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生動的培訓(xùn)課
鍋里冒著裊裊的蒸汽，翻到在地的桌子依然躺在那里，劉英眼睛紅腫，站在案板邊遲鈍的包餛飩。但并沒有人來吃。
街上的人都知道，老劉家今天要出大事。有些膽小的人家，甚至連大門都沒有開，從后門的小路繞到很遠(yuǎn)的另一條街上去吃早餐。
劉立志早早的起來，洗漱干凈，在自家的廚房里煮了一大鍋面，伺候老媽和小曦吃飽了以后，就泡一杯茶，坐在大門口那張沒有翻到的桌子邊等待夜市老板的到來。
劉英時不時的回頭看看弟弟，不敢說什么，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包餛飩的手有些顫抖，眼里蓄著淚水。
許久，她放下手里的餛飩皮，轉(zhuǎn)身對弟弟說：“立志，要不咱們就算了吧？姐姐求你了，你不能在家門口鬧事??！”
劉立志看著姐姐，她整個人都有些顫抖了。
劉立志起身搬一把凳子放在姐姐身后，“姐，你應(yīng)該坐著，反正今天也沒有人來吃餛飩，你包那么多干嘛？”
劉英確實(shí)站不住了。
“你就不能聽姐一句話嗎？”劉英坐下，幾乎是哀求的對劉立志說道。
劉立志什么都沒有說，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把右腿搭在左腿上，右手撐在桌子上，左手拿起一本書，漫無目的的翻著。
時間過得真慢，仿佛一切都凝固了。
突然，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那死一般的寧靜。
“來了來了，完了完了，這回老劉家那個兒子怕是要吃大虧！”
“平時看著他柔柔弱弱的，又不說話，這次怎么就犯傻了呢？”
“別說話別說話，夜市的那些人想賺錢都想瘋了，誰惹到他們他們就跟誰鬧?！?p> “唉，老劉家的兒子是找死啊！”對面樓上傳來老人們的議論聲。
不一會兒，一百多號人來到劉立志門口，把那個破爛的家圍得水泄不通。
“呵，這陣勢，烏云壓頂??！”劉立志調(diào)侃了一句，起身去把棚子底下的燈打開了。
“少文縐縐的，有什么屁，趕緊放。把老子惹急了，老子踢翻的就不是桌子了！”說話的是段武貴。這人三十歲左右，生得牛高馬大的，初中畢業(yè)就沒有再讀書，一直都在賓武街夜市賣燒烤，有時也出去干一些不明不白的勾當(dāng)。
劉立志沒有搭理段武貴，轉(zhuǎn)頭問大金牙：“金老板，你們來是干嘛的呀？”
“不是你叫我們來培訓(xùn)的嗎？你裝什么傻！”人是大金牙召集過來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大金牙也有責(zé)任。
劉立志說：“我裝什么傻？你們這是來培訓(xùn)?。抗P呢？本子呢？培訓(xùn)不用記筆記啊？”
“你狗東西，”段武貴狠狠的罵了一句，沖上前指著劉立志的腦袋說：“劉立志，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不跟我們說出個道道來，我就把你家的棚子給拆了！”
“是嗎，你要拆我們家的棚子啊？你是誰?。课叶疾徽J(rèn)識你了！”
劉立志仔細(xì)看了看眼前滿嘴冒著酒氣，一臉胡子拉碴的段武貴。
“哦，是段武貴，夜市買燒烤的！”劉立志淡淡的說道。
段武貴呵呵一笑，“認(rèn)出來了？認(rèn)出來了就趕緊給老子說！”
劉立志并不搭理，轉(zhuǎn)身坐下，喝口茶，慢悠悠的說：“我是認(rèn)出你了，但是你未必認(rèn)得我?！?p> 見劉立志態(tài)度傲慢，段武貴把拳頭捏咯咯的響。
大金牙見勢不妙，上前吼道：“劉立志！你少在這里嘰嘰歪歪的，有什么話，趕緊說?！?p> 劉立志沖大金牙笑了笑，放下茶杯，走到段武貴跟前，瞪著他的眼睛，嚴(yán)厲的說道：“怎么樣，認(rèn)出我了沒有？”
“我是那個不愛說話，專門被你們欺負(fù)的劉立志，對不對？”
段武貴狠狠的說：“知道就好！”
“但是我還知道，我是東濱市第一中學(xué)劉老師的兒子！我是原東倉鎮(zhèn)小學(xué)劉副校長的兒子！”
“你認(rèn)識我爸爸嗎？啊？”劉立志在段武貴耳朵邊憤怒的吼道。
“你還記不記得，讀小學(xué)的時候，你窮得連褲子都沒有穿的，是我爸爸叫我媽媽把他的一條舊褲子改短了，送給你穿，你才不至于光著腚子去上學(xué)！”
“你還記得嗎？讀初一的時候有一次下大雨，你家的房頂都塌了，是我爸爸動員學(xué)校的老師，去免費(fèi)給你們家修屋頂，要不然你連狗窩都沒有！”
“段武貴，你特么的敢來掀我家的桌子？老子看你是良心被狗吃了！”
“還有你們！你們誰不是我爸爸的學(xué)生？你們誰沒有得到過我爸爸的幫助？”
“你，中考的時候，是不是我爸爸每天到你家里，免費(fèi)幫你補(bǔ)習(xí)？”
“你，你媽媽生病了，你爸爸在外打工，是不是我媽媽去幫你照顧的？”
“還有你，還有你！”
“一群混蛋！”
劉立志說得口干舌燥，轉(zhuǎn)身去喝了一口茶，然后回頭看著眾人。
“不是挺厲害的嗎？怎么都不說話了？”
夜市老板個個都低著頭，上到五十歲的中年人，下到三十來歲的年輕人，這條街上有誰沒有得過劉老師的幫助？
提起劉老師，再看看眼前的場景，他們確實(shí)愧疚。
“那個，把桌子扶起來，我們好好培訓(xùn)，好吧！”大金牙有些哽咽的對劉立志說道。
眾人紛紛動起來。
劉立志卻固執(zhí)的問道：“這桌子是你們踢翻的嗎？誰踢翻的讓誰扶起來！”
眾人紛紛停住腳步，齊刷刷的看向段武貴。
段武貴依然不服氣，但也不敢再耍橫。僵持了大約一分鐘，段武貴緩緩的過去把他昨天踢到的桌子一張一張的扶起來，擺好。
“夠了嗎？”擺好桌子，段武貴憋著氣對劉立志說道。
劉立志沒有理會他，轉(zhuǎn)身對眾人說：“既然桌子擺好了，那就開始培訓(xùn)吧！”
眾人突然覺得，眼前的劉立志就像是當(dāng)年的劉老師一樣，沒有一個人敢齜牙，紛紛坐下，沒有找到位置的，就站在后面，端端正正的，仿佛真的回到了中學(xué)生時代。
劉立志又喝了一口茶，拿起一本書。
“跟我讀！”
“弟子規(guī)，圣人訓(xùn)···”
“······”眾人彼此看著對方，沒有一個人開口。
劉立志用茶杯在桌子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大聲吼道：“跟我認(rèn)真的讀！”
“弟子規(guī)，圣人訓(xùn)···”
“弟子規(guī)，圣人訓(xùn)，首孝悌，次謹(jǐn)信，泛愛眾，而親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