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解脫
良久,宋山苦笑一聲,道:“可是,我還是對不起卿兒?!?p> “那讓你重來一次,你還會選擇來這里嗎?”王詡又問一次。
回答王詡的,依舊是沉默。
“我也不知道,也許會吧,也許不會?!彼紊椒诖查缴?,迷茫道。
其實這個模棱兩頰的回答,就很說明問題了,如果不愿意的話,又怎么說出也許會吧,這樣的答案,而且還是明知道來了可能會讓自己的孩子送命的情況下。
宋山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絕對是一個合格的官員。
秦元在外面等著,來回踱步,心里很是不安。
“這下可如何是好啊?!?p> 許奕說道:“殿下,我們要相信先生?!?p> “相信,我自然相信,可是我心里還是感覺對不起宋叔?!?p> 秦元心里有著深深的愧疚,正是這個愧疚,讓他于心不安,總覺得是他害死了宋卿,是他破壞了宋山的幸福。
這個念頭一旦種下,那就會在心里龐然滋生,最后甚至會腐化了心智。
從小一起長大的許奕知道秦元是這個性子,但此時的他除了蒼白的安慰之外,甚至都說不出什么有建設性的話語來,他只是在一旁沉默的看著,眼眸中寫滿了擔憂。
這時,門響了一聲。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到了那里。
秦元急忙跑過去。
王詡從屋內走出來,轉身關上門,而后對著秦元幾人道:“宋大人倦了,休息幾個時辰就好了?!?p> “宋叔他……”秦元急忙說道,只是話還沒有說完,王詡便道:“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住了,只是還要等幾天緩和期,給他放幾天假吧,這段時間,我們就多辛苦一點?!?p> 眾人沒有異議。
一方面來說,宋山遭遇了這么大的變故,于情于理都得給其一段時間緩和,若是此時再去讓其主持一郡軍務,豈不是沒有了人性了。
另一方面,這些同僚雖然與宋山共事沒多久,但后者親和沒有架子,很快便是俘獲了人心,在這樣的上級手底下工作,那做事都起勁一些。
而且宋卿這個丫頭,他們也看著喜歡的緊,有的甚至動了讓自己的小子去追宋卿的念頭,只是還沒有實施便是遭遇這等大禍,實在是令人唏噓不已。
接下來,將一郡的軍務全部承擔下來之后,秦元就開始忙綠起來了,之前時間,他一直都是以賑災使的身份來辦事,也就只用處理饑民的事宜,將糧食籌齊便可。
現(xiàn)在不一樣了,九原郡是一個人口規(guī)模較大的郡城,總計約莫有八九十萬的秦人,這還是沒有將九原郡內一些偏遠城鎮(zhèn)以及崇山峻嶺之間的人算進去的情況下。
在人口規(guī)模上,九原郡位列第二大郡,第一大則是國都咸陽。
到了晚上,秦元勞累了一天,整理完軍務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了。
許奕陪著,他幾次想要許奕回去休息,都被后者拒絕了,秦元心里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秦元伸了一個懶腰,道:“好了,東西都整理完了,你去休息吧。”
“那你呢?”許奕并沒有動。
秦元輕笑一聲,“我現(xiàn)在還不困。”
“那我也不困?!痹S奕道。
秦元道:“你這一會兒的功夫,都快打了十個哈欠了,還說不困,好了,快去休息了,夜深了,我在外面坐會兒就去睡了?!?p> 許奕搖頭道:“你這個人的性子,我了解的很,我去休息了,你又得一夜無眠了。”
隨后,他又補充道:“我和你一起去外面坐著,順便說說話,緩解一下心情。”
秦元也是明白許奕的性子,不強求,便是和他一起出去了。
剛出門,刺骨的冷風便是迎面而來,身上單薄衣衫的秦元,卻是沒有感受到一絲寒冷,許奕剛準備進屋拿毛絨斗篷,便是被秦元攔住了。
二人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了下來。
陰沉的月夜,漫天無星,黑暗中,似乎有一只吃人的怪獸在竄行。
氣氛深沉的令人感受到宛如泰山般的壓力,尤其是不時吹來的寒冷,更加瑟瑟發(fā)抖。
秦元仰著頭,望著陰沉月色道:“我們有多久沒有好好坐下來好好談一次心了?”
許奕與秦元同樣的動作,他呼出一口熱氣,剛出空中,就成了冷霧,他嘴角劃出一抹弧度,輕聲道:“自你從雍城回來,便是這個樣子了,令人捉摸不透,王老先生和徐衡的底細,問你多次也不說,我感覺你從那里回來后,身上多了一些秘密?!?p> 或許這是許奕這幾個月來第一次對秦元敞開心扉。
他見著秦元的側顏,微微動容。
“卿兒出事了,你傷心,我也傷心,我知道你這幾天忙于政務,就是為了麻痹自己,只是這樣真的有用嗎?上次玖兒出嫁時,你也是這般?!?p> 許奕一口氣說完這么多話后,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一顆心也快跳到了嗓子眼。
其實,他現(xiàn)在很緊張,這一番話,如果沒有起到正面效果,那就很可能會往反方向走,這個樣子,絕對不是他愿意看見的。
見著秦元依舊是仰頭望著天空,這番話似乎是沒有起到任何反應,許奕的心情反而是更加沉重了。
“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就這么一直麻痹自己嗎?”
秦元終于是有些反應了,他側目看向許奕道:“我沒有麻痹自己,也沒有逃避,我只是在做我覺得我應該做的事情。”
許奕苦笑一聲,道:“你覺得你現(xiàn)在做的事情都是你該做的嗎?”
秦元眉眼間似乎柔軟了幾分,“我要將九原郡進行徹底的大清洗,那些秦川安插進來的人,我要把他們全部揪出來?!?p> 許奕心里一震,他沒有想到,秦元已經(jīng)謀劃到了這個程度,不由得有些瞠目結舌。
片刻后,他才發(fā)覺自己多慮了,其實他根本就不需要擔心秦元,秦元是太子,經(jīng)歷的變故可比他多多了。
想到這里,許奕一直懸著的心,便落了下來。
“那早點休息吧,我困了,就不奉陪了。”
緊繃的神經(jīng)松懈后,那困意便是如潮水般下來,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jīng)連打幾個哈欠。
誰曾想,秦元扭頭看向他,笑道:“別睡,和我說會兒話,剛才是誰言之鑿鑿的說我不睡他就不睡的?!?p> 許奕尷尬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