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以前有過過節(jié)還是其他什么原因,皇甫夫人直到進城才收了酸嚴氏的話,再度閉目養(yǎng)身起來。
賈月的心情也隨著逐漸慢下來的車速加快了幾分,便是沒膽子向往張望,可馬蹄、沉重的腳步聲與不時傳來的呻吟與抽泣聲也說明了都中的今非昔比。待到外院,皇甫夫人換乘小轎子時,步行隨之的賈月才發(fā)現(xiàn)這府邸雖不是知名筆墨景點楣塢,卻也算上那句‘臺閣周通、更相臨望,飛梁石蹬,陵跨水道‘了。
等到過了幾道門到中院時,只見幾位華服的女子正與賣珠的粗衣婦人說話,瞧見她們便竊竊私語起來。
“聽呂夫人說今兒個皇甫家有人來探望老婦人,想來就是她們吧?”
“你說這還真是同姓不同命,她們本家那位為了不過來甘愿被活活打死,她家卻能坐著小轎子進來?!?p> “……人家想得開還不行么?瞧瞧后院那位‘萬年公主‘,不還是——”
“行了,就算今兒相國不在,小姐心情可還沒好點呢。仔細讓她聽見,好一頓鞭子賞你們——”
雖然年紀大些的仆婦打住了她們這些話,沒有轎簾遮掩的賈月還是不免尷尬,甚至擔心坐在轎子里的那位以后礙于面子會咔嚓了自己。帶著這種吃了個餿瓜的膈應心情,她們一行人慢慢來到一處靜謐的院子前,等在門口的是一位鼻孔看人的老婦和略像女兵的少女二人。
等轎子落穩(wěn),皇甫夫人忙掀開簾子笑道:“怎好意思煩勞媽媽相迎?”
那老婦人也不答話,只是瞧了瞧站著沒敢動的賈月道:“這個沒眼色的小丫頭就是你說的人?哼,畢竟是涼州來的,也難怪?!?p> 賈月抬頭瞧了瞧臉色微白的皇甫夫人,雖然疑惑明明他們并州沒比涼州近多少,有什么好地域歧視的,還是老實的見禮道:“您教訓的是,是月兒失禮了,見過老媽媽和這位姐姐?!?p> 那老婦又瞥了賈月一眼,冷笑道:“老婦人這病,連我們潁川的醫(yī)工都沒轍,你確定你能行?要知道相國最討厭為子不孝,為臣不忠,為吏不清,為弟不順的人,有個好歹你們都得跟著掉腦袋?!?p> 賈月點頭正色道:“我雖不用謳擊鼓下神祭之法,但自認應不輸義縱姐?!?p> 那老婦聽了微微皺眉,倒是一旁面目有些中性的少女朗聲道:“你怎知你可比妁而非淳于衍呢?”
嚯,這姑娘長得如此好看,怎么張嘴就說人沒醫(yī)德呢?賈月將目光轉(zhuǎn)向少女笑道:“遣淳者何人?”
雖然淳大夫敗壞醫(yī)德,奉命加害了許皇后,但其背后之人可是董相國自比的權(quán)臣霍光啊。那少女像也自知比喻不當,咬了咬嘴唇道:“希望你瞧病的本事跟你說話一樣厲害,咱們走?!?p> 見少女氣哼哼的甩袖而去,那老媽媽雖不死心還是只得嘆氣跟上:“呂小姐,你怎么就這么放她們進去了?”
呂小姐回頭沖賈月皺了皺鼻子,然后仰頭邊走邊催道:“你急什么,等會渭陽君的鞭子抽她,你還怕看不到?你們倆也跟我一起來!”
抬轎子的兩個仆婦應了,略微行禮后便抬著空轎子隨她們而去。好半晌,皇甫夫人才輕輕啐了一口,恨恨的道:“呸,什么東西也敢拿潁川嚇唬人,怎么就不說自己主子是三姓家奴呢?”
眼見皇甫夫人有些上頭,賈月忙抬手輕扯了扯她的袖子,低聲勸道:“夫人,小心隔墻有耳。還是我先扶您去瞧瞧池陽君吧……”
咬了咬牙,皇甫夫人努力擠出了個笑容看向扶著她手臂的賈月道:“待會你可要給我好好爭口氣?!?p> 賈月抿了抿嘴,尷尬賠笑道:“我明白,今兒不蒸饅頭也要爭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