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鋒芒畢露
“你不過一個小小的文書,做你的筆錄便是,何故胡亂插嘴,惹得一身禍端來!”
高縣丞瞥了一眼寧易,這才陰沉著臉,指著李珩,呵斥道。
木縣令微皺了一下眉頭,沉聲道:“高縣丞何至于如此說話,你要記住,你是官府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官府行事的態(tài)度。更何況,他不過是說了一句話,不至于違背大吳律例,犯不著這么大的火氣?!?p> “有什么問題,聽他一說便是。都現(xiàn)在了,連提出自己的問題都不行,這官府還能代表大多數(shù)百姓嗎?”木縣令橫了一眼臉色難看的高縣丞,冷喝道。
高縣丞深吸了一口氣,猛地一甩衣袖,這才冷聲道:“既然如此,本官倒要看看,這個小文書,能夠說出什么天花亂墜的話來!”
而寧易手里拿著那件破爛的血衣,盯著李珩的臉,眼里閃爍著古怪的光來。
李珩聞言,嘴角微微上揚,將毛筆放下,便是起身來到了堂間。
“不才,沒有什么文采,自然不會說出什么堆積詞藻的話來?!崩铉褡⒁暳艘粫簩幰资掷锏难?,“適才,我有疑惑,卻不太確定??墒?,現(xiàn)在離得近了些,我倒是把握大了一些?!?p> “廢話真多,能不能干凈利落一些。”高縣丞耷拉著著眼簾,帶著冷冷的表情,說道。
“高縣丞,真的這么希望我直接說出來嗎?”李珩拿手輕掩了一下鼻子,朝著高縣丞,似笑非笑地說道。
“這位,應該不是簡單的文書吧。如果本公子沒猜錯的話,你的身份,應該會很好玩的。”
寧易適時地盯著李珩的眼睛,淡然地說道。
“是啊,這誰還沒有一個副業(yè)呢,賺一點兒零花錢,沒毛病吧。”
李珩沒有想到寧易如此沉不住氣,不過問題不大,看來之前寧易的淡然自若,有一點兒水分。
至于寧易所說的身份,李珩只能說,確實是挺好玩的,尤其是他將令牌扔在寧易臉上的時候,或許最精彩。
“沒毛病?!睂幰状蟾攀菦]有想到李珩會直接承認,如此態(tài)度,倒顯得他這個京城下派的特使,沒氣度。
李珩暗自在心里思索,本以為京城下派的特使,是隨便在吏部拉的小吏?,F(xiàn)在特使就在眼前,卻是京城寧家這個大家族的人,其中的問題很明顯,自然是因為午縣的縣令,是此刻的木縣令。
當年的事,木縣令沒有忘卻,而遠在京城的寧家,也沒有忘卻。
“難道,他的目的,是想要木縣令手頭的那枚玉簡?”李珩突然想起來,曾經(jīng)審訊高桂娥謀害親夫未遂一案,當時木縣令居然以一枚玉簡,讓不服氣的高縣丞瞬間妥協(xié)。
李珩當時還是有些疑惑,只是后面的事情,讓他有些忘了。
現(xiàn)在想起來,似乎這枚玉簡,有大問題啊。
木縣令能夠以這樣的地方官員身份,認出來李珩身上這枚象征著一字并肩王地位的令牌,其見識已經(jīng)非同一般了。
本來李珩還以為是木縣令在追尋其妻子時,無意發(fā)現(xiàn)的?,F(xiàn)在一看,木縣令擁有這枚玉簡,似乎并不是巧合。
“看來,這枚玉簡,應該是木縣令的妻子留下來的,也就她才會有這樣的物件?!崩铉裨谛念^暗自思索,“如此一看,這寧易的目的,不僅是想要提親娶木沁,還有一個目的,則是這枚玉簡?!?p> 雖然李珩想了許多,但不過是思維在瞬間發(fā)散罷了。
“只是,不知道你是有什么樣的理由,敢來質(zhì)疑護衛(wèi)救本公子的事實!”寧易臉色變得陰沉起來,眉間的怒意,分外明顯。
李珩聳了聳肩,說道:“寧特使說得挺真的,我信了。只是,能不能告訴一下,那三名護衛(wèi)的名字?”
寧易微瞇一下眼睛,說道道:“講實話,本公子并不知曉他們的名字?!?p> 李珩點了點頭,“這倒是我疏忽了,那寧特使應該知道護衛(wèi)的姓啥吧?不然,你是怎么命令他們的?千萬別說什么,一個叫寧一,一個叫寧二,一個叫寧三?!?p> 此言一出,本來站在旁邊看戲的高縣丞,臉色微變了一下,想要開口說話,但木縣令似乎有所感,轉(zhuǎn)了過來,目光如炬,讓其只好忍住不說話。
寧易心頭咯噔一下,但表面上鎮(zhèn)定自若,緩緩道:“問得很刁鉆,本公子服氣。只是,你說得很對,他們的名字無人識,但番號確實是這么來的。”
“那就行,就是有些可惜,生命走到盡頭,卻連一個完整的名字都沒有。”李珩沒有多糾纏這個問題,但也沒打算這么輕易讓寧易過關。
寧易此時的回答,看起來沒有多大的問題。可是,實際上一想,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節(jié)奏,開始被李珩慢慢抓住了。
“名字而已,何必過于在意。本公子回去以后,定當厚待他們的妻兒,以報答他們的舍命相救?!睂幰孜⑽u頭,話鋒一轉(zhuǎn),“至于血衣有問題,不知道有沒有證據(jù)呢?”
李珩心頭冷笑了一番,這寧易恐怕還不知道,那些假新米就是被他發(fā)現(xiàn)的吧。
不過這樣也好,正好讓這個寧易露出馬腳來。到那個時候,特使的身份,可就沒有那么好用了。
“請木大人派人取一些假新米來,同時取來兩盆清水,想要證明這血衣里的東西,和制作假新米的成分,是否相似,一試便知!”李珩現(xiàn)在可沒有暴露身份,而且現(xiàn)在是在公堂之上,自然口頭上還是得用此稱呼。
“去取?!碑斈究h令招呼人去的時候,密切關注寧易神情的他,正好看到了寧易臉上一瞬間表現(xiàn)出的錯愕。
“咦,寧特使這是在擔心什么?何不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木縣令因為身份的緣故,暫時不能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情,亦是不能說話太隨意。故此,李珩說這話,算是勉為其難的也行。
“本公子只是在想,這兩盆清水有什么用?莫非,這血到水里,就會變成其他的顏色不成?”
寧易此刻面色已恢復平靜,淡然說道。
“或許寧特使的護衛(wèi),比較特殊,興許血還會變成乳白色呢。”此刻的何師爺,下意識地嘀咕了一句,卻愕然發(fā)現(xiàn)眾人都盯著他。
“那個,我就隨便說說,哪有血是乳白色的,那不是妖言惑眾嘛!”
何師爺心頭咯噔一下,連忙解釋道。
寧易微瞇了一下眼睛,心里在迅速思考能不能利用一下,要是真的出現(xiàn)問題,說不得可以補救一下。
“何師爺此番見解,或許是對的呢。常人言血為紅色,卻不知也有暗黑色。以此類推,自然,血液呈現(xiàn)乳白色,倒是有可能?!?p> “本公子的三名護衛(wèi),雖然身份比不上木縣令和高縣丞,但是習武之人,且有運氣好,說不得傳承了祖輩流傳的血脈,很難說。”
寧易抱著其他的想法,這時站出來為何師爺撐腰,不禁引得眾人側(cè)目。
其中,何師爺都快懵了。
他只是嘴瓢,胡謅八扯的,這血液一般來說肯定是紅色的,深紅色也算。而黑色的那種,確定不是中毒嗎?烈性毒藥,迅速毒發(fā)身亡。
至于乳白色,夢都夢不到這種顏色的吧。
何師爺想要開口解釋,這時高縣丞的話,讓他不得不閉上了嘴巴。
“寧特使的話,有幾分道理。何師爺說的這話,倒是沒必要否認。”
高縣丞嘴角微微上揚,看起來他的心情不錯。
“暫且不說這血的顏色有無特異之處,只是諸位莫不是已經(jīng)認為,這血衣上的血,在清水里就會變色吧?”
李珩沒有去反駁血液的顏色,雖然都是人類,看起來沒什么分別,但這是另一個世界,很難說有沒有特殊的人存在。
就像原來的世界,快樂肥宅水喝多了,血液都變成了乳白色的液體,很難接受的。
關于糾結(jié)血液的顏色,讓寧易等人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們的話,相當于是變相的承認,這血衣放入水中,極有可能變色,這才會努力找借口,順便將何師爺下意識地嘀咕話坐實。
果然,李珩此言一出,一臉淡然的寧易微微變了變臉色,而高縣丞則是轉(zhuǎn)過身去,微微扶額。
“只是隨口一說,本公子可沒有這么認為?!痹谀究h令那威嚴審視的目光注視下,寧易也不太好意思不解釋,主要是不解釋,容易被當作疑點,進而成為證據(jù)。
“大人,兩盆清水和一盆那假新米已經(jīng)帶到?!毖靡蹖⑷齻€盆子放在地上,拱手道。
木縣令點了點頭,說道:“既然這些東西已經(jīng)到了,那就等著看結(jié)果便是?!?p> 寧易不露聲色地看了一眼高縣丞,只見高縣丞微微搖了搖頭,這才說道:“不知木縣令,可否答應本公子一個合理的請求。”
“合理的請求?說說看。”木縣令詫異地看了看寧易,同意道。
“因為這件血衣是護衛(wèi)們舍命救本公子的證據(jù),也關系到后面他們妻兒的厚待,自然是不能將其損傷半分。本公子未曾想到,使用的防腐藥,居然能和賣假新米的人聯(lián)系起來?!?p> 寧易臉色有些鄭重,又道:“如果血衣放入清水中,將血跡洗去,那么將同本公子初衷相悖。本公子并不想,將這樣的遺物,以這樣的方式給毀掉。它的主人已經(jīng)舍命救了本公子,倘若現(xiàn)在本公子連一件血衣都保存不好,真的讓本公子夜不能寐?!?p> “因此,希望木縣令,能夠在秉持公道的同時,也能顧及本公子對于護衛(wèi)他們的感激,亦是對他們妻兒的一份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