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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閣老

第三十五章 鹿鳴宴

大閣老 離之淵 2601 2021-02-19 08:32:51

  鄉(xiāng)試放榜后第三日,是舉行鹿鳴宴的日子。

  順天府的鹿鳴宴,一貫是放在國子監(jiān)的,今年也不例外。

  張敬修穿著那身解元冠服,既未坐轎,也沒乘馬車,而是一人慢悠悠往國子監(jiān)走去。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聞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桂花香味,沒一會兒,張敬修便到了國子監(jiān)集賢門門口。

  此時,國子監(jiān)早已是張燈結彩,歌舞升平。

  一個衛(wèi)兵正要上前盤問,見了張敬修那年輕的面龐及身上的行頭,忙恭敬道:“原來是解元郎,快請進?!?p>  張敬修拿出大紅請?zhí)?,遞給衛(wèi)兵,笑呵呵道:“這位兄弟怎認得在下?”

  見張敬修如此客氣,衛(wèi)兵頗有些受寵若驚,忙道:“不敢當解元郎兄弟之稱。解元郎十步之內就能寫出文章,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天下還有誰人不知解元郎的名字?!?p>  聞言,張敬修有些愕然,這名聲傳得這么快嗎?為作多想,就在衛(wèi)兵們欽慕的目光中,昂首進入集賢門。

  鹿鳴宴還未開始,但大多數(shù)新晉舉人們已是到了。

  張敬修一走近宴會廳,便聽到廳內傳來的談笑聲,鼻尖也嗅著美酒佳肴的香味。

  走至廳內,見樂師正奏著雅樂,里面毫無意外的到處張燈結彩,披紅掛綠,充滿了喜慶的氣氛。眾舉人則正圍著自己的房師,一個勁地忙著套近乎。

  眾人見張敬修到了,皆是向張敬修行禮。

  張敬修自是一一還禮,然后拜會了自己的房師。眼睛掃了掃四周,見丁士美、張四維仍還未到,他在眾舉人中又無相熟之人,就索性走到一旁席上坐下,靜靜等待府尹和主副考官的到來。

  附近一些不擅長應酬的舉人,也是默默坐著。張敬修斟滿一杯美酒,聽著樂師用編鐘奏出的雅樂,享受著此刻的良辰美景。

  待眾舉人基本到齊之后,主考官丁士美、副主考張四維也聯(lián)袂而來。眾舉人連忙上前行禮,謝兩位考官的舉薦之恩。

  尋了個空隙,張敬修離席拜會了丁士美和張四維,定下了師生名分。二人都很高興,對張敬修說了一番勉勵的話。

  回到席上,沒過多久,眾人便聽到廳外官兵的喝聲。

  “府尹大人到!”

  隨著官兵的喝聲,廳內眾人皆停下議論,垂首而立,樂師也停下了奏樂。

  順天府尹陳紹儒身穿大紅緋袍,負著雙手,昂首邁著官步而來,場面頓時肅然。

  之前鄉(xiāng)試放榜,在貢院時,與考試相關之事皆以主考官丁士美為主,眾人還沒有感受到陳紹儒的官威。此刻見了,眾人都是心道:原來這位府尹大人的官威也不小啊。

  順天府尹與其他知府不同,是正三品官,而且不是一般的三品官,其地位不下于一般的巡撫。最直觀的體現(xiàn)就是,順天府衙門使用的印章,和巡撫衙門一般,使用銀印,而不是一般正三品衙門使用的銅印。是以,居于此位,陳紹儒自然官威不小。

  眾人都是垂首向陳紹儒行禮,而陳紹儒則擺了擺手,走到主位上坐下,一旁的府衙官吏這才宣布鹿鳴宴開始。

  所謂鹿鳴宴,即是鄉(xiāng)試之后,地方長官會同僚屬,請中舉者及諸內外簾官赴宴。因宴會上要唱那《鹿鳴》詩,跳魁星舞,故以此名之。

  除此之外,‘鹿鳴’二字又含寓意,‘鹿’與‘祿’同音,‘鳴’于‘名’亦同音,因此,‘鹿鳴’即通‘祿名’。而士子中了舉人后,就相當于有了官身,有了祿名,當然要好好慶賀一番。但若是稱‘祿名宴’,這宴會就滿是銅臭,俗不可耐。相比之下‘鹿鳴宴’就要高雅的多了。當然,這也是士大夫們的既當婊子又立牌坊的心理作祟。

  宴會接近尾聲時,樂師便奏起了鹿鳴詩。

  身為解元,張敬修當仁不讓,起身配著奏樂,歌鹿鳴詩第一章:“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p>  張敬修領唱完,其他舉人則一并和之。

  如此唱完三章之后,今科五經(jīng)魁又跳起了預祝會試奪魁的魁星舞,結束了隆慶元年的順天府鹿鳴宴。

  鹿鳴宴后,新晉舉人們照例要賦詩一首。這個時候,眾舉人都是躍躍欲試,好在眾人面前一展其才。為此,好些舉人都已早早備好了應場詩。

  丁士美呷了口茶,笑著問道:“諸位的詩可都作好了嗎?”

  眾人齊齊看向張敬修,作為解元,這第一首詩自要他來完成。

  對于詩詞,張敬修并不是很感興趣,詩才也算不上高,臨場之間還真作不出什么好詩。因而,倒也準備一首詩來應付場面,眼下就派上用場了。

  在眾人的目光中,張敬修起身念道:“晚生這有一首,便先行獻丑了。金殿春風策雋賢,上林孤矢更爭先。不辭老儒聊推彀,要見飛騰總著鞭。勛業(yè)肇端登鳳沼,詞章接武侍甘泉。明年貢籍還增倍,定作京師盛事傳?!?p>  好!廳內眾人齊聲喝彩。而后又紛紛夸贊解元郎不但文章華國,詩賦也作得這么好。

  陳紹儒、丁士美、張四維都是撫須微笑,顯然很滿意張敬修的詩作。

  張敬修念完后,也沒什么出風頭的意思,就作了個團揖坐下,靜待其他舉人賦詩。

  雖說張敬修這應場詩作的還不錯,但眾舉人中不乏詩才高者,當下就有幾個舉人念出自己詩作,贏得了滿堂喝彩。

  在這些人的帶動之下,其他人也不再藏拙,都紛紛賦詩,將氣氛推得更加熱烈。

  賦完詩后,鹿鳴宴才真正宣告結束。

  會后,舉子們領完府里準備的紀念品,拜別了座師和房師,盡興而去。

  而張敬修在丁士美叮囑一番后,也隨著眾人往外走去。

  丁士美目送張敬修離去,思及其鄉(xiāng)試文章和‘十步成文’之事,不由對身旁張四維道:“此子將相才,頗有乃父之風啊?!?p>  張四維聽了,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張敬修到家時,已是戌時中(晚上八點)了,府中眾人大都已睡下。

  張敬修走入院中,見書房中燭光閃動,將一道身影映在紙窗上。他心知是老爹還在書房中辦公,而他一時之間也無睡意,便敲門進入書房去向老爹請安。

  “回來啦。今日鹿鳴宴上良辰美景還不錯?!币贿M門,張居正就一臉笑意地看著他道。

  張敬修走至案前,笑道:“燈紅酒綠,歌舞升平,一如爹爹當年?!?p>  張居正道:“那你可得以我為鑒了?!?p>  張敬修當然明白老爹的意思,他知道老爹當年也是神童級的人物,十二歲中秀才,十五歲中舉,原本是十二歲就能中舉的,只是因當時的湖廣巡撫顧璘想讓老爹多經(jīng)磨練,故意讓老爹名落孫山,直到三年后才成為一名少年舉人。

  而老爹中舉之后,年少得意之下,一度沉迷于興趣小組,每天和一群所謂的名士文人聚會,吃吃喝喝吟詩作對,若非受了祖父之死的刺激,恐怕也無現(xiàn)在的張居正了。

  張敬修點頭應道:“孩兒省得?!?p>  而后見老爹臉有倦意,便關心道:“時辰已不早了,爹爹不可過于操勞,早些回房歇息吧?!?p>  張居正指了指案上的幾張紙,輕聲道:“看了這幾封信,心中振奮,一時倒難以入睡?!?p>  張敬修聽了,好奇問道:“哦,何事讓爹爹您如此高興?”

  “說來還和你有些關系”,張居正笑道:“這信是從浙江、福建寄來,信上言,自漳州府月港、寧波府奉化開放之后,沿海之地已是倭寇盡絕。不僅如此,兩地督餉館關稅收取頗豐,僅僅半年,兩地關稅收入相加,已近十萬!海貿之利,竟至如此,著實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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