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p> “新歌細(xì)字寫冰紈,小部君王帶笑看。千載秦淮嗚咽水,不應(yīng)仍恨孔都官?!?p> 我是沒有到過秦淮河的,對于秦淮河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僅限于文字詩詞,而這些文字詩詞所構(gòu)造的秦淮河足足的牽了心,未及秦淮,便已神往了。
秦淮的美尤以燈影里秦淮的夜無不點(diǎn)點(diǎn)滴滴的滲透著我,使我對未曾謀面的秦淮河竟有種莫名言狀的難耐的思念了。前幾日,無意間又看到電視節(jié)目正在介紹秦淮河。那一幕幕秦淮河的夜景。雖只匆匆覽了節(jié)目的尾聲,然而,只就那一幅圖片,也就足夠攝住了我?!皹暉粲袄锏那鼗春印?,真如朱自清先生所細(xì)膩描寫的那樣,那夜色,那燈影,那槳聲,那漾漾水波里正在滑行的小舟,使我一下子如臨了秦淮,仿佛也像那船上的游客,情不自禁的置身在秦淮河的美景夜色里了。
“這燈彩實(shí)在是最能鉤人的東西。夜幕垂垂地下來時(shí),大小船上都點(diǎn)起燈火。從兩重玻璃里映出那輻射著的黃黃的散光,反暈出一片朦朧的煙靄;透過這煙靄,在黯黯的水波里,又逗起縷縷的明漪。在這薄靄和微漪里,聽著那悠然的間歇的槳聲,誰能不被引入他的美夢去呢?只愁夢太多了,這些大小船兒如何載得起呀?”
沉醉于這些文字,仿佛也如先生般,沉沉的被那景色醉了去,儼然入了秦淮河的夢,也同秦淮一起迷醉了。
“秦淮河的水是碧陰陰的;看起來厚而不膩,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我們初上船的時(shí)候,天色還未斷黑,那漾漾的柔波是這樣的恬靜,委婉,使我們一面有水闊天空之想,一面又憧憬著紙醉金迷之境了。等到燈火明時(shí),陰陰的變?yōu)槌脸亮耍瑚龅乃?,像夢一般;那偶然閃爍著的光芒,就是夢的眼睛了?!?p> 從夢的眼睛里仿佛真的走入了歷史的秦淮,秦淮的歷史,秦淮的華艷與繁榮。夫子廟,媚香樓,侯方域與李香君仿佛都隨了那眼睛從歷史畫卷里跳到了柔波蕩漾閃爍著的燈影里了。這清風(fēng)這槳聲這燈影仿佛使歌妓的歌聲都變了韻味,似是澆灌了什么渾厚的東西似的變得耐人尋味,更加的清明了。
“我們明知那些歌聲,只是些因襲的言詞,從生澀的歌喉里機(jī)械的發(fā)出來的;但它們經(jīng)了夏夜的微風(fēng)的吹漾和水波的搖拂,裊娜著到我們耳邊的時(shí)候,已經(jīng)不單是她們的歌聲,而混著微風(fēng)和河水的密語了。于是我們不得不被牽惹著,震撼著,相與浮沉于這歌聲里了?!?p> 一遍一遍的讀著這些文字,仿佛也親歷于秦淮河,也被那嫵媚的歌聲牽惹和震撼著。眷聽起那遙遙而入的裊娜的音韻了。
“柳梢青,媚香樓,風(fēng)月秦淮,船燈槳影,映出妝臺,絹扇何方……芳心汗竹難埋……”
飄渺間,香君也亮起歌喉,嫵媚在秦淮河的燈影和皎潔的月光里了。
讀到這里,我已經(jīng)不敢再繼續(xù)下去,于這秦淮河的入景我的心已經(jīng)被全然攝了去,再入秦淮闊腹,我不知自己如何尚且能克制住心中難耐的思緒呢。而又能如何擱置的下真正秦淮的美景呢。只就一句足夠的叫你暈了過去。只好悠然在夢里跟隨先生做短暫的云游罷了。
“過了大中橋,便到了燈月交輝,笙歌徹夜的秦淮河;這才是秦淮河的真面目哩。……
“大中橋外,頓然空闊,和橋內(nèi)兩岸排著密密的人家的大異了。一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襯著藍(lán)蔚的天,頗像荒江野渡光景;那邊呢,郁叢叢的,陰森森的,又似乎藏著無邊的黑暗:令人幾乎不信那是繁華的秦淮河了。但是河中眩暈著的燈光,縱橫著的畫舫,悠揚(yáng)著的笛韻,夾著那吱吱的胡琴聲,終于使我們認(rèn)識綠如茵陳酒的秦淮水了?!?p> “這時(shí)正是盛夏。我們下船后,借著新生的晚涼和河上的微風(fēng),暑氣已漸漸銷散;到了此地,豁然開朗,身子頓然輕了——習(xí)習(xí)的清風(fēng)荏苒在面上,手上,衣上,這便又感到了一縷新涼了。南京的日光,大概沒有杭州猛烈;西湖的夏夜老是熱蓬蓬的,水像沸著一般,秦淮河的水卻盡是這樣冷冷地綠著。任你人影的憧憧,歌聲的擾擾,總像隔著一層薄薄的綠紗面冪似的;它盡是這樣靜靜的,冷冷的綠著?!?p> “但燈光究竟奪不了那邊的月色;燈光是渾的,月色是清的,在渾沌的燈光里,滲入了一派清輝,卻真是奇跡!那晚月兒已瘦削了兩三分。她晚妝才罷,盈盈的上了柳梢頭。天是藍(lán)得可愛,仿佛一汪水似的;月兒便更出落得精神了。岸上原有三株兩株的垂楊樹,淡淡的影子,在水里搖曳著。它們那柔細(xì)的枝條浴著月光,就像一支支美人的臂膊,交互的纏著,挽著;又像是月兒披著的發(fā)。而月兒偶然也從它們的交叉處偷偷窺看我們,大有小姑娘怕羞的樣子。岸上另有幾株不知名的老樹,光光的立著;在月光里照起來。卻又儼然是精神矍鑠的老人。遠(yuǎn)處——快到天際線了,才有一兩片白云,亮得現(xiàn)出異彩,像美麗的貝殼一般。白云下便是黑黑的一帶輪廓;是一條隨意畫的不規(guī)則的曲線。這一段光景,和河中的風(fēng)味大異了。但燈與月竟能并存著,交融著,使月成了纏綿的月,燈射著渺渺的靈輝;這正是天之所以厚秦淮河,也正是天之所以厚我們了?!?p> 天只厚了先生,卻未曾憐惜我的癡心。古人昔歲夢江南,我今夢里秦淮艷。因事不湊巧,至今尚且不能親歷秦淮,飽覽風(fēng)景以解思念,只好夢里來回,秦淮河畔,云想暢游秦淮河的夜色,秦淮河的燈影,秦淮河的皎月,秦淮河那說不完道不盡的情韻與繁華的艷色。陌生而熟悉的秦淮河,夢里尋他千百度,想來,終要擇良日前往秦淮,以解夢秦淮由來已久的思念。
2006-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