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店的包間里，菜上全了。高煥脫了大衣，擼起袖子開吃。她對吃的沒什么要求，熟了就行。而且她不吃肉，蔬菜一燙就能進嘴。三個男人看她像兔子一樣，幸福的表情超級滿足。
晨少挨著他然哥坐，由著趙沐然往鍋里下食材，想到電梯里那兩個人的對話，便問道：“他們說的那些事，都是你親自參加過的？”
高煥從鍋里撈出煮熟的地瓜片塞進嘴，口中含糊不清的回答，“一個人做不到。外面有四個同事配合我。里應(yīng)外合而已?！?p> “你采訪過重刑犯？”趙沐然也抑制不住好奇心。
“嗯。行刑前，他有愿望未了。為了家人把對方失手弄死，又沒給家人留下什么話。我就是把他的臨終遺言，代為轉(zhuǎn)達?！彼謯A了金針菇沾了調(diào)料送進嘴里，“你們今天有點奇怪，這么關(guān)注我？”
“不害怕嗎？”晨少對不屬于自己領(lǐng)域的事，都有著廣泛的好奇心。
高煥用燙好的蔬菜給自己弄了一碗拌飯，“乍一聽分配的任務(wù)，有點怕。結(jié)束他們的故事，才發(fā)覺是一個走錯路又不肯回頭的家伙?！?p> 藍少把桃汁往她面前挪了一下，“你倒是想得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黑貓警長呢！”
“還別說我真想來著。我哥死活不同意。他說一個人扛著危險就夠了?！备邿ê茏匀坏拿枋瞿X袋里飄過的回憶。她也忘了自己從何時開始忘了危險，越兇險越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拔夷芮竽慵聠?？”
藍少眉毛一立等她開口。
“能不能把這次報道工作交給江舟？我前任領(lǐng)導(dǎo)。江湖救急……”高煥又是抱拳又是作揖，嘴角還有湯汁殘余的痕跡。她祈求的目光越來越急切，就差當場跪下了。
“……好吧?！彼{少白了她一眼，“趕緊吃?；顒蛹毠?jié)別馬虎?！彼脑捯彩钦f給鐘晨的。趙沐然被他捎帶著。這場午飯，只有鐘藍吃的心里怪怪的。
結(jié)賬后，鐘晨和趙沐然先走了。藍少接到菲姐的電話，說是要見一面。高煥買了兩杯美式咖啡助消化。他倆在原地一邊喝咖啡一邊等著。
“在電梯間，你為什么攔著我？”
“我以為你早就習慣了別人的閑言碎語?！?p> “他們是在說你……”
“無所謂，我又不能一直堵著別人的嘴。那些人也有發(fā)言的權(quán)力?！?p> “你不在乎？”
“他們的話，不值得我在乎……”
“那你……”
“你姐姐的秘書，從她回國就一直在一起嗎？”高煥看見遠處鐘菲和李新向這邊走來，她便脫口而出。
藍少發(fā)覺她關(guān)注的點很奇怪，為什么一直注意李新？他一直跟在姐姐身邊，有什么問題嗎？順著高煥的目光看過去。鐘菲正向他揮手，姐弟隔著很遠親切的打招呼。只有李新和高煥對視間，擦出了不亞于雷場爆破的駭浪。李新想起她是誰了……
鐘菲的目光移步到高煥的身上。嘴角假笑式散開，高煥只覺得從后背不斷冒著冷氣，向上竄到頭頂?！爸x謝你幫助我弟弟。你們四個做的策劃案看著挺好的。千萬別虎頭蛇尾?！?p> 高煥勉強收攏嘴角，畢恭畢敬的回答，“我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是藍少一直照顧我這個新員工?！笨吞捉Y(jié)束。
李新和高煥走到離她們稍遠點的地方等待。藍少聽出她們話里的針鋒相對，翻遍接觸的每個細節(jié)也沒發(fā)現(xiàn)毛病出在哪。
“弟，提出方案就好好干。有需要我?guī)兔Φ牡胤奖M管開口?！辩姺婆呐乃募绨?，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
李新的目光躲在墨鏡后，一直定在高煥的身上。他記得小丫頭在手術(shù)室外等待的模樣。關(guān)于唐燦那件事，是他從業(yè)生涯里辦的最差一次。他沒想到幾年后，還會被她們追到身邊。如今鐘菲的身邊也不在安全。當年的小丫頭，已經(jīng)虎視眈眈的躥到了他面前，還要繼續(xù)看著他們悄悄灑下大網(wǎng)抓住自己嗎？
“李秘書。你是對我有什么意見嗎？”高煥喝了一口咖啡，表情很冷淡。
“為什么這么問？”
“訓(xùn)練下死手。在她們姐弟面前，還死盯著我？”高煥直視他的眼睛，沒準備的猛地打了嗝，捂著肚子揉了兩下，“果然吃多了。我說話比較直別介意。你從大小姐回國前，就一直追隨在身邊嗎？在國外接受過保鏢訓(xùn)練吧？”
李新猛地脊背僵直，躲在高級西裝里的身軀，在回國后第一次感到害怕的戰(zhàn)栗。他穩(wěn)了一下情緒，“不愧是記者，還真是問的直接。我一直陪在大小姐身邊，也確實接受過訓(xùn)練?！?p> 高煥心里罵了一句，心說你那是保鏢訓(xùn)練嗎？要不是小爺那晚看起來病怏怏，你丫能直接扭斷我的脖子。跟蹤你兩回，都是剛到海德商場就丟了。沒這么大癮，能假辭職來這找你？你耳后那鮮紅的傷疤倒是好了不少，那是最后一次跟蹤，李新跟人打群架受的傷。
李新扭頭看著矮半頭的高煥那雙無聲訴說的眼睛，微微側(cè)了半個身體，“你盯我干什么？有話說話?！?p> “想到一個人。他當年要是幸運，沒遇到那么糟心的事，估計也跟你差不多。年輕有為，帥氣搶眼，談婚論嫁，呼朋喚友，吃吃喝喝……”高煥嘆口氣，似乎要把身體里的怨氣一并清掃干凈。每到怒火爆棚控制不住時，她都會感謝二位哥哥從小教導(dǎo)的決斷和隱忍，打架要一擊必勝，暴露情緒預(yù)示不戰(zhàn)而敗。
“呵…你成語用的挺恰當。吃吃喝喝。”李新的語氣跟鐘菲一樣讓人厭惡，忍不住想揍人。
“人生還挺遺憾的。不盡人意的地方比較多。我不太會說話?！备邿ㄗ炖锸冀K沒離開杯里的吸管，眼睛瞄著藍少的方向，往前小跑跟他走了。
李新煩悶的咬了咬牙，被曾經(jīng)的目標挑明羞辱，還真是忍不了。他攥了攥拳頭…
“你跟他聊什么了？”藍少余光瞥了她一眼。
“聊一個朋友。曾經(jīng)我們有幸遠遠見過一面。他非說不認識我，估計是怕自己跌份?！?p> “李新不太注重名譽。倒是在意勝負。”藍少覺得她話里有話?！澳銈冎g有過節(jié)？”
“是。他沒針對我。我一個朋友被他盯過。在手術(shù)室，病房，出院后。我都遠遠見過?！备邿ê翢o保留提起當年的事。她猜藍少不會繼續(xù)深問。幫他出主意，為的就是敲出一道縫隙，去賭她們姐弟情份有多厚重。權(quán)利和金錢的分配不均，勢必產(chǎn)生爭奪。如果鐘菲表現(xiàn)嫉妒的明顯一點，她弟弟會是什么反應(yīng)？參與爭搶？翻臉？但前提是他要對鐘菲絕對的失望……
藍少沒說話。他很少在意周圍工作人員的情緒，更別說盯著一張臉琢磨她在想什么。要是把這套理論放在酒桌上，他的關(guān)注度只能是身材和臉。一瞬間，他才發(fā)覺自己在社交課缺少了大半個課程，也不確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深深地憂慮爬上他的脖頸，仿佛行走著無數(shù)只螞蟻。
高煥似乎后腦勺有所察覺，猛地回頭看他，“你盯著我干嘛？”
“……”
“大小姐不是答應(yīng)你全力配合嗎？還擔心什么？”
“可能是我太想露臉了?！?p> “……”高煥被他這話逗笑了，“藍少這張英俊的臉，可是哪里都露過面了。剛才公關(guān)部發(fā)來消息，晚上幫你約了審計小組的負責人吃飯?！?p> 藍少瞇起眼睛，不痛快的長出一口氣，“賠上我這幾年的青春不說，還得接著陪老男人一條龍服務(wù)。我真是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