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該千刀萬剮的同行!
入口中鋪著向下的臺階,通道很深,也很窄。
假宋大公子沒想到女人能順著那么小的縫隙鉆進(jìn)來,手上的動作慢了一拍。
雪晝從不放過任何機(jī)會,她按住冒牌貨拿刀的手,朝著人臉飛撲過去。
巨大的、毫無準(zhǔn)備的沖擊讓男人腳下一個趔趄,兩人跌撞在一起,順著臺階往下滾,密道中回蕩著肉體撞擊地面發(fā)出的悶聲。
一藍(lán)一綠糾纏在一起,用將彼此揉碎的力度制住對方的手腳,試圖讓對方在臺階的翻滾過程中遭受最大的痛苦。
通道漸漸靜下來,漆黑中只有人壓抑的悶哼聲。
揚(yáng)起的灰塵里,雪晝騎在男人身上,一只小手死死按著拿利器的大手,另一只手被對方按下定在腰前動彈不得,手掌連著手腕刀柄都被包裹在男人的手掌下。一男一女目光帶火又都有些呆滯,疼痛和眩暈讓他們短暫的失去了視覺。
骨骼擠壓的聲音咔咔作響,沒有人說話……
斜上方入口處傳來熙攘的腳步聲,聲音很小,但是離得很近。
有中年男人鏗鏘有力的罵人聲,其中甚至夾雜著哽咽。
如果此時兩人出聲被發(fā)現(xiàn),那么一定會被外邊的人剁成餃子餡!
兩人默默的較著勁。
雪晝后背疼的麻木,肩膀酸痛,可能是錯位了。滾下來時,她被該死的冒牌貨當(dāng)成了肉墊,身體幾乎被磕散了架。此時,她緊緊抿著唇,繃著臉忍著痛,不敢示弱半分。
男人不能從女人的臉上看出任何情緒,但是他敢肯定,笨殺手一定受了傷,否則她手里的刀現(xiàn)在一定架在他的脖子上。
真是小瞧這女人了!
尤其是那手勁,絲毫不亞于那些揮砍刀的男人們。
男人遺憾的嘆了一口氣。強(qiáng)敵環(huán)伺,兩人現(xiàn)在誰也奈何不了誰,但是手上不動,不代表嘴上不能動。他垂下眼,視線落在身上人的腰腹上,咂舌感嘆。“就差一點!”
雪晝咬緊后槽牙!肚皮上涼颼颼的感覺告訴她,剛才差一點就被開膛破肚!
這個陰險的男人不僅想把她留在外邊背黑鍋,還在門后埋伏她,埋伏不成又試圖摔死她。
惡毒的冒牌貨!
一定要弄死他!
密道口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小……
雪晝深吸一口氣,手上突然用力,刀刃拔出三寸長,然后身體折成不可思議的弧度向身側(cè)倒去,刀鋒順勢就要往對方喉嚨上比劃。
男人反應(yīng)夠快,不和她硬拼,握匕首的手猛地收力,雪晝失去著力點順著他的方向栽了過來……
細(xì)長的手指變戲法似的翻了個花,繞開雪晝的手腕就要恢復(fù)自由。等他騰出手,一刀致命!
可從對方栽倒在他身上那一刻起,形勢突然不按照他設(shè)想的那樣發(fā)展。
雪晝不是倒下的,是撲過來的。她像是沒了骨頭的蛇一樣,轉(zhuǎn)身背靠著貼進(jìn)男人懷里,隨后雙腿一抬夾上身后人的腰,眨眼間就吐著帶毒的信子纏上他的身。
兩人離得比摔下來時更近了。
男人懷中突然沖進(jìn)了柔軟的東西,毫不猶豫,舉著匕首往自己的胸前位置扎去。
酒香夾雜著殺氣壓了過來,將雪晝籠罩在底下……
漆黑的瞳孔中映著寒光,刀刃變成一個巨大的光點墜下來,她屏吸收腹,身體繃成了一把弓,揚(yáng)起脫臼的肩膀,向后方擊去。
隨著男人的悶哼,匕首帶著低鳴聲扎進(jìn)磚石中。石磚如同一塊豆腐,輕巧的沒入一半刀刃。
死亡離雪晝僅僅半尺遠(yuǎn)。
她余光看著刀刃,竟然偏了這么多!
“真菜!”
這準(zhǔn)頭差得都對不起這么好的匕首!
念頭剛興起,只聽匕首下的地磚咔嚓一聲,整塊磚下陷了一寸。
匕首被男人拔了出來,雪晝正警惕下一次突襲,摻著酒香的溫?zé)釟庀⒕唾N著她的耳側(cè)吹了過來,冒牌貨挨著她的肩膀笑出了聲,用半是疑惑半是感嘆的語氣反問:“真菜?”
距離近的讓雪晝渾身僵硬,她轉(zhuǎn)頭看他,男人灰黑色的眸子清晰的映著她的臉,其中的星光簡直要將她包圍溺斃,雪晝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忽然,她身下一空。
機(jī)關(guān)!
她忙抓向男人。
這時,一股大力從后背襲來……
“再見!笨殺手!”
光滑的衣襟在雪晝的指縫間溜了出去,任她再努力也沒能留住。
扮豬吃虎!
男人一掃之前的萎靡,他看著正緩緩關(guān)合的地面,彎起嘴角,笑聲清朗又肆意。
雪晝狠狠盯著男人,似乎要將對方的樣貌深深刻在心上。
高臺上,瞇眼笑的狐貍樣的臉,暗藍(lán)色的衣服胸前被扯開一大片,露出的顏色比臉色更白皙。
該千刀萬剮的同行,她記住了,下次一定不會放過他!
笨殺手終于掉進(jìn)了陷阱,云諫徹底松了一口氣。
他并非宋大公子,而是真正的國師云諫。
他只是簡單的夜探下太師府,沒想到會遇見這么多意外,連刺客都一連見了兩批。
第一個跑得太快他沒抓住,這個心狠手辣他不想抓……
云諫摸著脖子上的傷口,傷口剛剛止住血,觸感有些粘。
這女人下手真狠!
“咔!”聲音細(xì)小的微不可查,但是依舊打斷了云諫的感嘆?;液谏耐酌偷乜s小,他的腰間被東西纏住,大力襲來,將他拽倒,往陷阱中拖去。云諫的身體幾近懸空,他拿出匕首扎向地磚減緩下降速度,等到頭頂?shù)臋C(jī)關(guān)重新合上,濃稠的黑暗砸下來,他摔在陷阱內(nèi)的墻壁上,停了下來。
“反應(yīng)有點慢!”清脆的女聲從他腳下傳來。
云諫掛在墻壁上,適應(yīng)了很久才找到綠色人影。她正曲著腿在無數(shù)刀尖上晃悠飄蕩,身下是幾具被穿透的干枯的尸體。只差一點,她就和那些人一樣被釘在利刃之中。
雪晝似乎驚魂未定,左手舉著繃的直直的,指間有細(xì)閃的線,線的另一頭纏著他的腰。
“什么時候動的手腳?”云諫目光晦暗,細(xì)線勒進(jìn)他的皮肉,傷口每時每刻都傳來刺痛??蛇@樣的疼痛都抵不過被暗算帶來的自尊上的傷害。
聲音從雪晝咬緊的后槽牙中傳出?!霸谀惆盐耶?dāng)肉墊的時候!”說著她用力拽了拽手中的線?!罢嫦氚涯阕聛?,和下邊的孤魂野鬼作伴!”
上邊的云諫低著頭,面容模糊,雪晝看不出他的情緒。
雪晝也不在乎云諫的心情,她掂量著細(xì)線的力度,手上用力,逐漸遠(yuǎn)離刀尖。
劇痛讓云諫掙動了一下。
“別動!”雪晝已經(jīng)貼到了陷阱邊緣的墻面?!懊芭曝洠∧憧梢赃x,是我們同歸于盡還是讓我上去開門?”她像是一只壁虎,就著細(xì)線的支撐順著往上爬。
陷阱有近兩丈高,四面光滑如鏡,連石磚間的磚縫都用糯米封住。
云諫看著綠影子離自己越來越近,臉色徹底沉下來。
他開始思考,自己愚蠢到讓個殺手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是不是晚上喝的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