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約定的路口,孟元把馬一停,卻根本沒發(fā)現(xiàn)二女身影。
“孟將軍。”劉義姐妹二人從藏身地牽馬走出。
“快走,一會兒曹軍該追來了?!泵显叽俣?。
劉義姐妹一見孟元懷中的阿斗,面色一喜。
“你們誰認識路?”
孟元一開口,氣氛頓時尷尬。
完了。
劉義眼珠子一轉(zhuǎn),張口道:“我有一計,只是不知將軍有無萬夫不當之勇?!?p> “計從何來?”不用激將,你是王者,你說啥是啥,接著秀,不要停。
“只需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曹操多疑,必不會追?!?p> “依你?!?p> 孟元將阿斗交給劉義姐妹,撥馬再次沖向曹營。
“丞相,探子說白日那勇將孟元又殺了回來,沖破一處戰(zhàn)俘營寨,逃了百十戰(zhàn)俘。”
“他帶了多少兵馬?”
“只有一人?!?p> “現(xiàn)在何處?”
“已然逃竄?!?p> “追!”
“報!那孟元又殺了回來!”
“慢!”
曹操望望營外夜色,目光掃視大帳,投到一處陰暗之中,模糊間似乎有人搖了搖頭。
“哼,癡心妄想,匹夫之勇,誘敵之策,無計之謀?!辈懿倮浜咭宦暎恍家活?,“他欲以一己之力,引發(fā)炸營乎?他欲誘我大軍輕動,伏兵擊之乎?無需理會,各自把守營寨便是。”
許褚要說話,被曹操拿眼瞪回。
二十萬荊州降卒,白日又士氣大降,一旦炸營,裹挾中原曹軍,后果不堪設(shè)想。
但三千虎豹騎全在一處營中,為何不能出兵去趕孟元?
虎豹騎的士氣,可從來都不會降低。
“我乃起點孟長伯,誰人與我一戰(zhàn)!”
孟元的聲音在各處軍營外響起。
曹軍八十萬,分成數(shù)百個軍寨,孟元縱馬,邊跑邊喊,全然無人回應(yīng)。
喊了許久,他陡然沖向一處戰(zhàn)俘營。
為防止戰(zhàn)俘聚集鬧事,這種營寨極小,只關(guān)押了百十俘虜,看守也不過數(shù)百。
“呔!”
孟元揮舞方天畫戟,狠狠劈向寨門,將門栓斬斷。
馬頭一轉(zhuǎn),赤兔馬后蹄一踢,寨門大開,在后面頂著的曹軍士卒紛紛口吐鮮血。
“擋住他!”
此處守將一馬當先迎上孟元,三五合便敗下陣來。
余眾紛紛潰逃。
救出戰(zhàn)俘,孟元立馬橫戟,大聲問道:“可認得我?”
“我認得!”一青年軍士滿臉激動,“在下被俘后曾見將軍沖陣。又聞曹軍閑談,將軍白日與趙將軍一起,在曹軍陣中七進七出,殺傷曹將八十余人,斬旗奪槊,親射曹賊!”
又漲了兩次。
“可有人知曉長坂橋所在?”
眾人面面相覷。
“快撿些兵刃戰(zhàn)馬,躲進營外黑暗中等我?!?p> 話畢他不再耽擱,騎馬沖出戰(zhàn)俘營,縱馬撲向另一處。
中途各座軍寨,火把照得營前近處通明,孟元疾馳而過。
“誰人與我一戰(zhàn)!”
孟元跑馬駛過一處又一處的軍寨,囂張至極,卻無一將回應(yīng)。
似乎整個曹軍已被他逼得偃旗息鼓。
“欺人太甚!”
某處軍帳中,在沮喪的氛圍里,一名睡覺的軍士用被子緊緊蒙住頭,牙關(guān)咬的咯吱作響。
當值的某位青年士卒,站在寨墻上,看著孟元囂張駛過,看著身旁的同袍垂頭不語,不禁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兵刃。
曹軍中,一種變化正悄悄發(fā)生。
“丞相就讓此人如此囂張?”一處軍寨的望樓上,夏侯杰詢問曹休。
曹休目露艷羨的看著縱馬馳過的孟元。一人一馬,在八十萬大軍陣前任意馳騁,身為武人,誰不向往?
今夜過后,此人必然天下聞名。
便宜他了。
曹休嘆口氣:“區(qū)區(qū)一人,再囂張也傷不到大軍根本,可要是諸軍輕動,不慎炸營,那才真是大難。”
“但八十萬大軍任他這般來去自如,還談什么士氣?還怎么征江東?”
曹休笑笑不說話。
“他又破了一處戰(zhàn)俘營?!毕暮罱芡h處道。
中軍輕輕擂響兩聲鼓,聽得夏侯杰有些肝顫。
“又要殺人了?!?p> 他嘆口氣,忽捂著肚子彎下了腰。
曹休連忙扶住夏侯杰:“快回營吧,你腸癰未愈,理當休養(yǎng)。軍旅勞累,這次你不該隨主公南征的。”
夏侯杰輕輕推開曹休的手,一雙眼中閃過無邊痛苦,卻被他強行藏住。
自己的身子他自己知道,時日無多。
咬緊牙關(guān),他慢慢挺身,直至挺的筆直:“大丈夫生于亂世,理當馬革裹尸,豈能死于病榻!”
夜風吹來,他按劍遙望星空,尋找著自己的歸宿。
大軍之中任縱橫,孟元卻覺得很不對,很不正常。他再次殺進了一處戰(zhàn)俘營。
可這次,營中只有團成一團、結(jié)好陣勢的曹軍和滿地的戰(zhàn)俘尸體。
曹操自然不可能讓他將戰(zhàn)俘挨個救出,所以下令,殺!
反正也是遲早的事。
劉備的部下,捉了放走又回去,不殺留著有什么用?
凡是劉備部下,擒則殺之!
孟元冷冷望一眼曹營中軍,出寨匯合被救出的二三百人,遠離曹營,融入了無邊黑暗。
“羅將軍,收攏戰(zhàn)馬十余匹,死士也已選出,你們先走,我們在夜色中縱馬做疑兵?!?p> “不需要?!泵显b遙頭,“一起走吧?!?p> 從始至終,八十萬曹軍并無一人主動向他出手,也無一箭射他,更無一騎追兵。
太不正常。
“主公,莫要多想了!虎豹騎何懼伏兵!”
曹操輕輕搖頭:“等著。”
夜色漸漸過去。
“文和,如你所言,我一矢未發(fā),一騎未出,任他囂張了一夜,現(xiàn)在士氣已經(jīng)沮喪到了最低?!敝熊娬?,曹操負手而立。
“沮極則哀,主公,接下來的事,想必您已知曉?!辟Z詡向曹操一躬身,又退回帳中的黑暗。
曹操則望向初升的朝陽。
“擂鼓聚兵!”
天方亮,中軍響起隆隆鼓聲。
八十萬大軍涌出營寨,在荒野中列陣。
草木枯黃,秋風肅殺,八十萬曹軍擺開,目之所及,遮天蔽日,直可撼泰山,填滄海。
可離近了看,他們卻大都垂著頭,像霜打的茄子一樣。
曹軍按著八卦方位,圍成了一個大圓,圓圈中央,是兩座高臺。
一座土木高臺上,站著曹操,另一座柴木高臺上,是百余具尸體。
高臺下,跪著千余人。
曹操立在臺上,閉目養(yǎng)神,一言不發(f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越來越多的軍士抬起頭,去望高臺上那些死去的同袍,哀傷的氣氛漸漸在曹軍上空彌漫。
那些全是昨夜被孟元所殺的守軍,而臺下跪著的,則是昨夜被孟元殺潰的逃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