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水艷壓群芳的出場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連最后出現(xiàn)班主的光芒都給蓋了去,死鬼們都吃不準這冷不丁冒出來的“生人”到底什么路數(shù)……
戲班新近請的吉祥物嗎?
班主還是坐在一個矮壯力士的后背,窩在小竹凳上瞇著眼睛,直到有鬼瞧見,片刻之后,爆發(fā)出一陣喧天的歡呼聲。
驢上的喜水還以為群情的激昂是沖他來的,竟恬不知恥的揮手示意……
“要不我們走吧,”九未兒突然覺得這樣也很好,這家伙好像很享受追捧,就讓他留在鬼市里算了。
“啊,為什么?”瓦狗不明所以,正準備先手奪人。
九未兒眼前閃過一道微不可察的銀光,定睛看去,在喜水腦袋上好像吊著一根頭發(fā)絲一樣的銀線,這貨轉(zhuǎn)頭間光線折射才發(fā)現(xiàn),銀線另一頭在班主那兒!
“等一下!”九未兒拉住正要天降正義的瓦狗,“先不要輕舉妄動!”
“???”瓦狗半個身子都飛出露臺又被生生拽了回來,眼瞅著戲班的隊伍往前開拔,客棧大門左右合攏。
“是‘命懸一線’!”九未兒指著還毫無察覺的喜水,“你仔細看!”
瓦狗瞇著眼睛,視線牢牢鎖定喜水,直到那二貨一轉(zhuǎn)頭和自己四目相對——
確實有一根就算杵到近前也不容易發(fā)現(xiàn)的細線,一頭在喜水的腦袋上,另一頭攥在班主的手里!
“救我!救我!”喜水看見救兵,立刻像親人見到解放君一樣熱淚盈眶,聲嘶力竭的喊了起來,但不知道為什么他不能動,身子像被釘在瘦驢背上似的,只有腦袋能扭。
“真的是‘命懸一線’……”瓦狗冷靜下來,朝喜水招了招手,示意他看見了。
所謂‘命懸一線’,玄一點說就是小命掌握在牽線人的手里,在正經(jīng)的世界里是個形容詞,形容絕對危險的時刻,但在不正經(jīng)的世界里,這個詞其實是個名詞。
名就名在“線”上,乃是真實具象的“線”,而且由來已久……早在“大荒四經(jīng)”里描寫鬼魅時就曾有注:
在甘山,皮地丘,大言山的鬼怪會用線害人,趁睡覺時綁在魂魄上,只要繩結(jié)扣死,那生死就是一線之機。
其后這一技斷斷續(xù)續(xù)流傳在歲月長河里,每當被遺忘時又會冒出來,每當正派人士去撲滅邪魔歪道,以為徹底絕跡時,不出百年又有人著此道喪命……
如同牛皮糖似的怎么都清不光,因為會這一手的太傷天害人,而且使用簡單,就像在苦主身上綁了個炸彈,想什么時候爆就什么時候爆,動動手指即可。
如不是這會兒親眼得見,銀線確鑿,怕只會以為是瞎吹,還好驅(qū)魔人大廳曾發(fā)布過“命懸一線”又有現(xiàn)世的消息,否則腦子一熱沖下去,那喜水可就真得留在鬼市了。
喜水見瓦狗和九未兒高高站在露臺上,明明看見自己,兩個人只瞟了一眼自顧自聊天,這也太不夠哥們義氣了!
哎,就算不是認識的路人也要出手拔刀吧,這兩個道貌岸然的,他們所謂的“道心”呢!
“瓦狗,九未兒!”戲班隊伍越來越遠,喜水臉上表情都猙獰了,這兩人還是一動不動,像是在目送自己刀山火坑一日游。
“靠!沒良心啊!”
“現(xiàn)在怎么辦?”目送喜水消失在街角,瓦狗也沒主意了,眼下形勢很明朗,人質(zhì)在他人之手,任何營救行動搞不好就是“撕票”一個下場。
九未兒也無奈的搖搖頭,確實很棘手,稍一不妥,喜水小命玩完的節(jié)奏。
就在兩人猶豫之際,身后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廝,一看就是戲班里的打扮,人長的像猴子似的,透著一股精怪,見身前兩人注意到自己,雙手一作揖:
“二位,班主有請,勞煩移步戲苑觀戲!”
九未兒和瓦狗對視了一眼,“前邊帶路!”
……
說是戲苑,不如說是一片清理出來的宅基地,差不多兩個籃球場大小,搭著戲臺掛著帷幕,看上去簡簡單單,就像普遍村里臨時搭起來的。
戲臺下參差不齊擺著一些折凳、馬扎還有直接拿泥砌放屁股的柱子,差不多有二三十個,這就已經(jīng)算是VIP了,再往后是一排排看不到頭的木頭架子,因為鬼魂是沒有重量的,所以可以像掛咸魚一樣全掛在架子上,再多都能掛上。
瓦狗和九未兒被安排到主臺正中最打眼的位置上,說是班主有請可就沒見到面,照理說人質(zhì)到手,接下來該談條件了,可綁匪比家屬還沉的下來氣,坐了半天也沒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