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智子嘟囔著嘴,一半是餃子一半是空氣,“那我看那塔旁邊的小閣樓,咋那么多人?。俊?p> 凌慧子在盤子的周邊又放了一圈的餃子,“這十多個餃子呢,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些,身著門徒服飾的人,他們都不算是松木夐夫的嫡傳弟子,都是他替他的徒弟所收的,差著輩呢!”
照這么說,松木夐夫,是非常器重我父親了。
因為我父親,是他唯一承認(rèn)的門徒。即使離開師門這么久了,老先生也還是很認(rèn)我父親。
“松木夐夫當(dāng)年,手下有很多得意的弟子,松木輝騰和淺居優(yōu)澤就是其中的兩位。”
我不緊不慢地吃著餃子。
“當(dāng)年這兩位是非常要好的兄弟,但是性情、手藝卻都非常不一樣。早年的時候,松木面具社之所以可以發(fā)家,就是因為松木夐夫和井川三俊的關(guān)系。井川三俊我相信你們都知道,就是前不久出事的那位井川雋夫先生的父親。”
美智子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點頭,“你接著講?!?p> 凌慧子在中間的那個餃子旁邊,一左一右,放了兩個一大一小的餃子。
“松木輝騰呢,年齡要大一些,為人非常精明,很會算計,話雖然不多,但是不妨礙人家高調(diào)的行事作風(fēng)。當(dāng)時的面具社里,有很多有錢的老板,每一次去,大家往往都不敢接待,唯恐說錯了話,但松木輝騰在這些人那里,就是如魚得水?!?p> “雖然為人能力很強,腦子很好使,善于謀算。但是此人也有很大的缺點,就是為人十分多疑。身邊從沒有近侍或者親信,始終就是一個人,誰都不相信,獨來獨往。”
凌慧子喝了口水,接著說。
“淺居優(yōu)澤呢,就恰恰相反。在為人世俗啊,溜須拍馬這些方面,自然是遠不如松木輝騰的。當(dāng)年學(xué)手藝的時候,他也是遠遠地于整個會社的平均水平。在制作的技術(shù)方面,可能真的天賦不高?!?p> 我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兩口水。
“但是,他在整個會社里,非常地有威信。為人忠實厚道,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也特別好心腸。淺居優(yōu)澤家里的條件很不錯,挺樂善好施的一個人,也從來不因為自己家底厚,對同社的門徒炫耀什么的,臟活累活都搶著干?!?p> “大概四十多年前吧,差不多就是面具社祠堂祭祀的時候,首席門徒之爭,就此開始了。當(dāng)時松木輝騰是最大贏家啊,很多人,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挺支持他的。畢竟退一萬步來說,松木輝騰那腦子多好使啊,還認(rèn)識那么多達官顯貴,隨便一句話,都能讓別人平步青云,大家自然支持他的多。”
美智子用筷子指著盤子上的餃子,“所以,這個大餃子,就是松木輝騰?”
凌慧子故弄玄虛地揮揮筷子,正準(zhǔn)備往下說,看了我一眼,猶豫了一下。
我轉(zhuǎn)著茶被,“該到我母親了?”
凌慧子點點頭,“那會,決定誰能這大鍋里面分到一杯羹的,不僅僅是能力,還有一個人,一個女人,也特別關(guān)鍵的。就是……老大的母親,石原卿尚?!?p> “她是松木夐夫的義女,當(dāng)時,松木輝騰曾經(jīng)費過很大的周章去追求她。你想,又是有能力,有頭腦,又是有手段,有人脈,就這么差不多有一年左右,石原卿尚就答應(yīng)了!”
“???”美智子一臉吃驚,瞪著我,“那……那那組長是哪里來的?”
我白了她一眼。
凌慧子用筷子點了下桌子,“你聽我說咯,著什么急呢。聽說兩個人都要訂婚了,結(jié)果給吵架了,松木輝騰一氣之下打了石原卿尚,那人家能吃這虧啊,當(dāng)時就跑去找淺居優(yōu)澤了,然后人倆登記……領(lǐng)證……結(jié)婚……生子,從此踏上了短暫卻美好的夫妻生活……”
美智子聽到這,突然明白過來,搖著我的胳膊,“組長,董事長,是……是叫淺居優(yōu)澤?”
我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凌慧子和美智子面面相覷。
我摩梭著面前的茶杯,“后面的事,我來補充吧。我父母結(jié)婚以后,確實過的很幸福,但是后來我母親……還是離開我們了。她去找了松木輝騰,還生下了一個女孩。就是我案本上,那個報案的失蹤女子。”
凌慧子緊攥著手,似乎想說什么話,但是看到我的表情,又咽回去了。
“你有什么想說的。就說,我沒關(guān)系的?!蔽依潇o地看了她一眼。
凌慧子咽了咽口水,“真沒關(guān)系……假沒關(guān)系啊?”
我沒說話,就是瞪著她。
凌慧子躲避著我的目光,小聲道,“我只是……還聽師傅說起過,石原卿尚,是因為對松木輝騰太過于傷心才離開的……”
我皺起眉頭,“對松木輝騰,感到傷心?他不是已經(jīng)順風(fēng)順?biāo)嗣??比起?dāng)年我父親的一無所有,他不是已經(jīng)成為很多人心里的神了?”
“關(guān)鍵就在于,當(dāng)時松木夐夫選擇的首席門徒,并不是大家都押寶的松木輝騰,而是看上去,有點木訥,甚至不那么世故的淺居優(yōu)澤。后來,松木輝騰算計過蠻多人的,在會社里也就沒什么人再支持他。淺居優(yōu)澤在石原離開以后,也離開了會社,但是仍然保留著一些很好很實的人脈。兩個人的境遇,就開始不一樣了……”
美智子拎起一旁的茶壺給我倒水,“那,松木輝騰這個人,還能找到嗎?”
凌慧子聳聳肩,“二十多年了,不知道在哪里。按年齡算,現(xiàn)在都不老小的人了。要說有人知道,也就只可能有一個人?!?p> 我看著那盤餃子,“松木夐夫?!?p> 凌慧子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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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智子開車,我們?nèi)齻€人一同到了松木面具社門口。
看著那座又高又尖的塔第一次離我這么近,這個地方,和長橋鎮(zhèn)的任何一處建筑都不同。
門口,還有幾個身著古代門徒服飾的人在站崗。
我總覺得這個地方,和金河的松木面具社有什么聯(lián)系。
但是看這氣派和風(fēng)格,卻又格外地不同。
凌慧子上前去給門口的人看了我們?nèi)说淖C明,他們對視一眼,其中的一個跨過門檻跑了進去。
我這才留意到,這松木面具社……
門檻好高啊。
真的好高。
我感覺是我見過的一些古建筑,門檻最高的。
這這個地方我小時候也來過,但基本都沒什么印象了。
雖然松木夐夫是我父親的老師傅,但是看這里進進出出的人怎么都這么嚴(yán)肅。
我都夠不愛笑的了,這里的人還一個比一個黑沉著臉。
等了好大一會,里面的人出來,徑直朝我走過來,“淺居先生,你們可以進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從外面回來的十多個門徒,聽到那個人叫我的名字,都停下腳步,恭恭敬敬地給我們行了個禮。
你能想象……
一群表情苦大仇深,看上去各個都是練家子的人,給你卑躬屈膝的那種感覺嗎?
還是在你并不是個大款大佬大神的情況下?
總之很嚇人是沒錯了。
就這樣,我們?nèi)嗽趤韥砘鼗睾枚嗳说男卸Y下,進到了那座尖尖塔的一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