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晉宗師竟是他
七月十八日，葉平安隨著旬梅離了涼涴城，他們要去接一個人，據(jù)說那人會成為葉平安下一個師傅。
順著涼涴河而下，師徒兩人在船上已經(jīng)飄蕩了半月，葉平安也沒了最開始的激動喜悅。
坐在船頭，低頭是早已看厭的河水，抬頭是水洗色的天空，葉平安苦澀道:“老師，我們要去往何處？如今已經(jīng)離了揚州地界，再往南，便是福州，老師這是要去看海嗎？”
葉平安師徒二人，順著涼涴河，半月時間，已經(jīng)離了揚州，不出半日，便會抵達大宋最南邊的州城，福州城。
老師不是要接人嗎？那人難道從海上來？
旬梅坐在船頭釣魚，絲毫不受洶涌翻滾的河水影響，老人也不知看向何處，背對著葉平安，平淡的腔調(diào)說道:“莫急，等到了福州港口你便知曉?！?p> ......
......
福州位居宋朝南方，是宋朝為數(shù)不多的幾處通商港口城市，港口進出的船只，多數(shù)來往于大周東邊的幾個諸侯國之間。
葉平安兩人沒有去往港口，反而是棄船步行，來到一處名為鬼嘯涯的懸崖。
站在崖邊，呼嘯的濕咸海風撲面，側(cè)目而視，十數(shù)丈高的懸崖之下盡是尖銳亂石，白花花的海浪不斷撲擊崖壁，發(fā)出巨大聲響，聲勢驚人，葉平安心想，這要是掉下去，恐怕得落個尸骨無存，他不禁想要后退。
他余光一瞥，只見，旬梅傲然屹立在崖邊，腳尖往前半步便會墜落，任憑海風呼嘯，老人的須發(fā)都絲毫不動。
葉平安知道，自己的老師在以真氣抵御，儼然不懼天地威勢，心中自愧，生生止住了后退的心思，也站在崖邊，調(diào)動真氣抵御強風。
忽然，旬梅微微一笑，道了句:“來了?！?p> 來了？葉平安看了老師一眼，四處看了看，除了他們師徒，并無他人。
既然不是后面......葉平安瞇著眼，望向了無邊無際的海面......并無異樣。
剛要詢問，一股莫名的氣機自心中生起，葉平安注視著海面，偏東的方向，一抹黑點浮現(xiàn)。
漸漸的，黑點靠近，葉平安這才看清了黑點真貌，那是一葉偏舟，船頭似乎有一襲人影站立，距離他們還有數(shù)百米的距離。
但葉平安卻無法忽視那襲黑影的存在，越是靠近，那人氣機越強，茫茫大海似乎都無法壓制那人的存在。
小船近了，停在海岸外百米，那渺小的人影似乎抬起來頭，葉平安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劍氣似乎充斥著海面，一時間，海浪聲消退，天地寂靜。
這是一種勢，一種天地之下，唯心唯我的威勢，以往葉平安只在自己老師身上見過，然而，此時山崖下的男子周身也蕩著，比旬梅還要鋒銳幾分。
葉平安心神震蕩，倒吸一口涼氣:“宗師......”
難免葉平安心中駭然，天下僅有三名宗師，算上不為人知的旬梅，也才四位，如今，崖下的男子竟然是也是宗師！
是誰呢？西涼國師？大周武侯？葉平安心中猜測。
......
......
葉平安的思緒雖多，卻只在腦海中瞬間閃過，黑衣宗師才剛停下小舟。
旬梅望著黑衣男子，眼中閃過一抹贊賞:“多年未見，看來你確實已經(jīng)踏入天人之境。”
老師和黑衣宗師認識？而且，聽話里意思，那人似乎踏入宗師不久？葉平安眼皮一跳。
黑衣宗師冷淡的聲音傳來:“是的，我今日赴約而來。”不待旬梅回應，黑衣宗師又道:“旬梅前輩，請賜教?！?p> 他要挑戰(zhàn)老師？葉平安心頭微熱，莫非今日能看到宗師之間交手？
旬梅輕笑，只見他腳尖點地，身影飄然而下，如一抹白鷗俯沖而下，其身形輕飄，宛如踩在空中，最終落在一根丈長的尖銳石頭上。
兩位宗師要交手了！
葉平安在山崖上，緊繃著心弦，不敢眨眼。
最先出手的是黑衣宗師，這是一位用劍的宗師，一柄不知材質(zhì)的黑色長劍把持在其手中，駕著輕功襲向旬梅，黑色的劍尖突刺，這一劍，似乎夾雜著一往無前的信念，要刺穿身前一切的阻礙。
面對這一劍，旬梅不避其鋒芒，反進一步，強壓上去，用雙手觸劍，格擋了這一劍，變掌為爪，襲向黑衣宗師面龐......
兩為宗師都選擇以攻對攻，來回交手間，絲毫不留余力，招招兇狠致命，迅疾果斷，讓葉平安看的心驚膽戰(zhàn)......這兩人莫非有仇？
兩人畢竟離得遠，葉平安看不真切，只覺得兩人對攻愈加激烈，黑衣宗師的劍越來越快，一劍接著一劍，綿綿不斷，劍勢愈加恐怖。
而旬梅的一雙手，似乎金鐵所鑄，空手接劍卻絲毫不落下風，從容不迫，漸漸的，反而出手變少，黑色長劍卻不能破防，隱隱占據(jù)了上風。
這時，旬梅掌中變幻，真氣吞吐，逼退長劍，欺壓而上，黑衣宗師中門大開，手中長劍險些脫手，僅來得及用空余的左手防御，被旬梅一掌擊中，倒飛了出去。
葉平安欣喜，看來老師還是要強上一籌，心中大定。
然而，黑衣宗師強行止住倒飛的身軀，右手一個動作，那一瞬，葉平安只看到一道黑光——
孤注一擲！黑衣宗師手中長劍脫手，全身精氣神灌注在這一劍上，去勢極快，猝不及防間，旬梅中劍，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海面上。
“老師！”葉平安驚了，心中生起無邊的恐懼，他爬在山崖上，瘋狂的朝下探頭，心中忐忑不安。
葉平安的心沉下去了，面色慘白......那一瞬，黑色長劍化為飛劍，擊中了旬梅，他只看到老師中劍，劍勢卻絲毫不減，帶著老師繼續(xù)前進。
他看到......山崖絕壁上，一道白色人影被釘在上面。
“老師......”葉平安痛呼出聲，呆坐在懸崖上，只覺得鼻尖發(fā)酸，兩行溫熱從眼眶滑落。
老師死了？被那驚天的一劍釘死了？
葉平安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心中悲意升起的同時，胸口有股悶氣，他死死的盯著黑衣宗師，是他殺了老師！
似乎是感受到山崖上的殺氣，黑衣宗師抬頭看了葉平安一眼，一瞬間，葉平安熟悉的那股胸悶，暈眩感襲來，他咬著牙，不肯退讓。
......
......
這時，一道白色身影自葉平安眼前掠過，仿佛是從崖底直線升上來。
葉平安眼神一凝，喃喃道:“老師？”
旬梅手中持著一柄黑色長劍，回頭看了葉平安一眼，看到葉平安依舊通紅的眼眶，心中一暖，笑道:“呵呵，哭什么，為師沒說過嗎？宗師之間交手，誰也殺不了誰?！?p> 老師沒死！葉平安摸干眼淚，面色發(fā)窘，畢竟他兩世加起來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竟然被先前那一幕嚇到，不自覺的哭了出來。
忽然，葉平安看到旬梅手掌在滴血，連忙取出藥散，幫老師上藥。
旬梅任由葉平安上藥，只是注視著葉平安的小臉，慈祥的笑著，心中有些淡淡的不舍。
剛上完藥，一抹黑影自崖底登上，葉平安冷冷的看了一眼，看清了黑衣宗師的面貌，旋即，他楞了一下，黑衣宗師的樣貌與隱藏在記憶深處的某張面孔貼合一致。
“是他！”葉平安心中一驚。
黑衣宗師就是十年前抱著他的男子！
這個事實，讓葉平安楞住了，他找了這位救命恩人好些年，雖說知道總會有見面之日，卻沒想到以這樣的形式再見。
旬梅拍了拍葉平安的腦袋，將黑色長劍遞給黑衣宗師，贊嘆道:“夷馳，你最后一劍傷到了我，你的境界確實穩(wěn)固在天人之境?！?p> “是，前輩?！焙谝伦趲熞鸟Y點頭，冷漠著臉看不出表情。
旬梅將葉平安推上前，道:“按照約定，你從天山活著回來，平安便交給你?！?p> 夷馳點頭，表示知曉。
旬梅帶著提醒意味的看了夷馳一眼，又道:“天人之境已非凡俗，你跟著平安，卻不可過多干涉凡俗之事，切記，切記?！?p> 夷馳停頓了一下，冷淡道:“有些事非做不可?！?p> 旬梅搖頭，輕嘆道:“世間諸事，哪有事事如意，有些事強求不得，你若太過執(zhí)著，平安這孩子反會被你牽連?！?p> 夷馳沉默，眼神毫無波動，不置可否。
葉平安在一旁聽的真切，眼神流轉(zhuǎn)，感覺出兩人在某件事情上有所爭執(zhí)，而且此事和自己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