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子妃

　　薊國公抱著女兒，看她因為鍛煉而曬得紅撲撲的小臉蛋，感受她比開春時重了不少的分量，前段時間在朝堂上的爾虞我詐、你爭我斗帶來的疲憊感，在這一刻仿佛煙消云散。

　　女兒真是爹爹的貼心小棉襖！薊國公心中大感滿足。今日有空，秉持著來都來了的想法，薊國公半推半就的被女兒拉去陪她騎大馬。

　　旬玙自從開始學(xué)騎射，就對薊國公那匹翻羽寶馬垂涎已久了，只是這馬是她爹的，再加上她人還太小，騎射師傅是說什么都不敢放她一個人去騎。

　　現(xiàn)下倒好，薊國公自己送上門來了，旬玙怎么可能不抓緊這個機會去過一把癮？

　　父女倆玩到快要用晚膳了，才一身汗的回了家，剛進門就被等在前院的姜夫人抓過去沐浴更衣：“玙兒多大，你多大了？她病才好多久，就這么由著她瘋玩，萬一又生病了可怎么辦？”

　　姜夫人在替薊國公更衣的時候還在不停地碎碎念，光是這樣看，真的就是一個滿心女兒的慈母。

　　真的很難想象她最后是怎么忍心大義滅親的，難道她是一名有著超越時代的法律道德意識的古代婦女，覺得維護正義比她唯一的孩子的命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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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問題二十八歲的大旬玙不知道，八歲的小旬玙就更不知道了，何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薊國公。

　　他一副積極認錯死不悔改的樣子，嗯嗯答應(yīng)兩聲，就把話題岔開到別的地方去，偏生姜夫人還不能不順著他。

　　“今日早朝后，陛下宣了我們?nèi)ヌ偷钭h事。太子一事，算是定下了?！彼E國公坐在浴桶中，熨帖的喟嘆了一聲，然后隔著座屏風(fēng)對另一邊的姜夫人說道。

　　在幫他收拾衣物的姜夫人動作頓了一頓，接著就神情自若地問道：“怎么說?！卑渤耧L(fēng)開放，女子的地位一直不低，尤其是像姜夫人這樣簪纓世家的當(dāng)家主母，對于政治的敏銳度都是不低的。

　　更有甚者，比如皇室公主，某種情況下甚至都可以直接上朝參政。

　　所以薊國公經(jīng)常會在閑談間，對姜夫人提及朝堂之事，他說：“陛下屬意皇后之子，明天早朝便會下旨。”

　　“好事?！被屎笞幼杂茁敾郏熨Y粹美，且年紀也正好。十一歲已經(jīng)明理，卻又不會年紀太大的，而且皇后所出，占著正統(tǒng)的名分，立他那朝中某些老古板也無話可說，的確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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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朝堂上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商議，宏正帝終于下旨，立嫡子為太子，并派準太子去往泰山祭天。泰山作為五岳之尊，自古便是歷任帝王告祭之所，宏正帝此舉表明他對太子很是親厚了。

　　十一月便是太子十一歲生辰，十一這個數(shù)字在安朝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在安朝人看來十年是一個輪回，第十一年就是一個新的開始。安朝人將開始看的比結(jié)尾重要，所以逢一的日子年份對安朝人來說都有不一樣的意義。

　　也正因為此，當(dāng)宮里來人，說皇后娘娘養(yǎng)的“千丈珠簾”開花了，請各權(quán)貴重臣家的女眷入宮賞花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借賞花之名，實則是選未來的太子妃了。

　　也因此，幾乎家中有女兒與太子年歲相仿的，都趕著頭幾日就向?qū)m里遞了牌子。

　　薊國公也許是不想讓女兒在深宮里耗上一輩子，也許是覺得家里的前程還不需要用女人去換，特意囑咐姜夫人延遲幾日再去遞的牌子。

　　不過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皇后娘娘準許入宮的頭一批人里，卻還是包含了薊國公府。

　　.

　　入宮那天，自覺過了一個夏天，身體已經(jīng)大好的旬玙竟然異想天開，想自己騎馬入宮。當(dāng)場就被姜夫人鎮(zhèn)壓，老老實實地裹了披風(fēng)，送上馬車坐著去了。

　　宮里的規(guī)矩多，面見皇后的規(guī)矩更多，好在這次的主角不是她們這些小孩，至少在旬玙看來與她自己無關(guān)，所以她還算是放松地乖巧坐在姜夫人身后，當(dāng)著自己的小花瓶。

　　可也正是因為她這份從容，讓她在一眾或羞怯、或緊張的貴女中顯得尤為突出。

　　皇后在與各家誥命夫人說話的時候，總是會時不時的看旬玙兩眼，尤其是隨著時間過去，其他女孩都已經(jīng)有些坐不住的悄悄挪動自己，唯獨旬玙還是老神在在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間或喝一口茶水，然后又如老僧入定一般巍然不動。

　　比起從前一天在電腦面前神經(jīng)緊繃的一坐十幾個小時都不帶動，站在講臺上對著滿屋子領(lǐng)導(dǎo)講解PPT的日子，這樣算得上松弛的坐著聽各家后宅領(lǐng)導(dǎo)人說話，對旬玙來說根本就是小事一樁，哪怕她現(xiàn)在什么都不記得。

　　而在皇后看來，旬玙卻是小小年紀舉止就已見端莊，大方得體且十分沉得住氣，還是薊國公唯一的嫡女，出身尊貴，若是自現(xiàn)在開始教導(dǎo)，往后入主東宮，必定是太子的賢內(nèi)助。

　　心里已經(jīng)對今天這一波小花朵有了評斷，皇后看了身后的大宮女一眼，后者頓時意會。沒過一會兒，一群小宮女兩兩成對上來站到了各家女兒的身后，她們其中一個都手捧著盤子，是皇后賞給各家女兒的東西。

　　“瞧瞧本宮，只顧著跟你們說話，倒是冷落了這些小姑娘。都無聊了吧？”皇后笑著問道。

　　旬玙跟其他家的女孩一起站了起來，連道不敢。

　　皇后又轉(zhuǎn)而對下面坐著的各家夫人說：“總拘著她們也不好，便讓這些宮女領(lǐng)她們?nèi)ス涔溆▓@吧?！?p>　　這回輪到各家誥命夫人一起站了起來，稱：“多謝娘娘體恤。”

　　于是旬玙混在其他跟她差不多大的一群小姑娘里，退出了皇后的長秋宮。而跟在旬玙身邊的那個小宮女悄悄抬頭看了眼皇后的大宮女，在接到對方的眼神后，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群人挨肩并足的一路去御花園總是不成樣子的，出了長秋宮后，小宮女們四散開來，帶著自己負責(zé)的某家姑娘，從不同的路繞去御花園不同的地方逛。

　　因此旬玙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小宮女帶她去的地方跟別人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