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故人
彩衣男子步履未停，身后那聲音更加急切，聲音也放大了：“花錦！”
與此同時，兩個侍衛(wèi)裝扮的人拱手?jǐn)r住了兩人的去路：“兩位公子請留步?！?p> 彩衣男子淡淡地掃了眼那個停下腳步的淡綠衣男子，隨即轉(zhuǎn)過身，看著正朝著自己行來的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身影，微微挑眉，隨即揚起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道：“九公主?！?p> 高挑秀雅，眉如墨，面如花，不是花錦又是誰。
“花錦！真的是你??？”夏栩又驚又喜。她只是遠遠看到一個彩衣華服的男子，可是她認(rèn)識的人里，只有花錦才會穿得如此鮮艷奪目而絲毫不顯艷俗，反而顯得光彩照人，如同梅林見一朵五彩嬌花。
花錦看著夏栩，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側(cè)面色蒼白的男子，笑著拱手道：“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九駙馬了吧。草民見過九公主，九駙馬?！?p> 子楚淡笑著禮貌地點了點頭。
夏栩卻擺擺手，似有些生氣：“花錦，這么久沒見，我們已經(jīng)不是朋友了嗎？”
花錦聞言一愣，看了看夏栩真誠的眼神竟帶了些許認(rèn)真，不由心下一暖：“怎么會？栩妹妹。我這不是擔(dān)心這么久沒見，你將我們給忘了嘛。”
夏栩這才再次笑了起來：“既然是好朋友，那便是一輩子的事情。怎么可能會忘呢？”
花錦笑了笑，不知想到什么，竟一時有些走神。
這時夏栩才發(fā)現(xiàn)在花錦身后還站了一個男子，身著一身素衣，全身竟然沒有繡花圖案，只是一抹全色的灰湖綠，與花錦的一身七彩華衣相比顯得樸素極了，他身材纖細修長，與花枝招展的花錦站在一塊竟然完全沒有被艷壓一頭的感覺，反而顯得素雅出塵。
“這位是？”夏栩好奇地歪著頭看著那個正低著頭的男子，似想要看看與花錦平分冬色的這個男子究竟長什么樣？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夏栩看著她，心里總泛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感受到目光在自己身上游弋，男子這才從花錦身后走出，恭敬地拱手行禮，聲音有些沙啞：“小人見過九公主，九駙馬?！?p> 夏栩看著男子，眼睛微瞇，竟然一時忘了讓他起身，只是探究地從他微低的頭想要看到他的臉，夏栩沒有說話，男子也沒有行動，依舊保持著微微彎腰拱手的姿勢。
花錦微微蹙眉，正打算開口為友人打圓場。
夏栩正努力的回憶與這男子的熟悉之感從何而來，突然電光一閃，她想起了前不久她醉醺醺與某個陌生男子同桌飲酒的畫面。兩個人影漸漸重合……
只聽夏栩試探地開口，詢問道：“你是……”花錦眉頭一挑，聽到夏栩緩緩道:”月……嶸……？”
男子這才緩緩站直身子，眼角的淚痣印入夏栩的視野，他淺淺一笑：“沒想到，木羽小姐還記得小人?！?p> 花錦眼睛突然微張，有些驚訝地看了看兩人：“你們認(rèn)識？”
夏栩與月嶸相視一笑，都沒有出聲回答。
這回輪到花錦抓耳撓腮了。花錦一貫是個好奇心極強的人，遇到感興趣的事情總要摻一腳，還記得那時他第一次見到九公主的影衛(wèi)恒影，好幾次嚷嚷著讓夏栩把恒影給喚出來給他瞧瞧。
夏栩見花錦一個勁地瞅著月嶸，似想從他的神情里看出什么，不由覺得好笑，花錦還是沒有變呢。在江南時與茯苓，花錦，宮隱兒三兒一起調(diào)笑打鬧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花錦，你后來回去過江南嗎？”夏栩輕聲開口。
花錦一愣，臉上的表情頓住，好半晌才道：“去過一次?！?p> 夏栩默了默，點了點頭，道：“隱兒姐姐他們怎么樣了？”
花錦瞥了瞥嘴：“她呀，好得很?！?p> 夏栩也笑了：“那就好。”
花錦遂突然將臉上的復(fù)雜情緒收起，立刻又換上了一副甜美的笑容，看向眼眶有些微紅的夏栩，似安慰道：“栩妹妹，斯人已逝，活著的人要好好活著呀?！?p> “花錦……”夏栩有些怔愣地仰頭看著花錦。
只見他笑了笑，點了點下巴，指著夏栩的輪椅，道：“栩妹妹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呀?！闭f著看了眼面色無波的子楚，欲言又止，隨即只是拍了拍夏栩的肩膀，“我們還有事，先告辭了。”說著又像夏栩眨了眨眼睛：“栩妹妹若是想我了，歡迎隨時來添香閣做客?！?p> 看著花錦向自己拋了個媚眼，夏栩不由地打了個寒顫。一時間竟然忘了花錦那也是添香閣赫赫有名的四大頭牌之一。
她淡淡地又掃了眼身邊一直默不作聲地月嶸，他一直帶著友好而疏離的微笑，只是眼睛里似乎蒙上了化不開的憂愁，我見猶憐。此刻與花錦并肩而立，突然想起了曾經(jīng)絕顏和她提過，添香閣的四大頭牌：儒風(fēng)，花錦，紅日，還有一個，便是這個月嶸了吧。
夏栩知道花錦與自己調(diào)笑不過也是為了逗自己一笑，便也笑著附和道：“好啊，我一定光顧?！闭f著想到了什么般，又看向花錦，神情極為認(rèn)真地道：“花錦，若是你遇到了什么困難，需要幫助，也可以隨時來找我。我……”夏栩頓了頓，抿了抿嘴，也以調(diào)笑的語氣道：“本公主在京城還是有那么點權(quán)利的哦……”
花錦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情愉悅地道：“是哦，有堂堂九公主罩著，以后可以在京城橫著走了?！?p> 夏栩目送他與月嶸轉(zhuǎn)身離開。在原地坐了許久，直到聽到身邊傳來淡淡的輕咳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轉(zhuǎn)過頭看向身邊的人時，不由一愣。
天空不知何時竟然開始飄起了雪花，她正巧看到一片潔白的雪花落在子楚的發(fā)絲上，像是青絲染上了白霜，不一會兒，原本墨黑的發(fā)已有一半被染白了。夏栩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
子楚看夏栩傻笑得開心，問：“公主在笑什么？”
夏栩忍俊不禁地調(diào)侃道：“我們倆現(xiàn)在都坐著輪椅，雪白了頭，像不像一對老公公老婆婆？”
子楚認(rèn)真地看了看夏栩，此刻一層淡淡薄薄的雪花附在她的發(fā)絲上，她那雙明亮撲閃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他想著夏栩的話，不由有些晃神，頓時腦海中飄過一句話：攜手共白頭。不知為何，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捏了一下，有一些緊。
隨即淡淡的笑了笑，抬起手緩緩將夏栩頭上的碎雪拂去，重新露出一頭青絲，然后輕聲道：“嗯，像?！?p> 夏栩絲毫沒有察覺到子楚微變的神色和語氣中隱藏得極深的遺憾，笑瞇瞇地也幫子楚將頭發(fā)上的雪揮開，一邊道：“下雪了，我們回家吧?！?p> 夏栩的氣息混合著她身上的淡淡玫瑰和奶香，撲撒在子楚面頰上。子楚突然想起了一句話：樹冷花清無俗韻，天寒日暮有佳人。心中一動，喉間又一抹腥甜涌了上來，他喉結(jié)上下一動，將身體里的咳意與血腥又強行壓了下去，淡淡開口：“好?！?p> 撩開馬車簾，夏栩正看到九狐貍正斜靠在馬車一側(cè)，似在假寐，夏栩眉頭一挑，沒想到商九里已經(jīng)回來了。聽到聲響，商九里依舊閉著眼睛，語氣有些不耐煩地道：“你們讓本世子好等啊，本世子已經(jīng)餓了，快回府吧?！?p> 夏栩只覺得嘴角一抽，是你硬要跟出來的，現(xiàn)在又要急著回去，真當(dāng)自己是大爺了。
她默默白了她一眼，突然眼睛一轉(zhuǎn)，露出一個笑容，聲音甜美：“九里世子，你能不能……抱我上去……？”
商九里聞言，鳳眼微睜，看到夏栩難得對他好顏悅色，面容嬌羞，似討好地模樣。
一挑眉，竟然二話不說坐了起來，走到馬車門口，彎下腰伸出手，一手托住夏栩的背，一手從夏栩的膝蓋窩穿了過去，果然將她從輪椅上抱了起來。
夏栩心下一驚，沒想到他這次這么好說話，表面上不動聲色，只是繼續(xù)保持嬌羞微笑狀。
而右手繞在商九里頸后，這時正從袖子中緩緩露出，手上出現(xiàn)了一個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弄來的雪球。她側(cè)目瞥見商九里白皙的脖頸和好看的下顎線，看到他領(lǐng)口露出來的一條縫，露出惡魔般地笑容，說時遲那時快，見縫插針，將那準(zhǔn)備好的冰球往九狐貍的領(lǐng)口塞。
前面九狐貍看到她往地下摔竟然見死不救，老虎不發(fā)威還真當(dāng)我是軟柿子了？！
“??！”一聲痛呼傳來……隨即馬車?yán)镌俅蝹鱽硐蔫虻呐穑骸吧叹爬?！你干嘛放手？！”夏栩狼狽地摸著自己被商九里摔成兩瓣的屁股，哀嚎不止。
商九里輕輕掃了眼那掉在地上的雪球，不一會兒便化成了雪水。他眼里聚集的防備和陰霾漸漸轉(zhuǎn)成了戲謔，他微微一聳肩，錘了錘酸痛的手臂，道：“九公主連黃楊木的拐杖都能壓斷？本世子天生嬌貴，肩部能抗，手不能提，實是承受不住九公主的重量啊……”
“商！九！里！”夏栩從牙縫在狠狠地吐出三個字……
月嶸與花錦并行，見花錦總是慢一個步子，不由有些奇怪。
“從方才見到九公主開始，你好像便有什么心事，怎么了？”月嶸出聲詢問。
花錦看了看月嶸，想起方才一靠近夏栩便似乎看到她周身圍繞著淡淡的黑氣，大概可能只是眼花了罷，沉吟再三，還是嘆了口氣，他搖搖頭，似將思緒拋開，道：“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