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李昂都沒能擺脫那不堪記憶的煩擾,直到走進了宿舍樓,注意力才回到現(xiàn)實。
拖著疲憊的身軀刷卡上電梯,一進宿舍門就直奔衛(wèi)生間,雙手扒著馬桶“哇!”地一聲吐出來,
按下沖水鍵,“嘩啦啦”沖走那臟污的穢物,瞬間感覺舒坦不少。
李昂的酒量一向不錯,商務酒局應酬不在話下,這次是升職加薪高興,再加上借酒消愁喝的太多。
那酒度數(shù)不高,后勁兒卻很大,李昂慶幸自己沒在同事面前出糗,到了宿舍才吐出來。
擰開水龍頭抹把臉,鏡子里的自己頭發(fā)凌亂雙眼紅腫,像個落魄的街溜子,一股負罪感涌上心頭:
?。ㄐ研寻桑倒?,一點點的成功,你就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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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昂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在意別人的看法,維爾紐斯家族的紳士,理應是典雅高貴,絕不應像個街頭醉漢似的腐敗墮落。
伯爵那些被寵壞的蠢兒子們可以隨便吸煙酗酒玩兒旅人,甚至開Y趴攝入違禁藥物,自會有家族的仆人們搞危機公關擦P股,貴族少爺們可以失敗無數(shù)次,闖多大禍都沒所謂。
但李昂,這個伯爵妹妹生的私生子不行,只需一點點的放縱或是失誤,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李昂喝了些醒酒藥,泡進浴缸里,用濕毛巾蓋住腦袋,溫度恰好的熱水,沐浴露泡沫散發(fā)的香氛味道,都令他放松舒適,繼續(xù)沉浸到回憶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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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巢都底層待了一年多,李昂試圖扮演好“環(huán)保部主任”的角色,讓這個雞肋的‘肥差’變得有意義,
可無論他怎么努力,總是被現(xiàn)實教育得體無完膚。
某天,李昂去垃圾山調(diào)查取污染樣本回來,一個老頭兒突然從貧民窟的窩棚里竄出來攔車,幸好李昂反應快才沒撞上。
正當他氣沖沖地下車,打算怒斥老頭兒的愚蠢時,老頭兒身后,一雙無辜的大眼睛令他沉默,滿腔的怒氣煙消云散。
老頭兒跪下來,雙掌合十求他,
求他收養(yǎng)自己的孫女兒,做仆人、做奴隸都可以,他說女孩兒的父母都被地下幫派殺害了,他自己也染上塵肺病,命不久矣。
李昂剛剛掏出錢包,就有一大幫叫花子涌過來,將那老人和女孩兒全都擠在后面,伸著臟兮兮的手,或者變異的觸須朝李昂要錢:
“公務員老爺!可憐可憐俺們!賞幾個子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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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在軍隊磨煉出的敏銳眼神,李昂發(fā)現(xiàn)某個叫花子偷偷抽出匕首藏在背后,那人的變異觸須上有著怪異的符號紋身。
那些叫花子隸屬于某個變種人幫派,善用的作案手段正是利用誘餌騙路人停車,搶劫殺人,拆解受害者和汽車的零件賣錢……
李昂不動聲色,佯裝毫無防備的樣子,等對方走近,右手抽出甩棍猛力擊落捅向自己的匕首,左手抽出自動手槍朝天鳴槍,嚇退眾人,立即上車狂踩油門跑路。
與強大的靈族海賊相比,變種幫派的襲擊簡直不值一提,對自己完全構(gòu)不成威脅,
真正令他在意的,是后視鏡里,女孩兒惡毒的眼神:
那是李昂一直試圖想要幫助的弱勢群體,巢都底層貧民窟里,被污染DNA的變種人。
自己一心想要拯救的可憐人,竟要為了錢財害了自己的命,一股巨大的哀傷和無力感纏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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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恰似今夜,
李昂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宿舍,坐在浴缸里借酒消愁,又是糟糕的一天,他的工作沒有任何意義,再努力也幫不了任何人。
隨手拿起一份報紙,頭版頭條的新聞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李昂·維爾紐斯徹底破防了:
魅靈族海賊船大肆劫掠伊克斯的采礦船和商船,綁架貴族索要贖金,殺死平民獻祭異教邪神,
海盜在威脅信中還夾雜著一張四格漫畫,以諷刺、侮辱維爾紐斯家族的武備廢弛,軟弱無能。
本該為商隊護航的伊克斯軍官:那些酒囊飯袋既沒有智慧也缺乏勇氣去戰(zhàn)斗。
唯一有戰(zhàn)斗力的,是李昂曾帶領過的老部下,那些勇敢的水兵死戰(zhàn)不退,因為隊友逃竄,人數(shù)太少獨木難支,慘遭海盜邪惡靈能巫術的屠戮……
伯爵的蠢兒子們只能令家族蒙羞,而真正有能力抵御海賊的私生子,卻被貶到暗無天日的巢都底層,去當那滑稽的‘環(huán)保部主任’,日復一日重復無意義的工作,爛在這鬼地方虛度光陰……
種種委屈壓抑已久,一股腦涌上心頭,李昂撕碎了那張報紙,再也無法忍受了。
那夜,保安亭里的守夜人注意到,宿舍樓的窗子整晚都亮著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