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她在說什么?
“待我去了……南娶了媳婦,……家有夫人,……聽話呢,就老大,老二遠(yuǎn)在天邊,怎么辦呢,哪知道啊,都是……孤單寂……了?那下頭滋味呢?冷冰冰寒……唉,誰愿意呢,怎么辦呢,怎么辦呢。待我去了……”
斷斷續(xù)續(xù),無法嘀咕出來的均是口糊,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模仿不來的就模模糊糊帶過,最后又重來一遍。
花顏聽得頭皮發(fā)麻。
她猛然之間反應(yīng)過來,這應(yīng)當(dāng)是沂老爺哪個時候說過的話,被她聽到,凈模仿去了。
木香還在繼續(xù)重復(fù)循環(huán),時不時無聊地抖抖葉子,說著說著估摸著有些瞌睡了,竟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花顏有些哭笑不得。
管家將四周殘渣清理,拿手小心翼翼地拂開藤根上的泥土。
“哎呦哎呦,好癢好癢……”木香抖著藤條,稚嫩的嗓音叫喊起來不可小覷。
要是個人形,肯定已是扭來扭去了。
管家開始挖土,藤根四周土空了之時,恰好一陣竹風(fēng)吹過,木香“哦豁”了一聲,垂了幾根藤條去看,她自個兒估摸是感受到了下底漏風(fēng)。
接著花顏便聽到她各種奇奇怪怪,花里胡哨的叫喊。
本還想著她能繼續(xù)嘀嘀咕咕點兒好東西出來,結(jié)果……
再一轉(zhuǎn)眼看,卻是沂南抱著個檀木盒子匆匆回來了。
花顏朗聲道:“好了?!?p> 那邊花辭正點點頭,笑道:“沂老爺子菩薩心腸,她在天有靈,會保佑沂家的。”
再看沂老爺子,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泌出,他好幾次伸手想要擦汗,卻又逼迫自己保持冷靜,在花辭一個個問題下,漸漸坐立難安。
他以為自己能夠坦然面對這個年輕人,但他發(fā)現(xiàn),遠(yuǎn)遠(yuǎn)做不到,對方偶爾透出的那股子陰狠,是他平生所見之中,最讓他膽顫心驚的。
眼見沂南從外面而來,沂老爺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起身去接。
沂南見了如此情形,也料到了什么,見花辭坦然坐著,舉手投足之間渾不在意,饒是他再好的脾性教養(yǎng),此刻也是被怒火盡數(shù)燒了去。
“你對我阿爹說了什么?”沂南將檀木盒子重重一擱,兩廂對撞,發(fā)出好大一聲悶響。
花辭好整以暇,“就問了問元家的事兒啊?!?p> “那我在時你為何不問?你將我沂家大門盡數(shù)毀去已是不知禮數(shù),我尚且忍了,如今以待客之禮待你,你還如此對待我爹,你!”沂南一看便是不常指責(zé)人的,說著說著便沒了言辭。
花辭此刻更是擺上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我就問了問元家的事兒,既沒打他也沒罵他,更是不曾言辭激烈,自認(rèn)也算彬彬有禮,你怎一上來便指責(zé)我?大門毀了便毀了,大不了再賠你一扇便是,氣什么呢?!?p> 花顏尾隨而來,已是下意識擋在了花辭身前,正要說什么,沂老爺卻是強(qiáng)笑著先開口,“誤會誤會,沂南,吩咐下去,我與這位公子相談甚歡,今晚便留了他在家用飯,將客房騰出來,今晚便在此歇下?”
說到最后,他去看花辭。
對方點了點頭,他這才揮揮手,“去吧?!?p> 沂南終究是不放心,“爹!”
沂老爺冷了臉色,“去!”
沂南看了看顏辭二人,一咬牙拂袖而去,出門時正撞著管家捧著花盆進(jìn)來。
沂南神色尤怒。
管家一臉莫名。
擦肩而過。
花辭允自將檀木盒子拿到面前,蒼白卻有力的手指緩緩將檀木盒子打開。
瑪瑙南珠,只是形如瑪瑙,本質(zhì)則是一顆珍珠,足有小孩拳頭大小。
拿起對光而看,每轉(zhuǎn)動一個角度,南珠便呈現(xiàn)不同的色澤。
“珠子還可,沂老爺出個價?”花辭擱下南珠,將盒子蓋了,如是問道。
“公子若是喜歡,老爺子送你便是?!币世蠣斢袔追中⌒囊硪?。
花辭挑眉,受得那是毫不客氣,“也好,沂老爺。大方?!?p> 沂老爺笑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我?guī)Ф蝗マD(zhuǎn)轉(zhuǎn)沂府?”
花辭不甚在意這些事兒,當(dāng)即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示意花顏決定。
花顏笑著,“不勞煩沂老爺,你且安排個歇息之處便是。”
二人回到沂南派人拾掇好的客房時,已是一柱香之后。
花顏看了看四周,連忙將房門關(guān)了,又不放心,當(dāng)下又布了結(jié)界。
這才火急火燎地坐到花辭身邊,“如何?你問老爺子什么了?”
誰知花辭只是摩挲著南珠笑得隨意,“我沒問啊?!?p> “你沒問,那他怎會那般神情?”
“阿姐,你若單單問他們,是問不出個什么來的。他爺倆……我且問你,沂南和老爺子,你覺得誰在撒謊?”
花顏皺眉,“沂南說話句句縝密,真假難辯,幾個問題下去,答得絲毫不亂。但他最后說,他未曾收到元老爺子的信件,這有問題。前面他可說了自己掌家,那么,兩方面,第一,要么真沒收到,第二,要么他不知情,回信元老爺子可是收到了的。”
花辭輕呵,“所以,要么他在撒謊,要么,他在替人遮擋。但他知道他這話引人懷疑,但同樣的,也最讓人覺得合情合理,他巧妙地將事情推給了別人,又說了自己掌家,使人下意識認(rèn)為,沂老爺未曾知曉。誤導(dǎo)我們信件定然是被另外一人收了,恰好與他尋了十日無果呼應(yīng)。但正是因了此話,你才提出去見沂老爺?shù)?,對不對??p> “當(dāng)然。”花顏點頭。
“所以,此事他二人早便對了口風(fēng),若如你那般再問,定然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p> “你到底說了什么?”花顏急得恨不得撓他。
花辭卻是故意賣關(guān)子,將手中南珠往她臉上比劃著,似乎在斟酌。
嘴上卻是慢悠悠道:“我說,當(dāng)初看那回信,沂南公子簽字極為好看?!?p> 花顏躲他手指,聞言詫異挑眉,“就這?”
“就這啊。我這一說啊,老爺子那神情可好看了,他是否撒謊其實取決于……沂南見到他的反應(yīng)!阿姐不覺得,沂南的反應(yīng),特別好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