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麩糠
楚國太子府內(nèi)，楚南星到底還是惦記著玖兒的事情，茶飯不思。
姜尚建議，給秦元去一封信。
楚南星豁然開朗，急忙走到書案旁，心中有千言萬語要說，結(jié)果提筆，卻是連第一個都寫不出來。
良久，他粘墨的筆才寫下第一個字。
他的人在書房內(nèi)，他的思緒卻早已是飄向了五湖四海。
等到秦元收到這封信的時候，不知道會是什么時候了。
此時的秦元正忙得焦頭爛額。
好好的糧食被換成了麩糠，難以下咽，而災(zāi)民不依不饒的正在聚眾鬧事。
“你叫什么？”
秦元對著最先跪下的一人道。
“小人叫萬東?！比f東道。
“為何聚眾鬧事？”
“只因官府拿牲畜吃的東西來應(yīng)付我們，我們雖然是饑民，但也是大秦的子民?！?p> 萬東這話一出，身后瞬間引起了一陣附和之聲。
宋山溫和上前幾步，到粥鋪去，那衙役急忙道：“郡守大人?！?p> 宋山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糧食，為何換成了麩糠？”
“小人不知啊，我們早上一打開，就是成了這個樣子，而且，府庫中的糧食全都成了麩糠，會不會是有鬼神在……”
最后幾句，衙役沒有說出來。
宋山搖搖頭，道：“沒有那么多鬼神之說，想必是人為，這事不怪你，沒有你的責(zé)任，回去吧，這里交給我們了?！?p> “多謝大人。”衙役心中涌起一陣暖意。
萬東之說，秦元并未有多大觸動。
他盯著萬東看了半天，腦海內(nèi)有模糊的記憶，就好像是從哪里見過這人一般。
半響后，他恍然大悟，沉聲道：“你剛才說你叫什么？”
萬東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升起一股不好得到感覺，不過此時已大有趕鴨子上架的意思了，也容不得他退縮了，于是他硬著頭皮道：“小人名叫萬東。”
“那看來沒錯了。”
秦元冷冷一笑。
他越過萬東，緩步而行，最后站在萬東的身后，諸多災(zāi)民的身前。
“你們可認(rèn)識這人嗎？”
災(zāi)民大都是疑惑不解，因此沒有人回話。
秦元也不打算讓他們回話，繼續(xù)道：“萬東，城中永寧賭坊的?？?，就在昨日，他還進(jìn)去，輸了足足三千錢，錢輸干凈了，就跑在這里騙吃騙喝、”
他轉(zhuǎn)身，望著萬東的后背，冷笑道：“你每吃一碗粥，便有一個真正的災(zāi)民因?yàn)槌圆簧线@一碗粥而餓死，結(jié)果你不思感恩，還挑三揀四，嫌官府的粥不好喝，還想著聚眾鬧事，毆打衙役，真是給你臉了?！?p> 萬東狠狠的咽了口唾沫，感覺如芒在背，冷汗浸透他的衣衫。
他低著頭，不敢去看任何人，他的底子全被揭開了，這讓他恨不得去找一個地洞鉆進(jìn)去。
“他原來是這樣的人啊?！?p> “我就說怎么沒有見過他，一個賭徒，輸完錢后就來騙吃騙喝，真是可惡?！?p> 那些饑民震驚得紛紛出聲道。
秦元見著時機(jī)成熟，便是疏散了饑民。
饑民感覺受到了萬東蒙騙，臉上都紅了幾分。
“怎么辦？”
饑民中，有人小聲對崔金道。
崔金站在饑民中看著最為顯眼的秦元，冷聲道：“先回去，再做打算。”
恰在這時，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吸引著秦元，秦元看了過來，與崔金的目光在空中對撞。
崔金內(nèi)心一虛，火速收回目光，混在人群中離開了。
見著崔金的時候，秦元覺得一股十分不安的感覺涌上心頭，他趕忙追過去，結(jié)果崔金已經(jīng)沒有了蹤影。
身后跟來的許奕順著秦元的目光看了半天，疑惑道：“在災(zāi)民里面見著熟人了？”
這是一個玩笑，秦元貴為太子，自然是不可能有饑民身份的熟人，當(dāng)然，也不是說沒有這種可能，只能說微乎其微。
秦元搖搖頭，心中不安的感覺卻在逐漸擴(kuò)大，“我感覺，今天的事情是個導(dǎo)火索，后面還有一個更大的事情等著我們?！?p> 他轉(zhuǎn)身朝著和宋山幾人走去，“將萬東壓回去，嚴(yán)加審問，看是誰讓他這么做的？”
宋山吩咐人壓著萬東。
萬東怕了，大吵大鬧：“我不就是騙吃騙喝嗎？我又沒有犯法，為什么捉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即便你是太子，也不能如此胡作非為啊。”
聲音很刺耳，沒人管他。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沒有一個人是例外。
糧食被換了，這件事情就如同是一座大山般，將秦元壓得喘不過氣來，尤其是去庫房時，見著堆積如山的糧食都變了一個樣子，那種感覺就更加強(qiáng)烈了。
從庫房出來時，秦元臉上已經(jīng)是冷汗淋漓了。
許奕與宋山等候在外面，見著秦元，紛紛上前，許奕道：“你沒事吧?！?p> 秦元搖搖頭，目露堅(jiān)定之色道：“這件事情必須嚴(yán)查?！?p> 他旋即看向宋山道：“府庫中還有多少糧食？”
“只有幾千石了?！彼紊酱鸬馈?p> “可那堆得滿滿的糧食，不像是只有幾千石啊？”秦元疑惑出聲道。
宋山從小廝手中拿來賬本，“殿下，原來的糧食還有幾千石，足夠饑民吃上十天半月的，不過這次饑荒可能就很難度過去了，但是，不知是誰將這些糧食全部換成了麩糠，一斤糧食可以換三斤麩糠，如此算之，這糧食也算是充足了?！?p> 秦元聞言則是露出深思之色，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問道：“這麩糠吃了，人可會有不良反應(yīng)？”
宋山是從苦日子過來的人，曾今最為艱難的時候，將麩糠當(dāng)做主食吃，因此對于麩糠，他是最有發(fā)言權(quán)的。
略微思忖了一下用詞，便是開口道：“這糠麩由稻谷、米粒等谷物加工而成的，單說糠，那是稻、麥等谷皮上脫離下的殼、皮，再說麩，那是麥粒的外皮、碎屑?！?p> “那好吃嗎？”許奕問。
宋山搖搖頭，道：“不好吃，可以說簡直難吃到了極點(diǎn)，只能做充饑之用?！?p> 許奕面色一頓，說道：“這么說來，將糧食換成麩糠之人，心思極為險(xiǎn)惡了?！?p> 宋山微微一笑，并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