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過年很期待,因為過年有新衣服穿、有壓歲錢拿,雖然會被親媽沒收,但過一下手癮也很不錯,還有好吃的,還能開開心心浪,所以對過年很期待。
長大之后,就覺得過年沒意思。
因為幸福感不同了,追求也不同了。
每年過年,大伯和二伯兩家都會到陳耀東家吃年夜飯,陳爸哥三雖然走的路不同,但兄弟感情還是很好的,不像有些人家有了階級和差距,慢慢的就不來往了。
今年也不例外,四點剛過,兩家人就來了。
全家出動,老中幼三代都來了。
二伯母看孩子,大伯母和兩個嫂子則幫陳媽包餃子。
陳衛(wèi)東總算解放了。
陳建斌陪兩個哥哥聊著天,聊一會農(nóng)民,說了一會國家政策,最后聊到子女身上,陳耀東弟兄四個則搬了張桌子坐在外屋打撲克畫胡子,涂料是煤炭的黑灰。
幾輪下來,人人臉上畫滿了黑印子,跟惡鬼一樣。
四個小娃娃瘋來瘋去,比在家里的時候開心多了。
最大的十歲了,最小的才兩歲,是陳二哥的幼子。
陳紀東背靠著燒的火紅的爐子,時時擋著自家小兒子,就怕一個不小心蹭爐子上,這年可就沒法過了,一邊抽空問陳耀東:“聽蘇娜說你十一天干了一百二十多萬?”
陳耀東一邊抓牌一邊點頭:“年前男裝好賣,過完年就不行了。”
陳紀東道:“你說你既然有這本事,還給別人打啥工,自己開個店賺錢不好?雇個店員才幾個錢,就算你不想做服務,有時間了去賣賣貨也比給人干強。”
“沒興趣,我只干你們看不上的?!?p> 陳耀東笑呵呵,之前是對服裝沒興趣,現(xiàn)在是打死也不自己干了。
只要他說開店賣服裝,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來入股。
都知道他賣衣服牛B,只要讓陳二哥入了股,其他的親戚還能拒絕嗎?帶著親戚掙點錢都是小事,可要是以后產(chǎn)生經(jīng)濟糾紛咋辦,到時候估計親戚也沒得做。
還是給蘇少婦打工比較好,不用自己拿錢投資,也不用自己操心店鋪人員,就能拿到一半的收益,更不用頭疼讓不讓親戚們?nèi)胪兜氖?,比自己開店省心省事多了。
陳紀東咂咂嘴,有點遺憾。
這小子咋就聽不進人話呢!
開店當老板多好啊,自己還能入點股。
賣菜就算了吧,那是人干的事嗎?
陳國東敲打陳老二:“你沒文化就算了,以后別再給耀東潑冷水。這人啊,年輕的時候就得有點夢想激情,才能干出大事業(yè),如果年輕的時候都沒點激情和沖勁,到了我這個歲數(shù)就只能混吃等死了,耀東好好干,干出點事情讓他看看。”
陳耀東忙點贊:“還是大哥明白事理?!?p> 陳紀東臉皮抽了抽,郁悶的不行。
他奶奶的,弟兄四個就他沒考上大學,錢再多也洗不掉這個污點,經(jīng)常被人拿來當弱點攻擊,實在很不爽,心里就琢磨著要不要報個成人大學,去混個文聘。
隨即就放棄了。
成人大學的文聘就是張廢紙,一樣會被這些從高中考上大學的家伙嘲諷。
不如不要。
我沒文化咋啦?
好歹高中畢業(yè),只要不是文盲就行。
熙熙攘攘到了六點,年夜餃子好了。
大家移駕外屋,圍著茶幾在沙發(fā)上坐了一圈,長輩們坐沙發(fā),兒子們坐小板凳,熱熱鬧鬧的吃年夜飯,吃完餃子天黑了,然后收拾東西,到院子門口給先人燒紙錢。
火光照亮大街,家家戶戶口門一個火堆。
右邊羅富民一家子也在燒紙,唯有左邊周學成家沒人。
對門同樣也在燒紙,陳耀東瞅半天,也沒看到祁寶成媳婦。
燒完紙到屋里,陳紀東才奇怪地問:“祁寶成媳婦呢,怎么沒看到人?”
這誰知道。
陳耀東也納悶,就看向陳媽。
兩家雖然住在對門,但陳耀東從來不去祁家,也就陳爸陳媽偶爾串門。
陳媽說道:“婆媳婦不對付,剛結婚沒幾天就吵架來著!”
大伯母就感慨:“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就沒幾個愿意跟老人過的?!?p> 兩個嫂子微笑不語,氣氛瞬間有點不太對勁。
結了婚的都有體會,有些事并非簡單的對錯。
沒結婚的體會不到,所以陳耀東表示不理解:“婆婆再怎么說也是親媽,對誰不好也不可能對兒子不好啊,我覺得應該還是現(xiàn)在的女人毛病太多吧!”
話音方落,就覺兩道頗為犀利的目光掃過來。
扭頭一掃,發(fā)現(xiàn)是兩個嫂子,心里頓時一個咯噔。
壞事兒了,忘了兩個嫂子也在呢!
自己這不是指著和尚在罵禿子嗎?
二伯母笑呵呵:“哪有你說的那么簡單啊,等你將來結婚就知道了?!?p> 陳耀東心說將來的事情將來在說,現(xiàn)在可是把兩個嫂子給得罪了,連忙補臺,拍了兩個嫂子一記馬屁:“我兩個嫂子都是模范兒媳婦,不在我的打擊范圍內(nèi)?!?p> 劉燕和陳國東媳婦王林霞就笑了,這小子真識趣。
臉皮也足夠厚,一看就是個有出息的。
陳衛(wèi)東想捂臉,不忍卒聽。
陳國東和陳紀東則笑呵呵,心里點贊。
長輩們笑呵呵,兩個大伯和兩個伯母更是頻頻打量陳耀東,覺得這侄子這半年似乎變化的有點大,就像門口那株榆樹的歪枝一樣,不直著長,往彎的方向拼命長。
端上吃的,擺上茶水酒水,男人女人分成了兩撥活動。
女人們?nèi)タ簧?,一邊看著孩子,一邊說著年夜話。
男人們在外屋,兩代七丁圍著沙發(fā)坐一圈,陳耀東倒上酒,先敬長輩。
酒是陳國東和陳紀東帶的,都是茅臺,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大伯端了杯酒,沒急著喝,四下瞅了一圈,忽然發(fā)了一句感慨:“一晃我也老了,后年也得退了,這些年老五最辛苦,供兩個大學生沒容易,好在還算是都爭氣,我們兄弟姐妹不說有多好,至少有事都能互相支應,一輩子也沒紅過個臉,你們哥四個也記著,就算以后誰過誰的日子了,有事的時候也要互相幫襯,至少你們是一個爺爺?shù)?,可不能學周家那兩鬧的兄弟鬩墻,讓人看了笑話,否則以后我躺進棺材里都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