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嚴(yán)的宴席之上,當(dāng)沈良站起來向大家作揖示意的時候,竟然幾乎無人站起來回應(yīng),足以說明眾人對于寒門出身的沈良的輕視。
此時,有一人卻站起來。
只見那人身高有八尺,四方臉,濃眉闊口,聲音洪亮。
“在下趙昱,字元達(dá),瑯琊人。見過沈兄?!?p> 趙昱也是寒門出身,雖然現(xiàn)在被舉孝廉而出仕,仍然因出身寒門不被重視,此時見了同為出身寒門的沈良也是惺惺相惜。
沈良拱手一笑,兩人算是認(rèn)識了。
宴會開始,王嚴(yán)先站起舉杯,向大家敬酒,道:“我為家?guī)煼势谌找褲M,前幾日有人舉孝廉欲讓我出仕,被我拒絕了,未來的事我還沒有打算,但我想家鄉(xiāng)的朋友還是要趕緊聚一聚,見一見。所以才有了今日的高朋滿座,來大家舉杯共飲!”
此時,在席眾人也都站起來,舉杯然后飲了一杯,飲完坐下。
酒宴開始,大家也是互相的攀談聊天,有人時不時的向王嚴(yán)敬酒,也有人向大家敬酒的。重要的人物向大家敬酒的時候,別人都會站起來回敬。非重要人物向大家敬酒的時候,別人只會便跪起示意一下,并不站起來,世態(tài)炎涼盡皆顯示。
席間不免的談?wù)撈甬?dāng)今的天下大事,比如去年的旱災(zāi),旱災(zāi)之后收成大減,但賦稅不變,后來已經(jīng)發(fā)展起來的黃巾起義。
黃巾起義之后,朝廷將部分周刺史已任命為州牧,如此將兵權(quán)下放,導(dǎo)致各地的地方官傭兵自重,這些都是危險信號。
還有朝廷內(nèi)部,皇帝年幼,外戚和宦官交替干政的事,也是令人擔(dān)憂。
宴席上的人都有雄心抱負(fù),談起這些事都不免唏噓。
最后,見氣氛太過凝重,王嚴(yán)才趕緊提議,大家不再討論政事,改為飲酒作詩。
王嚴(yán)說道:“好在,徐州境內(nèi)還沒有黃巾軍,你我還能在此飲酒,倘若黃巾之禍傳至徐州,你我皆無寧日了?!?p> “是啊?!?p> “是啊,是啊”
......
“希望山河早日無恙,國家早些太平吧。今日家宴,你我就不要過多的談及政事了,倘若有機(jī)會,我等都要為國多做貢獻(xiàn)才是。下面,由我提議作寫詩歌為樂,大家但有才學(xué)的,便可在此展示自己才華,今日家宴莫要拘束。”
“好啊?!?p> “好啊,好啊”
......
既然主人提議,大家也都要給王嚴(yán)一點面子的,而且這種場合如果自己能有一些出色的詩歌出來,獲得有才學(xué)的美名,對以后的仕途也是大有裨益。
不時的也有人站起來,吟誦一些詩歌出來,或好或壞,在場的地位較高的人也會站出來評價一下。
武華在眾人之中也算是文采出眾的,等幾個人吟完詩歌,慎思之后,武華吟誦出來如下詩歌:
今日良宴會,歡樂難具陳。
彈箏奮逸響,新聲妙入神。
令德唱高言,識曲聽其真。
齊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
何不策高足,先據(jù)要路津。
無為守窮賤,坎坷長苦辛。
這首詩歌也算是本次宴席之上的一個小高潮了,此詩一出,眾人都頻頻點頭。
“好詩啊,好詩!”
“武縣令之才名不虛傳??!”
......
武真在父親一側(cè),聽見別人夸獎父親,十分得意。
等大家都差不多作完詩了,王嚴(yán)見沈良并沒有主動作詩,又知道他的文采不錯,于是主動邀請。
“沈小兄弟,是否要作詩一首啊?!?p> 沈良見宴席之上,身份最卑微的也是一縣之長,自知還是稍微低調(diào)一點。
“今日實在無詩詞靈感,慚愧慚愧。”
作詩這種事,不是強(qiáng)逼迫就能行的,他要真的沒有靈感,逼他也沒用。
既然沈良已經(jīng)這樣說了,王嚴(yán)自然不好再強(qiáng)制要求,便就作罷了。要是平常,這事也就這樣過去了。但對面的武真見沈良推脫,料想對方定是心虛。
“沈良本是農(nóng)民出身,識不識字尚且另說,更別說作詩了,不知道他是如何誆騙的王嚴(yán)先生。”
武真認(rèn)定了沈良是沽名釣譽(yù)的假才子,決定這次要拆穿他,同時把上次張萍受到侮辱的那口惡氣出還給沈良。
“沈公子,在下不才愿與沈公子斗詩一次。”
武華見武真突然就站起來,待要制止已然來不及。
武真稱呼沈良沈公子,假裝不認(rèn)識對方,料是不想別人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如此則可以肆意發(fā)揮了。
沈良站起來,也假裝不認(rèn)識武真,回道:“今天實在無詩賦靈感,請武公子見諒?!?p> 武真聽聞這話,更是認(rèn)定了沈良本身不會吟詩,只是通過某種手段騙過了王嚴(yán)先生,便拿話語激他:“沈公子是今日無靈感,還是從未有過靈感,方才沈公子來之前王先生一再向我們轉(zhuǎn)述沈公子擅長詩賦,怎么現(xiàn)在一直推脫,難道是王先生所說都是假的,或者沈公子的詩賦都不是自己所作?”
這話,沈良自然聽出其中的意思,只見他并不生氣,微微一笑道:“不知武公子想怎么一個斗法?”
“不如這樣,我們各作詩一首,由席上各位前輩評價,若是輸了的,就自己罰酒三碗,如何?”
武真說完,見沈良搖搖頭,說道:“作詩即可,又何必要懲罰呢。”
見沈良似乎有所畏懼,武華更加得意。
“那沈公子是要現(xiàn)在就認(rèn)輸?”
“這倒不是?!?p> 武真見沈良不愿服輸,又似乎很心虛,料定必然能勝過他,于是變本加厲。
“哈,那就是沈公子嫌三碗太少,懲罰力度不夠,不如罰三壇酒,如何?”
武真咄咄逼人,沈良見是躲不過去了,只好答應(yīng)。
“好?!?p> “好,那……我先來?”
沈良點頭微笑,示意武真先來。武真想了片刻,突然面露喜色,道:“沈公子,請聽!”
舉酒言豪邁,悠悠草路長。
我欲乘云去,但恐不勝寒。
......
武真也算作出了一首詩來,但詩歌只是平仄押韻而已,意境大概是說今天喝酒很高興,心神爽快,和仙人共飲云云。
說是詩,但很一般,礙于他父親的面子,大家也都夸贊幾句。
接下來,就到了沈良了,武真賭定了沈良必做不出什么好詩來。
沈良欠身示意了一下,緩緩的將詩吟來。
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
......
第一句,聽著有點意思,眾人繼續(xù)聽下去。
......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dāng)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
這一句的時候,有人開始默默點頭。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闊談?,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
全詩吟完,王嚴(yán)帶頭撫掌,笑到:“好詩啊,好詩!”
眾人意猶未盡。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說的好啊。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聽這一句,似乎沈公子野心不小。”
“可能這一句不是說他自己的?!?p> 沈良欠身補(bǔ)充道:“此詩雖然是我所作,但所指之人乃是王老?!?p> 王嚴(yán)聽罷,扶須大笑:“哈哈,此詩甚好,但其中志向高遠(yuǎn),王某不配?。 ?p> ......
聽聞這詩寫的是王嚴(yán),而非他沈良自己,眾人才覺得詩的意境寫的還算合理。
“哦,這就合理了,......好詩啊!”
“好詩......”
“好詩,好詩……”
斗詩結(jié)果不用再多言了。
......
日已過午,天已偏西。
宴席之上,突然人生鼎沸起來,一個身材略肥胖的男子,拿起一壇酒,大口大口的喝著。
來來來,喝完這一壇,還有兩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