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三人相視無言。準(zhǔn)確來說,是涂靈嬌與尚琰二人互看了幾眼。而韓非夜閉目不言。
“少夫人,您真真是與眾不同?!鄙戌氏却蚱破届o。
看來,她的喬裝真是不大成功的,任誰都能看得出她是誰。她嘿嘿笑了一聲:“此話何意?”
“尋常女子皆愛美,尤其是像您這樣身份的,得了機會出去定是會好好打扮一番方不枉此行,而您卻很為少君著想,此去松陽一路女裝多有不便,您便喬裝成男子,這等心思,下官佩服?!鄙戌戳艘谎垌n非夜道。
“呵,作為少君夫人,我定是要與尋常女子不同這樣才能擔(dān)得起少君夫人的名頭呀?!蓖快`嬌不著痕跡地拍了韓非夜馬屁。
但后者仿佛并不領(lǐng)情,淡漠道:“你若不去,便很方便?!?p> 呃。她正尷尬,便覺身下座墊有異響,仔細(xì)一聽,是‘叩叩叩’‘叩叩叩’的聲音,似乎還有微弱的女聲“快起來,讓我出去...”。
涂靈嬌自小怕鬼怪,驚地往旁邊一撲,撲進(jìn)一個溫?zé)岬男靥拧?p> “鬼啊——!”她邊撲口中邊驚呼。
韓非夜怔了怔,破天荒的沒有推開她,“尚琰。”他道。
尚琰會意,用手中竹扇輕輕敲了兩下涂靈嬌的坐墊,“小郡主,出來罷。”
“呼——”
那坐墊下的木箱蓋子被從里翻開,探出個粉嫩的身影。
“可悶死我啦?!?p> “你是?念瑤?”涂靈嬌掛在韓非夜身上,仔細(xì)看了看這個小姑娘不大確定道。
“是我呀,嫂子。”念瑤從木箱中出來,旋即合上箱子拉過坐墊坐好道,“我本想早些出來,可又怕父親將我捉回去,待你們一行人出了城,我才現(xiàn)身。這樣穩(wěn)妥。”
見涂靈嬌被自己嚇得不輕的樣子又道,“嚇著了嫂子,著實不好意思?!?p> “不會,不會?!蓖快`嬌佯裝淡定:“我一個大人,膽子沒有那么小?!?p> “那你——”念瑤指了指她和韓非夜。
涂靈嬌這才發(fā)現(xiàn)自家還掛在韓非夜身上,雙手緊緊摟著他的腰。
“呃,咳咳。這是打情罵俏,夫妻情趣的一種?!蓖快`嬌訕訕一笑,坐到了韓非夜身邊。
“哇,果然兄嫂如戲本上說的那樣,恩恩愛愛把家還!”
“...”
“...”
“...”
“所以,郡主是逃出來的?”尚琰抓住了盲點,遂問。
“這個嘛?!蹦瞵幍拖骂^對手指道。
“到前面一程,我讓茴之送你回去?!表n非夜道。
“不要嘛,好哥哥親哥哥,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才不想就這么回去。”念瑤委屈巴巴地望著韓非夜,見他不為所動轉(zhuǎn)向涂靈嬌進(jìn)攻。
“好嫂子,幫幫我?!?p> 涂靈嬌覺著承了這句甜膩膩的‘嫂子’也該幫著說兩句的,“少君,既然郡主想要出門磨練磨練,那么也該給她個機會栽栽坑,好明白世道險惡吧?”
韓非夜沒答話,算是允了。
尚琰搖著竹扇笑而不語,這個少君大人,成婚才沒幾日,變化很大蠻。
車馬行了半日,歇在一處茶棚。
念瑤拉著涂靈嬌對韓非夜道:“哥,借嫂嫂一會兒可否?”
韓非夜抿了口茶水,沒答話。
念瑤允自拉了涂靈嬌尋了個樹蔭底下坐著。
“小郡主,以后要找我大可不必問你哥哥,我個人的主還是做得的。”涂靈嬌提醒道。
“嫂子,你叫我名字就可以,我喜歡你,你做我的閨中密友可以嗎?”念瑤閃著大眼,滿懷期待地問。
“閨中密友?”涂靈嬌重復(fù)。
“是啊,就是有好吃的一起分享,有心事一起分擔(dān),帥氣的小哥哥一同賞..呃,這點就算了。”念瑤解釋。
“這么簡單?”涂靈嬌哭笑不得,這小郡主果真天真可愛的緊。
“不然能有多復(fù)雜?”念瑤反問。
“人心叵測啊小念瑤,你若是對每個相看上的人都要求做密友,那可真是密友滿天下了?!蓖快`嬌輕笑道。
“不是的,我是喜歡你,嫂嫂,我覺著你是個好人,可以相與?!蹦瞵幩剖且f服她,又道,“哥哥不是也喜歡你么?不然為何會答應(yīng)娶你?哥哥他,從來沒有任何女子入過他的眼呢。除了琴師姐姐?!?p> “琴師姐姐?”
“哦,那沒什么的,都是過去了。現(xiàn)在嫂子才是哥哥所愛!”發(fā)現(xiàn)自己說漏嘴了,念瑤趕緊圓回來。
“這樣啊。那好吧,看在你很是誠懇,我便做你的呃,閨中密友。”涂靈嬌簡直太喜歡這個小姑娘了,果真是被保護(hù)的很好的純真善良模樣,不由得想起自家爹爹和寨子里的一眾兄弟,她的笑意黯淡了幾分。
“嫂子,你怎么了?”念瑤以為是剛才的話讓她不開心了。
“沒什么,只是想家了。”涂靈嬌的目光落在遠(yuǎn)處的山林。
她的家...
她沒有家了。
她的親人現(xiàn)在也吉兇未卜,還有鐲子,此行匆忙卻是沒時間同她見上一面,等回來一定要將她安排到身邊。倘想要塞一個活人進(jìn)少府,屆時這又是難事一樁。唉,她不由得輕嘆了口氣。
“這個好辦,嫂子若是想娘家了大可同哥哥說,讓哥哥陪你回去一趟。”念瑤作大人模樣輕輕撫了撫她的脊背,安慰道。
涂靈嬌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小鬼精,還挺會安慰人的嘛。對了,大婚那日為何你會躲在我們床榻底下睡著了?”這可不像一個郡主該有的作為啊。
“嘿嘿,”念瑤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笑道:“我是特意溜出來看看哥哥的新夫人是個什么模樣的,左等右等不到你,便睡著了...父親知道了很是生氣這才禁了我的足?!?p> “原來如此。”涂靈嬌了然。
茶棚一隅,韓非夜的目光鎖定在樹蔭下的那對背影上。
尚琰將竹扇往桌上一放,“怎么?可有不妥?”作為這位喜怒不形于色,莫辨其真實所想的韓少君幕臣,他自是很懂他心思的。
“你覺得,她真的是春山郡主麼?”韓非夜突出此問。
尚琰欲舉杯的手一頓,“何出此言?”
“行為。”韓非夜簡明扼要。
“確然,這位少夫人的行為舉止略不像個郡主,準(zhǔn)確來說,是不像玄水女子。可她是春山城女子,說不定是春山城民風(fēng)同我們不大一樣。”尚琰琢磨道。
“興許如此?!?p> “不過還是要小心為上。”尚琰道。
“我已命茴之暗查此事。”
“松陽縣這樁事,你怎么看?!鄙戌鼡Q了話頭。
“諸多疑點。”
“所見略同,若是真的被盜賊竊取,那定是手段極為高明的賊匪,但據(jù)我所知,松陽這等小地,并無很出名的賊匪流竄?!鄙戌治?。
韓非夜點頭,的確,松陽一不富庶,二無特別之處,非賊匪選擇范圍。而被盜官銀一事又是數(shù)月前為加固河堤所撥下的銀款,如若真是賊匪所為,那沒有內(nèi)應(yīng)泄露,這伙賊匪絕不該知曉。
思及此,韓非夜道:“此行必定多兇險,若是遇上什么,定要先護(hù)念瑤周全。”
“是,少君。”尚琰又道:“那,少夫人呢?!?p> “我自會看著她。”韓非夜覺這個慕容云音定不是表面看到這般,且她身份特殊,牽扯兩城邦交,這樣的人,他要親自看著,以防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