協(xié)助涇水衙門完全了任務(wù)，并且發(fā)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只可惜付出了十位傷員和一位死者的代價。
那是江瀾愿意付出一切去挽回的東西，只可惜天底下沒有這樣的交易。
那個名為阿春的憨小伙子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督稽府的大門里，一邊搗鼓著他那些奇怪的玩意，一邊做著精忠報國的美夢，夢里他的母親無比為自己的好兒子自豪。
江瀾也不知道，自己當(dāng)時為什么要將自己的整個計劃告訴阿春。
只是為了滿足一個傻小子心里的不甘心么？還是他太自大了，真的以為自己就是這邊的江瀾，握著劍能夠掌握一切。
或許他應(yīng)該重新審視一下自己和整個督稽府的關(guān)系，他不該是督稽們的絕對庇護(hù)才對，他們是同甘共苦的戰(zhàn)友。
這是江瀾第一次，對于曾經(jīng)江瀾的方針有了疑惑，或者說現(xiàn)在的他還沒有那種能力。
那晚行動結(jié)束之后，督稽府暫停了大部分活動以便休整。
第二天，江瀾親自前去阿春的房間整理他的東西。
督稽府并不富裕，就是江瀾和蘇文兩人的辦公房間也并不大，阿春的房間更是擠得塞不下人，還是兩人共用。
陽光的味道。
這是江瀾邁入那個房間的第一反應(yīng)，阿春的房間很小，也很舊，但是這個充滿活力年輕人卻把一切打理得一塵不染。
清風(fēng)沾著陽光在房間里打轉(zhuǎn)，這感覺就讓江瀾想起兒時，母親每每給自己換上剛剛在太陽下曬了一整天的床單，一樣的味道，可以抱著那被單嗅上半天。
阿春的桌子更小，但仍舊顯得干凈整潔，桌上東西不多，他搜集來的一些小玩意兒整齊地擺在角落里。
桌子正對著的墻壁上貼著一張宣紙，上面頗為難看的字跡歪歪斜斜地寫著“肝膽”兩個大字。
想必這個笨蛋連字都不認(rèn)得，是找了有學(xué)問的人之后才跟著臨摹下來。
“肝膽”
這兩個字確實是配得上他。
阿春的東西少得可憐，幾件打滿補丁的衣服洗得干干凈凈，整齊地放在一邊，還有一塊大餅，想來是他母親昨天讓他帶來墊肚子的，已經(jīng)涼透了，硬邦邦得像塊磚頭。
門忽然打開了，是和阿春共用一個房間的同事。
“雷九？”江瀾有些驚異，他竟然不知道這兩個人是用的一個房間。
雷九看上去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他有些恍惚地看著江瀾，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面前的人是誰，“老大?！?p> 江瀾點了點頭，不自禁地問道：“督稽府里，多久沒有人這樣離開過了？挺久了吧?！?p> “從老大你當(dāng)上總管以后，這還是第一次。”
“是我沒本事，才讓阿春……”
“老大你這么說可不行，督稽府里的哪個人，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沒受過你的恩惠。”
“或許我不應(yīng)該……算了……”
“老大，阿春他，真的救了你嗎？”雷九猶豫了很久，還是小心地問道。
從昨晚一切結(jié)束到今天，聽了那時江瀾的話大家心里都抱有這個疑問，但是沒有人敢去揭那塊傷疤。
“沒錯啊，不是阿春，說不定死的就是我了?！苯瓰懶Φ糜行┢v。
“真是想不到，連老大這樣的人，也會有身處險境的時候?！崩拙泡p輕說，“或許在平時，你一次次罩著我們的時候，在我們心里你就已經(jīng)是超然的存在了。不過這樣也好，也讓我們都知道，老大也是人啊，不能什么事情都讓你幫我們扛著?！?p> 江瀾聽了沒有回答，他瞇著眼睛，在阿春的房間里打量了半響，這才悠悠地說：“阿春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在你面前什么樣，在這里也是什么樣。”雷九輕輕一笑，“這年頭大家都是帶著面具生活，遇到一個人就換一副，但是阿春不一樣，他永遠(yuǎn)只有那一張蠢臉?！?p> “嘿，那督稽府真是撞大運，戴著眼鏡都不一定能找著的傻子，怎么就給我們招進(jìn)來了呢?！?p> “是呀，哈哈哈——”
雷九笑了兩聲，忽然又笑不出來了。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走了，阿春的東西我已經(jīng)理得差不多了?！苯瓰懞鋈徽f道，一邊捧起了那個整理好的小箱子。
他轉(zhuǎn)過身，緩緩?fù)崎_門。
“老大！”
雷九的聲音忽然從背后傳來，江瀾頓住了腳步。
“你不要太自責(zé)啊，沒有人怪你的……大家都很感謝你，你是我們心里最強大的男人?！?p> 江瀾轉(zhuǎn)過頭來，微微一笑：“你看我像那種會消沉的人么？”
從阿春雷九的房間里出來，剛把阿春的遺物放好不多時，江瀾便迎頭撞上了蘇文，他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似地問道：“怎么樣？感覺好么？聽說你受了傷？”
“破點皮也算得上受傷？”江瀾有些自嘲地說。
“嘿嘿，看你精神還行我就放心了?！碧K文頓了一頓，“那個啊，阿春的事情我很遺憾，我也挺喜歡那小子……當(dāng)然我不會怪你，天底下沒有萬無一失的事情，但是要我安慰說這跟你沒有關(guān)系，好像也沒什么道理……我只是想說，感覺你最近的狀態(tài)好像不太好，如果想要練習(xí)一下那些本事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p> “好呀，如果我需要的話就來找你?！苯瓰懘饝?yīng)著。
有人陪練是個不錯的事情，但是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這個陪練對象等級太高了，他絕對會被痛揍一頓，然后露餡的，至少要等他覺醒之后再說。
“隨時隨地哦。”蘇文說完，拍拍屁股便離開了。
江瀾望著他離開的身影，忽然覺得督稽府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
晚上，江瀾回到家中，他已經(jīng)近兩天的時間沒有回來了，有些擔(dān)心小艾會不會著急。
但是進(jìn)門之后，從這個歡迎他的丫頭臉上并沒有看出任何負(fù)面情緒，反倒是比平常要更加——溫柔。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瀾覺得小艾平時說話的腔調(diào)好像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