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博美人一笑,沈言從不手軟。
她從庫房里翻找出許多稀奇物件兒,什么一人高的珊瑚樹、手掌大的夜明珠、天然心形的鴿子血都不在話下。
她命人抬著大箱小箱,興致勃勃來到和寧長公主的居所——蘭亭臺。
沈言看著門上娟秀飄逸的“蘭亭臺”三個大字,心說美人兒就是有品味,這字寫得就是好看,比云湛那鬼畫符好看一萬倍。
和寧長公主名云泠,母妃是個不起眼的美人,早早去世,死前沒人記得她,死后就更沒人記得她了。
云泠一直安安靜靜地長大,在宮中沒什么存在感,和小透明時期的云湛一樣默默無聞。
直到云湛登基,封她做了長公主,大家才想起宮里還有這么一號人物。
沈言興沖沖邁進蘭亭臺,只見里面竹影森森,煞有意趣,幽香陣陣,令人心醉。
沈言來得突然,也沒讓人通傳,所以無人接駕。她穿過靜悄悄的庭院,進入房內,瞧見了一幅“絕美”的美人插花圖。
只見一位素衣美人兒端坐在案前,重重花影之中,露出一張嫻靜白皙的臉,身姿挺拔,脖頸修長,仿佛一只高雅的白天鵝。
白天鵝手里拈著一枝玉梅,認認真真往瓶里插去。
第一次,沒插進去。
第二次,插進去了,但插歪了。
第三次,更歪了……
美人兒一把拔出那只玉梅,朝桌上摔打:“這什么破花!我真的學不會!插花太難了!”
無辜地梅花瑟瑟發(fā)抖,撲簌簌落了一桌子,美人兒手里只剩一根遒勁的光桿兒,仿佛一根教鞭。
沈言抖了一抖,這人確實美,就是狠了點兒,辣手摧花不眨眼,明明封號這么peace,人卻這么野。
很好,我喜歡。
沈言雙手一拍,走進門,贊嘆道:“妹妹這個插畫作品真妙啊,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好意境,有風骨!”
云泠手里拿著“教鞭”,看著眼前笑盈盈的陌生女子,一下子愣了。
待她反應過來,一下子扔掉了手中的禿枝,仿佛那是根燒紅的燙手鐵棍,然后臉也一下子漲紅了,囁嚅道:“你……你是誰?”
沈言看她剛才剛猛的樣子,沒想到這一秒又成了害羞小姑娘,不由得玩心大起:“我的好妹妹,你不認識我了?”
云泠的臉更紅了:“我……我不認識你?!?p> “皇后娘娘!娘娘怎么走的這么快,奴婢都跟不上了!”翠屏捧著一大堆禮物,步子慢了些,這會兒才跌跌撞撞進了門。
“皇、皇后?”云泠不知所措地揪著衣擺,眼神茫然。
身后的小丫鬟低聲提醒她:“殿下,叫皇嫂,快行禮呀?!?p> 云泠這才反應過來,聲如蚊吶地叫了聲皇嫂,正要行禮時,被沈言一把拉住了手。
這小手絲滑柔潤,當真好摸,沈言摸了兩把,笑道:
“好妹妹,姐姐不該這么晚才來看你,快別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我給你帶了好些禮物,你快來看看喜不喜歡?”
云泠臉上的紅云像要燒了起來,拼命掙扎:“不、不用,我……”
沈言才不理會她的拒絕,哪有女孩子不愛珠寶首飾漂亮衣服奇珍異寶的?
云泠目瞪口呆地看著沈言把各色禮物擺到自己面前,琳瑯滿目應接不暇,結結巴巴起來:“這、這太多了,我、我不能要……”
沈言拉過她的手又趁機摸了兩把:“咱們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要的?是不是不喜歡?我再去給你找些別的好東西拿來?!?p> 云泠更加窘迫了,似乎不懂的怎么應對別人的盛情,連連擺手道:“不、不、不,夠了,真夠了?!?p> 沈言滿意地笑了:“那你先玩著這些,別的以后再說。好妹妹,你喜歡插花嗎?”
云泠肩膀抖了一抖,小聲說:“喜歡……啊。”
沈言滿不在乎道:“妹妹真是好耐性,我就不喜歡插花,又是整理花材,又是剪枝造型的,一不小心就扎破了手,讓別人插好了咱們看著漂漂亮亮的多好多輕松?!?p> 云泠心里是一萬個贊同,可是貴族女子莫不精于茶藝、插花、書畫,自己身為長公主,不喜歡也得咬著牙學,才不至于失了身份。
可是這位新皇嫂,可是皇后?。≡趺茨茌p易說出不喜歡插花呢?
她生性不愛與人熱鬧,喜歡自己一個人呆著,陌生人與她多說幾句她就渾身不自在。若是對她冷淡些還好,若是對她熱情,她更加無所適從了。
她本就擔心沈言看見了她私下里急躁發(fā)脾氣的樣子,心里緊張,沈言又是拉手又是送禮,簡直要把她折磨瘋了。
可是她又實在好奇,鼓足了勇氣,小聲問道:“皇嫂平日喜歡做什么?”
沈言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我喜歡的可多了,品鑒美食,品鑒美酒,玩葉子牌,下五子棋,斗地主,出門踏青,都喜歡。不過我身子不爭氣,他們老不讓我出去玩。”
“這……”云泠越聽越不對勁,雖然有些詞她聽不懂,但總結起來就是“吃喝玩樂”四個字可以概括了吧?
“請問皇嫂,您和地主鄉(xiāng)紳有什么過節(jié)?為何要斗他們?”云泠猶豫了一下,還是按耐不住好奇,怯生生發(fā)問。
沈言哈哈一笑:“哈哈哈,這是民間一種紙牌的玩法,起這個名字大概是因為地主對無產……對農民剝削得比較厲害,引起民憤了吧。很好玩的,我教你呀!”
云泠又是連連擺手:“不、不用了?!?p> 皇后娘娘教長公主打牌,這不合適吧?
沈言眼珠一轉,對云泠后面的宮婢招了招手:“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后娘娘的話,女婢叫石榴?!?p> 沈言把翠屏推到面前:“石榴,這是翠屏,讓她教你怎么玩斗地主,日后你家主子想學了,你可以陪她玩兒。若是二缺一,隨時到永安宮找本宮,明白了嗎?”
“是,娘娘?!?p> 云泠又漲紅了臉,這人怎么給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沈言初見云泠,以為她是個暴脾氣的嬌蠻公主,誰知卻是個內向的社恐閨秀,實在忍不住逗弄一番。
都弄美人兒這種事,講究一個見好就收。她拍了拍云泠的手:“好妹妹,姐姐比較熱情,你別害怕啊,我下次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