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玄水祈福大會當晚,祈福山山腰,以流光彈為信。”季柔道。
“這是我身上最后一枚流光彈?!奔救釓难g荷包里取出一枚小巧的竹筒。運起內(nèi)力扔向韓非夜那處。
韓非夜抬手輕松接下,“多謝?!?p> “我做這一切并不是為了你的謝謝。”她沖他轉(zhuǎn)身要走的背影急急喊道。
“可你明白,我的答案。我可保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卻不能允你其他的。”
韓非夜走得干脆果決。
“可我要的不是這些?!奔救岬谑噬希吐暷剜?。
原本,以她的武功被查出身份后想要突出重圍易如反掌。可…可就因為來捉拿她的人是他。她放棄了掙扎,甘愿被擒被囚。
幸而韓少君是個明辨的,在她和盤托出后非但沒有為難她,只是將她圈禁于此,日日有仆婢伺候著。
而那時她的心里想的不是從此叛了故國,逝了自由。而是,此后再不能與他撫琴,談心了。
師滿下山前,師傅也曾對她說過習武者最忌諱動情,若動了情絲,再高強的武者亦猶如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為人魚肉宰割。
情之一字,真真害人匪淺。
“你嫂子呢?”韓非夜得知她來了念瑤處,到芳華閣苑門處,見只念瑤一人在看皮影,那劇目有些眼熟…又有些詭異。
“嫂子走啦。哥哥,你們沒遇上么?”念瑤回頭問。
“音音,得妻如此。吾自不羨仙也?!?p> 皮影戲謝了幕。
“你又是在看什么?”
韓非夜的唇角抽了抽。
“這可是我同尚琰哥哥的新作,哥哥,你來的正好。給它取個名兒吧?”
“哎,哥哥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念瑤遺憾的轉(zhuǎn)過頭,又抓了一把瓜子道:“再演一遍?!?p> 涂靈嬌漫無目的地走在市集上,心里卻忍不住想起念瑤說的話——
哥哥從來不與旁人親近,更別說女子,但琴師姐姐于他是特別的,哥哥還常常尋她同奏,有時是琴師姐姐彈琴,哥哥舞劍。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風雅些,會彈琴,會作詩嗎?她不會這些也好好活到了現(xiàn)在??!
而后又忍不住想:韓非夜竟是喜歡這樣的女子?
膚淺,庸俗。
卻又是這么想的自己:山寨女匪,胸無點墨,豈不是更不堪?
搖搖頭,趕走那些奇怪的想法。
她不經(jīng)意抬眼,見著幾步開外風箏小攤前有個鬼鬼祟祟的男人將手慢慢伸向一個藍衣公子的腰間,目標是那腰帶上拴著的錢袋!
“這位公子!”
她急中生智,大喝一聲。
那扒手立即收回手,隱入人群逃了。
“姑娘,可是叫在下?”藍衣公子轉(zhuǎn)身,膚白面潤濃眉星目的,高挺的鼻梁,雙唇微微笑著,手中一柄紫竹骨的折扇輕搖,無限風流。
“呃…”涂靈嬌怔了怔,正思索如何同他說是有人要偷他錢袋,方才叫住他是權宜之計呢?
“為何總亂跑?!?p> 冷不防手臂被人拉住,涂靈嬌順著那只修長白皙的手望上去,果真,是韓非夜。
“跟我回家。”不等她分說,他便拉起她的手朝馬車走去。
涂靈嬌偏過頭道:“公子,出門在外,注意錢袋。哎,哎韓非夜你輕點兒!”
那藍衣青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錢袋,折扇一合,眼角笑意更甚:“有趣?!?p> 見他們過來,本抱著劍靠在馬車邊的茴之站直了隨手掀起車簾。
韓非夜將涂靈嬌塞了進去,隨即自己也跳上馬車。
“韓非夜,你做什么這么粗魯。”涂靈嬌揉著手腕。
瞧他一臉不滿的模樣,她想起她方才與那公子聊天,這是醋了?
“韓少君,你這是醋了?”她捅了捅韓非夜的胳膊道。
韓非夜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旋即恢復冷漠模樣。
“沒有?!?p> “我還沒生氣呢,別以為我不知道啊,你方才是同老相好敘舊去了?!蓖快`嬌道。
說完她有點后悔,這番話說得忒小家子氣,何況他同哪個女子會見干她何事?
又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她是他的妻啊,身為妻子,不應該問上一問么?這樣想來,便理直氣壯多了。
韓非夜見她面上神色變換幾番,以為她是真的惱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一時找不到什么比較適合的詞,竟難得的結巴了。
“那是如何呀?”涂靈嬌的眸子里閃著八卦的火焰。
“她叫季柔,是烏金城的暗樁。今次尋我也只是因為要告訴我烏金城主近日將至玄水?!表n非夜揉了揉額角,簡明道。
“原來是這樣。”涂靈嬌很滿意他的誠實,卻又擔心起來,這個烏金城主,好像很厲害?。?p> “那你想到應對之策了嗎?”她問。
韓非夜看了一眼她,神色復雜?!皶何?。不過——”
馬車不知為何突然停下了。
外頭響起個無比哀怨的男子聲音:“少君,可是讓我好找!”
尚琰也搞不懂為何最近每次找韓少君都很曲折,從前他也不這樣啊,不是在城主府就是在華焱府。
好像自從少夫人來了以后,少君開始變得行蹤不明,但只要尋到了少夫人,也就找到少君了。
他麻溜的爬上馬車,“少夫人好。”
涂靈嬌訕訕一笑。
尚琰本能地嗅到兩人之間氣氛不大對勁:男的冷漠女的羞。
“我是不是,來的不合時宜了?”他小心地問。
“正是好時候?!蓖快`嬌掀開車簾想要借機跑路。
“回來?!眳s被韓非夜一把扯回,坐回原位。
“什么事?!表n非夜淡淡地問。
“祈福大會的事宜準備妥當。特來請示少君移步查驗?!鄙戌膊簧罹克司烤故遣皇潜凰麛_了好事,眼下正事要緊。
“茴之,去祈福山?!?p> 馬車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城外方向去了。
說是山,其實只是座略高的小林子。馬車不便上去的,幾人徒步走了約一盞茶功夫。便登了頂。
原本平坦且空曠的頂峰被大肆裝飾了一番。不遠處用防風紗幔仔細攏好的幾座涼亭想必是供城主及重臣們觀賞天燈之所。
“所以祈福大會當晚,真的有千盞明燈飛天之景嗎?”涂靈嬌指了指碧藍的天空。
“不錯,但因天燈因火而起因風而動。我們在山腳也駐守了潛火軍及守衛(wèi),以免起火及防止百姓踩踏問題的發(fā)生?!鄙戌釉挼馈?p> 韓非夜沉默不語,片刻道:“將祈福山山勢圖給我?!?p> 尚琰從隨身布袋取出一方地形圖打開交給他。
韓非夜微微皺眉,祈福山山勢一般,且上山之途見四周樹叢稀疏,不易埋伏。
“少君可是發(fā)現(xiàn)不妥之處?”尚琰道。
“若是想在沿途布下暗兵,哪里最合適?”韓非夜道。
“這…祈福大典當日百姓眾多,此地既無叢密樹林也無巨石可遮掩。怕是不好藏人。”尚琰摸了摸下巴分析道。
“若在每個轉(zhuǎn)角平坦之處布一些竹簾做擋呢?”韓非夜思索道。
“此方卻是有些掩耳盜鈴了。”
“若是在竹簾前坐一名寫字先生,是否可行?”
涂靈嬌走近他們接話道。
“何解?”韓非夜挑眉。
“你想啊,偌大的玄水城,不會人人都識字吧,總有些佃農(nóng)獵戶不識字需要代寫,此舉既方便了百姓,你也可以部署守衛(wèi)?!?p> “妙啊,妙?!钡@寫字先生該上哪找?尚琰一拍腦門,禮部不是一群會寫字的嗎?!吧倬?,您看?!?p> “按少夫人說的辦?!?p> 韓非夜將地圖收起交給尚琰道。
”回程馬車尚琰識趣地半途就下了。
“為何要幫我?韓非夜開口道。
“什么?哦,你幫我找到了鐲子,禮尚往來。不用客氣。”
韓非夜眸光淡淡,“她于你來說,很重要嗎?”
確實,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怎能不重要。
“是啊。”她不假思索地道。
韓非夜不再說話,閉目養(yǎng)神。
“喂,你怎么了?!?p> 聊的好好的突然不說話了,涂靈嬌試探問。
韓非夜仍沒說話。
“韓——”
“你太吵了。”他淡淡道。分辨不出是何情緒。
“哦。”
涂靈嬌乖乖靠回軟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