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長社城已是囊中之物,自然沒有冒險追擊的必要。
波才繼續(xù)布置著明日的作戰(zhàn)任務(wù),任務(wù)布置完會議也就結(jié)束了,眾將都陸續(xù)散了。
李汗青走出中軍大帳時,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周武便帶著兩個親衛(wèi)匆匆地迎了上來,一臉喜色,“汗青將軍,聽說漢軍突然出城了,這可是大好的機(jī)會……”
李汗青對于周武、方宏等人的投效依舊心存顧慮,便將他們編入了自己的親衛(wèi)營。
不管這些長社城中主動來投的豪杰是否別有用心,是否桀驁不馴,只要把他們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們就翻不起什么浪花。
也不知周武、方宏等人看出了他的心思沒有,反正都欣然接受了他的安排,也不顧身上還帶著傷,就兢兢業(yè)業(yè)地?fù)?dān)負(fù)起了親衛(wèi)的職責(zé)。
只是,不待周武說完,他便輕輕地打斷了周武,“先回營!”
周武微微一怔,連忙招呼人為李汗青牽馬墜蹬,待李汗青上了馬,又有些不甘地問了一句,“我軍真地不追擊嗎?”
李汗青不動聲色地望了他一眼,“為何要追擊?”
周武不禁有些狐疑,“俗話說,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漢軍還要數(shù)千人馬,如果讓他們緩過勁來,必定會卷土重來?。 ?p> 李汗青笑著點了點頭,“理是這么個理兒,可是,你就敢肯定漢軍是真要跑了?萬一只是誘敵之計呢?”
說著,李汗青拔馬便走,“走吧!你們身上還帶著傷,早些回去歇著!明天攻城,我部可是先鋒……”
他可不相信漢軍真會棄城而逃。
在他看來,以朱儁的名望,怎么也干不出棄城而逃的事!
更何況,城中還有個曹操曹阿瞞,那家伙可不是個善茬!
他卻不知道,此時的朱儁與曹操已經(jīng)帶著麾下數(shù)千步騎及輕傷員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城北的夜色之中了。
朱儁率部先行,曹操率部斷后,匆匆地向北行出十余里,見黃巾軍并未阻擊,這才調(diào)頭向西,直奔潁川郡治陽翟城的方向而去。
又行出十余里,前面突然殺出了一彪人馬,雖然盡皆一身布衣,所持武器也多是棍棒、鋤頭等簡陋不堪之物,但個個孔武有力,殺氣騰騰,卻是孫堅和眾江東子弟。
看清來的是朱儁等人之后,孫堅連忙上前和朱儁見了禮。
又見孫堅,朱儁也暗自松了口氣,“文臺,勝敗乃兵家常事,真英雄當(dāng)能愈挫愈勇!”
當(dāng)時一招敗北,孫堅確實心灰意冷,但此刻明顯已經(jīng)想通了,“謹(jǐn)記大人教誨!當(dāng)時是堅孟浪了,我等大丈夫立于世間,只要身還未死,就不該言??!”
說罷,他忍不住問了一句,“大人,長社已被攻破了?”
朱儁淡然一笑,“眼下長社城已不可守,所以我等主動棄了城……”
不待朱儁說完,孫堅就是一驚,“棄城?大人,此事若傳入朝中,只怕閹黨肯定會趁勢大做文章?。 ?p> “無妨!”
朱儁卻是胸有成竹,“先去陽翟休整,我自會向天子上書請罪!”
孫堅一愣,更是驚懼不已,“大人,此事萬萬不可!”
就當(dāng)今天子那脾性,朱儁主動棄城再上書去請罪,豈不是自尋死路?
朱儁自然明白孫堅的擔(dān)憂,卻是笑容不減,“文臺勿憂,我自有計較!相信,朝廷不日便會派援軍來的!”
眼下,黃巾賊寇勢不可擋,形勢危急,但,何嘗又不是一場機(jī)遇呢?
趁機(jī)扳倒閹黨的機(jī)會!
若非形勢如此,若非曹操那句“操只聞‘飛鳥盡良弓藏’,如今亂局未定,難道天子還能指望那群閹人帶兵出來平叛”,他斷然不敢有此想法。
可是,如今念頭已生,雖明知這念頭兇險萬分,但他依舊壓抑不住。
第二天一早,漢軍棄城而逃的消息便傳遍了黃巾軍大營,一時間,全軍上下無不欣喜振奮。
漢軍棄城而逃了!
長社城是我們黃巾軍的了,城中富戶家的金銀美眷也是我們的了!
軍帳中,李汗青聽到消息之后暗自松了口氣。
突然,周武、方宏等人涌進(jìn)帳來,盡皆喜形于色。
“汗青將軍威名赫赫,直讓漢軍望風(fēng)而逃……”
“汗青將軍,城中最富者莫過于鐘氏,家中金銀糧秣無算,可不能讓其他人搶了先!”
“搶先?誰不要命了,還敢跟我們汗青將軍搶?”
“汗青將軍,那鐘家小姐生得沉魚落雁,而且知書達(dá)理,小的定然給你綁來!”
雖然李汗青只是個校尉,但周武、方宏等人卻堅持叫他“汗青將軍”,說是這樣叫才威風(fēng)。
李汗青也只得由他們。
但是此刻,眼見周武、方宏等人就如一幫正摩拳擦掌準(zhǔn)備去打家劫舍的土匪,李汗青不禁臉色一沉,“胡鬧!”
見李汗青沉了臉,眾人一愣,紛紛閉上了嘴。
“記?。 ?p> 李汗青一掃眾人,神色肅然,“我們不是打家劫舍的流寇,而是要為天下蒼生致太平的義軍!”
說著,李汗青長身而起,“我去見一見波帥!傳我將令:在我沒有回來之前,誰都不許擅自離營!”
李汗青說罷,也不理會滿臉驚愕的眾人,大步流星地便朝帳外去了。
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嚴(yán)重的問題——勸降信是自己炮制的,而不是黃巾軍將士們的真實意愿!
黃巾軍將士大多都是流民出身,他們之所以會冒著掉腦袋的風(fēng)險舉兵造反,為的可不就是富貴榮華和金銀美眷嗎?
如今,長社城就在眼前,城中富戶的金銀糧秣、嬌妻美眷唾手可得,若真讓他們就這么進(jìn)了城,什么秋毫無犯,什么致太平……只怕轉(zhuǎn)眼之間就會淪為笑柄?。?p> 中軍大帳里,波才也是興奮難抑,“傳我?guī)浟睿焊鞑柯皴佋祜?,辰時三刻開拔……入城!”
波才話音剛落,竇平便嬉笑著接過了話頭,“波帥,還等什么辰時三刻?兄弟們都啃了好幾天餅了,干脆先進(jìn)城,進(jìn)城去弄些酒肉好好打個牙祭!”
聞言,陳余等幕僚也笑著附和了起來。
“對對……也該給兄弟們改善改善伙食了!”
“城中的大戶可不少,怎地也該先讓兄弟們好好吃喝一頓,提振一下士氣!”
波才也有些意動,卻還是搖了搖頭,“此番攻城多賴汗青之功,還是等到辰時三刻再入城!”
一旁的郝貴連忙附和,“而且,波帥……我等既然極力宣揚(yáng)仁義之名,就須盡量約束部卒,萬不可縱兵劫掠??!”
此言一出,波才微微一愣,“郝長史,此事……本帥會讓諸將盡量約束麾下將士的。”
他可不是李汗青,自然清楚這黃巾軍到底是怎樣一支隊伍。
即便他也贊同郝貴的意見,卻也不可能真讓麾下的將士們秋毫無犯。
若不讓將士們嘗點甜頭,誰還會心甘情愿地替他賣命?
郝貴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連忙沖波才抱拳一禮,“多謝波帥!”
他只是個出身寒門的老儒生,雖然身為長史,在軍中卻沒什么影響力,即便不忍看到亂兵在城中劫掠,也唯有寄希望于波才。
見狀,陳余微微一笑,“元德兄多慮了,波帥宅心仁厚,自會善待城中百姓的!只是,自起事以來,將士們浴血搏命……不能白辛苦吧?”
郝貴唯有一聲暗嘆,連忙點頭,“對對……”
“好了!”
見狀,波才呵呵一笑,“此事就這么定下了。各部埋鍋造飯,辰時三刻入城,以李汗青所部為先鋒,進(jìn)城以后,各部將士不可濫殺無辜,亦不可劫掠窮苦人家!”
波才話音剛落,李汗青便匆匆地闖進(jìn)帳來,沖波才抱拳一禮,神色肅然,“波帥,末將有要事相商!”
波才微微一愣,旋即粲然而笑,“汗青,漢軍已望風(fēng)而逃,如今長社城四門大開,哪還有什么要事?”
帳下一眾幕僚也都笑了起來。
“波帥!”
李汗青卻神色凝重,“此事,事關(guān)我軍的前途與命運(yùn)!”
眾人盡皆一愣,波才頓時神色一凜,“何事?”
李汗青連忙又抱拳一禮,鄭重其事,“想必波帥應(yīng)該聽說過楚漢相爭的故事吧?”
波才狐疑地點了點頭,“本帥自然聽說過!”
李汗青直視波才的眼睛,“那么……波帥欲做漢高祖還是楚霸王?”
莫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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