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崔葉兒跟著高大女子學會了她們的方言,終于知道了高大少女的名字叫姬羅,那位長得像紫櫻的苗條少女叫秀秀,此地所屬的國家叫大虬國。崔葉兒知道有許多西域及海外屬國,向大唐進貢或和大唐有貿易往來,但從未聽說其中有叫大虬國的,也不知這個大虬國位于大唐的哪個方位。崔葉兒問姬羅有關大唐的事,她只是一個勁的搖頭。崔葉兒心里想:也許,姬羅并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大虬國之外還有別的國家,她只關心自己肚子的溫飽和心愛的黑馬,如今似乎又多了一份牽掛,那就是他自己。
崔葉兒向姬羅打聽到了她的身世,原來她是從小父母雙亡,被叔叔家收養(yǎng),長大后被賣給財主家做奴婢。有一天老財主對她動手動腳,企圖奸污。姬羅忍無可忍,將其殺害;然后逃亡到此深山老林中;飲山泉之水,食樹上之果實,睡樹上之木屋,日子過得簡單而艱苦。后來,有一天,她發(fā)現(xiàn)一只受傷的小野馬,便救下了它,將它撫養(yǎng)長大,并且給它取名阿摩。從此,人馬相依為命,日子雖苦,但也樂得逍遙自在。
崔葉兒問起秀秀的事,姬羅感嘆到:“也許是天意吧,那天,我在河里給阿摩洗澡,突然發(fā)現(xiàn)有一具尸體從河上游漂流下來,正好經(jīng)過我的身邊。我定眼一看,原來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她的眼皮好像還在動,于是我試著伸手去她的鼻子底下探一下,果然還有微弱的氣息。我趕緊將她救回木屋,花費了許多精力和時間,才治愈了她身上多處的刀傷和箭傷。”
崔葉兒說:“一直令我不解的是,我和秀秀素味平生,無冤無仇,她為何對我如此兇恨?她到底是何人?”
姬羅說:“她告訴我,家住城里,有一天在回娘家的路上遭遇盜匪搶劫,身受重傷,然后落入水中,漂流至此。她在我這休養(yǎng)期間,沉默寡語,憂心忡忡,經(jīng)常對月哭泣。我問她為何哭泣,她緘口不言,我就不再追問。其他的她不愿意說,我也不便多問。對于她為何如此憎恨你,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因為那幅美人畫?”
崔葉兒取出那幅美人畫,和姬羅仔細端詳。姬羅向崔葉兒問起這幅畫的由來,崔葉兒說,自己和畫中美人在夢中偶遇于櫻花叢中,醒來后便將她繪于此畫中。姬羅驚嘆不已說;“你從未見過秀秀,卻能和她在夢中相見,可見這是冥冥天意。既然是天意,上天安排的美好姻緣,卻又為何讓她如此憎恨你,讓好事變成壞事?”
崔葉兒不敢接姬羅的話茬說下去,恐怕引起姬羅的醋意,惹來麻煩。他用手指著紫櫻臉上的那灘墨汁,說:“姬羅,你看,定是這灘墨汁,使美人變丑,惹怒了秀秀?!?p> 姬羅也拍手贊同道:“對呀,葉兒君,你將秀秀畫丑了,難怪人家會憎恨你。”
接著,崔葉兒也向姬羅說起自己的身世。當姬羅聽到崔葉兒是被一只巨鷹從大唐抓到大虬國時,驚訝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半晌之后才天真的問道:“葉兒君,大唐離此處遠嗎?”
崔葉兒想了想,答到:“姬羅,我并不知道大虬國在我大唐什么方位,但我知道大唐周邊相鄰和近海的屬國中并沒有大虬國,由此可見大虬國距離大唐,不下千里?!?p> 姬羅咂舌到:“天呀,竟然有千里之遙,萬一那巨鷹在飛行途中,突感疲勞,不慎失爪將你摔落,你豈非摔成肉醬?”崔葉兒倒吸一口涼氣,感嘆到:“誰說不是呢?如今想起來,真讓人心驚膽戰(zhàn),魂飛魄散。”姬羅突然“啪啪”拍了自己兩個嘴巴,罵道:“呸呸呸,我這張烏鴉嘴,都是胡說八道,不可當真的?!贝奕~兒抓住姬羅的雙手,說道:“姬羅,你這是做什么?”
姬羅緊緊抱住崔葉兒,梨花帶淚的哭道:“葉兒君,我聽老人說,這詛咒呀,好的不靈,壞的靈。我剛才不小心詛咒了你,我擔心你會有噩運降臨,我不想失去你。”崔葉兒親吻著姬羅的淚珠,笑道:“小傻瓜,我如今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怎么會因為你的詛咒而突然消失呢?”
兩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幸??鞓返臒嵛侵?。
一天正午時分,萬里碧空,陽光明媚,崔葉兒和姬羅在小河里給阿摩洗澡,兩人有說有笑,不亦樂乎。阿摩也開心不已,時常用頭和脖子在他倆身上蹭來蹭去。突然,阿摩變得狂躁不安,甩蹄踢打著河水,發(fā)出“嘩嘩嘩”的聲音。姬羅對著崔葉兒叫道:“不好,有陌生人來了,咱們趕緊上馬?!?p> 崔葉兒和姬羅迅速跨上阿摩,登上河岸,不想四周的灌木叢突然竄出八位黑衣蒙面人,個個騎著駿馬,手執(zhí)刀劍,身背弓箭,將崔葉兒和姬羅團團圍住。有一位黑衣蒙面人從懷中取出一幅畫,他看了看姬羅,又看了看那幅畫,然后搖了搖頭,顯得有些失望。這位黑衣人粗眉虎眼,散發(fā)出惡狼般的兇狠的眼光,眉心有一顆大黑痣,異常醒目。
崔葉兒喝道:“你們是何人,意欲何為?”黑衣人把那幅畫展示給崔葉兒和姬羅看,問道:“你們可曾見過此人?”崔葉兒和姬羅定眼一看,雖然此畫線條簡單,手法粗糙,但仔細分辨,仍能看出畫中之人正是秀秀。
崔葉兒和姬羅手心相握,對視了一下,兩人心領神會。崔葉兒對著那黑衣人朗聲說道:“我們不認識此人,也不曾見過此人。各位大爺,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們且把路讓開,我們先行一步。”
那黑衣人伸手制止道:“且慢!”只見他騎著駿馬繞著崔葉兒和姬羅走了兩圈,然后突然停住,指著姬羅脖子上的月亮瑪瑙環(huán),說道:“那物件可否借我一看?”
姬羅下意識用手摸著月亮瑪瑙環(huán),回頭看了著崔葉兒,滿眼的焦慮。崔葉兒輕輕拍了拍姬羅的香肩,柔聲安慰道:“莫怕,莫怕。我們與他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何足懼哉?!比缓髮χ呛谝氯死事曊f道:“這瑪瑙環(huán)乃我娘子心愛之物,你與我們非親非故,為何要讓你看?”
黑衣人怒道:“大膽,哪里來的田舍奴,這般無禮。你膽敢惹怒我,我不但要你們的瑪瑙環(huán),還要你們倆的狗命。”說完一聲令下,有兩個黑衣人縱馬揮劍,向崔葉兒和姬羅撲去。
崔葉兒和姬羅大驚失色,緊緊擁抱在一起。眼看長劍就要刺到他們二人,只見阿摩突然轉身,曲起后蹄,鉚足了力氣,猛踢向對方駿馬的頭部。頓時那兩匹駿馬中蹄,倒地不再動彈,馬背上的黑衣人也被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崔葉兒和姬羅趁機策馬狂奔,逃出重圍。
也不知奔跑了多久,經(jīng)過了多少路程,阿摩一頭栽進一片櫻花樹林里,口吐白沫,氣若游絲,掙扎了幾下,再沒能爬起來。姬羅抱著阿摩的頭,哭喊道:“阿摩,你怎么了?”
良久,阿摩才努力睜開眼睛,看著姬羅,眼神晦暗無光,虛弱無力,但是卻充滿了深情和依戀。只見這雙大眼睛流下了一串淚珠,然后緩緩的、戀戀不舍的閉合上了。姬羅輕輕擦拭著阿摩的眼淚,撫摸著阿摩的眼皮,深情呼喚到:“阿摩,你怎么哭了?阿摩,醒醒,你到底怎么了?”
但是過了很久,阿摩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姬羅柔聲說:“睡吧,阿摩,我知道你累了,好好睡吧,我在旁邊守護著你?!彼p輕撫摸著阿摩的頭和脖子,再到肚子和脊背,最后到臀部,她忽然發(fā)現(xiàn)這里插滿了竹箭,鮮血染紅了地上的青草和花瓣。
目睹這個慘狀,姬羅眼中悲傷的淚水,頓時如泉水般噴涌而出,她將臉緊緊貼著阿摩的身子,聲嘶力竭哭喊著阿摩的名字,喊了幾聲之后,突然昏厥倒地。崔葉兒趕緊將她抱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