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跟蹤者之后,紀蘇飛去了陶兀的閉關之地烏陰洞。
再次進入其中,他的心情已明顯不同,不再懷著強烈的戒懼之心,而更像是個游人在參觀山水名勝。
頭頂?shù)氖褦嗔巡簧?,掉落在通道中堆積成了一大片碎石山,好在初始的通道較為寬敞,還能尋到可以通過的路徑。
一側墻壁上的巖畫已剝落毀棄,僅存的十幾幅也是殘缺不全,紀蘇心中莫名感覺有些可惜。
他一路走過,很快就來到當初陶兀的閉關之地,那處百丈方圓的大坑依舊存在,只是坑上已不見那氣焰滔天的陶兀,坑底的上萬骨靈也沒了蹤跡。
紀蘇來此,一是為了掃除潛在的隱患,再有也是對此地存有幾分好奇。
他輕輕一躍,身體便漂浮起來,飛向了大坑上方,在這無重之地緩慢地移動著。
忽然,他注意到大坑的正上方,巖洞頂部有一個奇怪的東西,身后雷鳥羽翼輕顫,來到近處一看,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鑲嵌在凹槽中的土黃色圓球,拳頭大小,似是石質。
他認不出這是什么東西,但料想能放在此處顯然也是有用之物,于是探手從槽中將其取出。
然而下一刻他就發(fā)現(xiàn),這處平靜的無重之地出現(xiàn)了某種紊亂,懸浮在半空中的碎石開始向一側的巖壁撞去,似乎那里就是地面一樣。
紀蘇若有所思,而就在它將這圓球抓在手中時,一股奇特的感應從坑底某處傳來,似乎那里也存在著什么東西。
他想了一下,手持這圓球開始慢慢降落,隨著其身形的移動,空中的碎石再次跟著紊亂起來,徐徐降落的同時也開始往他身邊聚集。
紀蘇起初沒在意,可等他降落到坑底時,這些石頭已然將他包圍的密不透風,好像一群人簇擁著他一樣,即便他將其擊飛到遠處,其也會再次慢慢擠上前來。
索性不去管它,紀蘇來到坑底的一處區(qū)域,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手中的感應卻極其強烈。
他在感應傳來的區(qū)域周邊猛地跺腳,踩出一個個坑,將那有異常傳來的地方圍起來,而后他用手一點點挖開沙土,果然從中也發(fā)現(xiàn)了一個凹槽,上面也鑲嵌個拳頭大的圓球,卻是灰白色的。
抓起地上的灰白石球,紀蘇心中一陣古怪,這兩個圓球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聯(lián)系,可即便到了如此靠近的程度卻仍沒什么反應。
他將這兩個石球靠在一起,輕輕碰撞了兩下,也沒什么事發(fā)生。
紀蘇輕笑一聲,決定不再繼續(xù)浪費時間,于是將其收入儲物袖袋之中,結果剛把那灰白石球收進去,他立刻暗道一聲不好!
剎那間,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土黃色的石球上傳來,不僅將他的手掌牢牢吸附住了,便是地面和周圍空氣中的塵埃、懸浮著的碎石塊,甚至是巖壁上不夠牢固的石頭,也全都如箭矢般地向他疾速射來。
紀蘇想都不想,驀然間渾身青光綻放。
下一刻,他身外青光狂顫,大石塊撞成小石塊,小石塊化作碎屑,無數(shù)石塊混合著塵屑將少年包裹成一個圓球。
且這圓球仍在不停地擴大之中,甚至整個洞窟都開始躁動不穩(wěn)起來,一旦洞窟塌陷,結果將不堪設想。
紀蘇心中對陶兀暗罵不已,卻萬萬不敢張開嘴,甚至眼睛都不能睜開,現(xiàn)在的他蜷縮成一團,身體仿佛都化成一個手掌,包裹著那顆土黃色的石球。
他感到圍擠他的壓力越來越大,這么下去很快就會支撐不住,被擠壓成肉泥。
好在經(jīng)過最初的慌亂后他迅速冷靜了下來,外界的情況他也能感應到,知道此刻情況危急,立刻想到了方才的那顆灰白石球,眼前異狀都是在那顆石球收起后發(fā)生的,只要將其再取出來就行了。
他的右手被土黃色石球牢牢吸附住,根本無法動彈,只有用左手費力的縮進袖子中,在袖袋空間內(nèi)探尋。
可左手這一伸進去卻立刻嚇他一跳,那石球竟然不見了!
原來的位置上已看不到蹤跡,甚至空間的角落中堆放的幾十口箱子也東倒西歪,晶石散落的到處都是。
紀蘇立刻嚇得一身冷汗,手掌在整個空間內(nèi)迅速劃過,終于在半空中發(fā)現(xiàn)了它,立刻想都不想的將其一把抓出!
剎那間,體外壓力驟然一輕,包裹著他的土石球也隨之潰散開來,只有一些飛來的碎石因為慣性的緣故繼續(xù)撞來,只是力道已大不如先前。
紀蘇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地躺在一堆塵土碎石間,大口喘著粗氣,兩塊圓球滾落在一旁,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方才發(fā)生的一切與它們無關。
之前變故不過發(fā)生在數(shù)息之間,可卻比經(jīng)歷一場大戰(zhàn)還要兇險和吃力,他稍稍運氣不好,這條命可能就交代下去了。
為了兩顆不知是什么的石球,差點把命丟掉,紀蘇想想都哭笑不得,只得在心中再次暗罵陶兀。
在敵人的老巢中他不敢如此虛弱,于是趕緊從袖袋中挑出五十顆不含本源的晶石,一顆顆吞進了肚子里,洪爐隆隆運轉,煉化出汩汩靈氣,還有大量的天地精華,補充著方才的那番消耗。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他才恢復過來。
此時再看這兩個禍患,他有心就此丟掉,可一想到這是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得到的東西,又舍不得了。
“回去找白師兄問問,說不定能值幾個錢?!奔o蘇心道。
他抖落滿身塵土,又在此地逗留片刻,未再有什么發(fā)現(xiàn),便一手握著一顆石球,原路走了回去。
經(jīng)過此事,他已無來時的閑適心情,本想就這樣離開,可在經(jīng)過一處岔路時他忽而想起,這條小岔道他還從未進去過,而先前襲擊辛藤的九頭毛僵就是從中跑出來的,倒是有必要再進去察看一番。
于是他將兩顆石球抱在懷里,騰出一只手來,以應對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
這條岔道頗有些不同,竟是一路斜著向下,其坡極陡,沒有臺階,只是每隔丈許的距離就有一處凹坑,可供踩踏。
對于這種敷衍的做法,紀蘇腹誹不已,不過一直等他深入近百丈,始終什么都沒發(fā)生。
直到最終下到了盡頭,一個洞開的石門出現(xiàn)在他面前,這才感應到一絲熟悉的波動。
紀蘇小心地來到石門口,映入眼中的是一個不大的房間,屋頂及四壁鑲嵌著發(fā)光的石頭,使得整間房子晦暗中透著陰森的亮意。
從門口開始,十三口棺材整齊地排列著,占滿了整個房間,地上散亂地橫陳著碎裂的棺材蓋,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東西。
實則在這時紀蘇已無過多擔心,在其通識感應中,這里的棺材大都已經(jīng)空了,其中只有些殘留的尸氣罷了。
“不過還有一頭……”他注意到,房間最里面的一角有口小棺材,與其它黑石質地的棺材不同,這口棺材竟如冰雪般晶瑩,還散發(fā)著一股股陰寒之氣。
他注意到這口棺材的蓋子還未打開,于是屏住呼吸,收斂腳步,無聲無息地走過去,透過水晶般的棺蓋,他看到了讓他心顫的一幕。
這具棺材中躺著的并非如毛僵那般兇惡的存在,相反他只有三尺高,面孔及雙手與人無異,血肉豐滿充盈,皮膚光滑雪白,透著一股玉石般的質地。
他一襲白衣,腰間墜著一塊玉佩,雙手交疊在胸前,看上去像是睡著一樣,可紀蘇無法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氣息。
他甚至無法確定躺在棺中的是否是僵尸,其眉毛疏朗,唇若丹霞,看去倒更像是個富家美少年。
之前他曾疑惑,陶兀煉尸的材料從何而來,畢竟那種煉氣七八層的僵尸已經(jīng)頗具道行,并不是隨便一具尸體就能拿來用的。
現(xiàn)在看來很可能就是從此處得到的,或許和那尸經(jīng)或陶家村所在的大坑一樣,本身也是其傳承的一部分。
只是對于眼前這具棺材他實在吃不準,因為從中他甚至連一絲尸氣都感覺不到。
紀蘇想了下,就這么扔在這里似有不妥,他并沒有將棺材打開,而是將其一把抗在肩上,就轉身離開了這里。
“老弟,想不到你還挺沉啊。”紀蘇一手抱著胸前的兩顆石球,一手扶著肩上的棺材,說道。
他身后青翼扇動,直接沿著通道飛了上去,而后又走回方才險些讓他送命的大坑,用腳在其中踏出一口小坑,約有六尺深,將棺材放了進去,用周圍的沙土石屑將其填平,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時間長了,該不會又長出一頭僵尸來吧?”紀蘇忽而有些擔心。
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此地并不具備養(yǎng)尸的條件,不可能憑空發(fā)生尸變。
尸修畢竟不是僵尸,其修行之處無須設在養(yǎng)尸地上,陶兀若要養(yǎng)尸,那陶家村顯然是更好的選擇。
此間事了,紀蘇決定離開,途中又在幾處發(fā)出細微波動的地方稍作停留,這些波動早在他第一次進來時就察覺到了,如今挖開一看,果然是一處處陣基所在。
高明的陣法需要依靠地勢,可若地勢不利,那就需要額外的晶石來找補,紀蘇對陣法了解不多,可他能看出這些凹槽中若全部放滿,需要的晶石得數(shù)以萬計。
不過,這里真正放進去的連小半都不到,且絕大多數(shù)都已靈氣枯竭,成了無用的碎石,已然無法帶動陣勢,這也是其如此輕易就闖進來的的原因。
紀蘇點點頭,雖然這番忙碌沒什么收獲,倒也增長了點見識,解了心中疑惑,也算值了。
“這兩個東西要怎么處理呢?”離開烏陰洞,飛行在戈壁灘的上空,看著手中兩顆石球,紀蘇忽而有些頭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