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隰州之戰(zhàn)（一）
四月二十九日，晉州兵馬都監(jiān)李謙溥赍著任命狀，率領百余人馬取道慈州北上，朝著隰州進發(fā)。
同一天，侯霸榮和昭義軍親軍都士卒梁小乙一人雙馬，從晉州出發(fā)，取道烏嶺道，直奔昭義軍求援。
晉州建雄軍節(jié)度使楊廷璋則把隰州的軍情，一一記錄在冊，令人傳往東京。
楊廷璋的軍情文書里提到了李謙溥和李守節(jié)，并且以他和李謙溥的名義，向郭榮舉薦李守節(jié)，簡略提到了李守節(jié)的平漢方略和隰州軍略。
在文書里，楊廷璋對李守節(jié)不吝贊美，認為他是年青一代將家子弟中的翹楚，希望郭榮能夠量才任用。
郭榮即位后，有感于地方能吏甚少，常常下詔令朝臣文官舉薦地方州府幕職官，不避姻族近親。
他通過采取舉主連坐的方法，提高舉薦的公平和可靠性。
也就說，身為一方節(jié)度使的楊廷璋，沒有顧忌自己的武臣序列，通過上書成為了李守節(jié)的舉主。
盡管李守節(jié)有了供奉官的階銜，也有了衙內(nèi)指揮使的軍職，但其實他仍然是一個官場“白身”。
楊廷璋不論是作為河東前線的節(jié)度使，還是郭榮的舅舅，他的舉薦分量自然不會輕，也因此他對李守節(jié)的看重也是實打?qū)嵉摹?p> 四月的最后一天午后，微風拂過河谷，兩撥探子先后回到抵達汾州漢軍大營。
此時的李隱已經(jīng)得知，隰州刺史孫議病重不能理事后，他擂鼓聚將，正式下令南下隰州。
李隱朝左右笑著說道：“此乃天助我也，此時不取隰州，更待何時。既然如此，今日即迅速行軍，南下隰州?！?p> 他又朝著趙訓說道：“趙訓，你立即回晉陽，向官家稟報，今日我李隱南下隰州，讓官家靜候捷報?！?p> 面對李隱的安排，剛剛返回大營的趙訓沒有推辭，正好他也準備把之前從李守節(jié)哪里得到的金銀，送回晉陽。
李隱已經(jīng)在次駐扎數(shù)日，越來越臨近他的約定之日，他早就急不可耐了，當天即率軍南下，沒有做任何逗留。
遠處山道上趙訓正駐足遠觀，看著山下這幫袍澤沿著山谷西行，又看了看手里剛剛挖出來的財物，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對不住了，列位兄弟，今日一別，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重逢的時候?！?p> 大周顯德四年四月，北漢天會元年四月。
以晉州和隰州為中心的河東兩重鎮(zhèn)，后周和北漢的人馬往來不絕，短暫的和平被打破。
在李守節(jié)這個意外的蝴蝶攪動下，本來只是一州之地的戰(zhàn)事，蔓延至后周整個河東南線三鎮(zhèn)，數(shù)萬人牽扯其中，歷史的車輪發(fā)生了嚴重的偏轉。
李守節(jié)這幾天沒事干就往節(jié)度使府跑，和楊廷璋討論推演、完善他的平漢方略。
“楊伯父，也就是說晉陽之戰(zhàn)的關鍵在于西山的得失，最起碼石嶺關要握在手里。要是代州能夠奪下，那就再好不過，徹底將契丹人關在雁門以北?！?p> “不錯，若是依照賢侄的計劃，如此所需兵馬無算，耗費必定頗多。這也是我之前猶豫不定的地方，但是若是不急于一時，卻是值得一試?！?p> 楊廷璋看著這個小兒輩銳意進取，仿佛他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那個時候他也是這般意氣風發(fā)，替他姐夫郭威出謀劃策。
若不是李守節(jié)，楊廷璋都沒有發(fā)現(xiàn)如今的他竟然如此安于穩(wěn)進。
要知道他也才四十多歲，正是大有作為之年，安敢言老。
而且自家兒孫都沒有李守節(jié)出色，他也大概能體會到朱溫當年的感覺，“生子當如李亞子”，“至如吾兒，豚犬耳”。
就當是在為子侄輩兒們謀一份家業(yè)吧，看來，自家子侄未來也少不了李守節(jié)的照拂。
他撫須笑道：“幽云十六州，若是光復，則大周再得形勝，遼國要想南下，勢必要難上許多，中國之事遼人斷無可能再有插手之地。”
......
侯霸榮和梁小乙不顧馬力，一路上風餐露宿，在損失掉兩匹馬后，二人直達烏嶺關。
在冀氏縣，侯霸榮以建雄軍節(jié)度使楊廷璋的名義，擅自征調(diào)了四匹驛馬，補充了損失的馬匹。
梁小乙雖然心里不太贊同侯霸榮的做法，卻也沒有制止他。
因為他知道這樣他二人才能盡快到達潞州，否則后半段山路，就算侯霸榮走及奔馬，能夠一人獨自跑到潞州，他也沒法子僅靠一封書信就能說服李筠。
而且李守節(jié)的字跡，離之前的那位衙內(nèi)可差得遠呢。
不過多少也還看得過去，這也多虧了當年學校為了迎合上面領導，開展一陣子的興趣拓展班。
還有之前鬧得動靜不小的特長加分，李守節(jié)也因此練過幾年的毛筆字，聞過那臭臭的墨汁，寫得一手看得過去的正楷字。
這也是李守節(jié)為什么讓梁小乙隨同的原因，有了梁小乙，以及李守節(jié)提供的親筆簽名，再加上建雄軍節(jié)度使的求援信，即使李守節(jié)沒有親自回去一趟，也足夠取信李筠了。
一千人馬對于大鎮(zhèn)昭義軍來說，灑灑水而已。
唐末的昭義軍可是地跨河東河北六州，帶甲之兵有十萬之多。晚唐平定昭義劉稹之亂，唐廷出動八鎮(zhèn)節(jié)鎮(zhèn)使，耗費頗多，方才鎮(zhèn)壓下去。
雖然五代時期，地方藩鎮(zhèn)逐漸被削弱，但是如今的昭義軍在李筠不斷糾集亡命的條件下，李守節(jié)估計昭義軍至少有近萬人馬。
若是爆兵的話，沒準還能擴充到三五萬，但是這樣的話，糧食就容易出現(xiàn)問題。
河東之地，財賦一在晉陽附近的太原盆地，一在晉州附近的汾河盆地。
如果有昭義的兵，再加上晉州的糧，這樣才能像一個正常的人，兩手都強，有一戰(zhàn)之力。
五月初，晉州兵馬都監(jiān)李謙溥事先進入隰州，在不動神色的掌控隰州軍政后，然后借著夜色把隨同的晉州軍放進城內(nèi)。
他以隰州刺史的名義，借著隰州年久失修的名義，下令修繕城防，聚集兵馬操練，并且放出大量斥候北探，疏散沿線的百姓，實行堅壁清野之策。
李謙溥不知道城內(nèi)還有沒有北漢探子，他想的是能瞞一刻算一刻，要讓北漢軍隊本以為是個軟柿子，卻一手打在鐵板上，慢慢消耗其士氣。
李謙溥打算等探明北漢軍隊的蹤跡后，就徹底封死城門，同時派人前往晉州通知楊廷璋，等候援軍到達，前后夾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