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漢人關(guān)若山
沈一心三人直在房頂上大起大落了三十下，才見到萬從順所說的那個祭祀之地。
而為了不讓那些人發(fā)現(xiàn)他們，沈一心三人便趕緊找了一處有閣樓的屋頂，矮身鉆了進去、躲起來，再小心翼翼地伸頭向下看去。
只見那祭祀的高臺設(shè)立在一條大路的盡頭，而在高臺之上，又有三座威嚴挺立的長身銅像。
沈一心定睛望去，那銅像自左到右分別是伏羲、女媧和神農(nóng)。
沈一心暗暗心道：這便是師父從前告訴過我的，苗疆人祭祀時，最愛供奉的三皇銅像了。據(jù)說，伏羲可以護佑他們整個部族有力量，女媧可以護佑他們部族生生不息、繁衍不休，而神農(nóng)則可保佑他們無病無災(zāi)、身體安康。如此看來，這應(yīng)當是個十分尋常的祭祀儀式才是?？赡侨f員外為何要如此害怕呢？還說，這個巫師會將生人捉去祭祀……
想到這里，沈一心忍不住向底下祭祀的侉仡族人望去，但見他們無論男女，皆穿一件束口的緊身黑衣。要說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女子腰間系的是白色麻繩，而男子腰間系的，則是同他們衣衫一個顏色的黑色腰帶。
沈一心心道：他們這些人的腰帶比起喀老大一行人，可就遜色許多了！雖他們同為苗疆人，但喀老大一行人的腰帶上不僅有金有銀，還式樣繁瑣，但這些尋常人就……
因底下參加祭祀之人，每人手中都舉一個火把，是以，本應(yīng)是漆黑的夜，卻被他們照得通明。
沈一心見他們有序地站成三排五列，齊齊立在高臺之下。
而在女媧銅像前面又站一個頭帶儺公面具的巫師，正手拿一根系著五彩布的彎曲法杖，對著那群跪拜的信徒發(fā)號施令。
只見他每說完一句話，都要將那法杖高舉過頭頂，振臂高呼！
與此同時，下面跪拜之人要連叩三頭，再神情肅穆地伸平兩只手，閉眼朝天大聲呼道“伢喈”。之后，帶儺公面具的巫師重復(fù)同樣的動作，而下面跪拜之人則要將單手撫在胸前低呼“風(fēng)咕”二字……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
沈一心忍不住悄聲問劉崢儀：“他們說這‘伢喈’、‘風(fēng)咕’是何意??？”
劉崢儀皺緊眉頭思索半天才道：“在我印象里，似乎是‘請求’、‘恩賜’之意?！?p> 沈一心點點頭道：“想來，他們應(yīng)是在祈禱整個部族風(fēng)調(diào)雨順、無病無災(zāi)吧？”
劉崢儀卻搖搖頭，直接指著那兩個雙手被反剪綁在身后、跪立在女媧像右后側(cè)的一男一女道：“并非！他們今夜這祭祀，可并非什么祈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尋常祭祀！而是……”
說到這里，劉崢儀忍不住偏過頭去神色復(fù)雜地看了沈一心一眼，才接著道：“而是他們要祈求上天，將全族的責(zé)罰全都降臨到那一男一女的身上！”
沈一心有些奇怪道：“為何？”
劉崢儀嘆口氣道：“只因那男子是漢人，女子是侉仡族人……而這兩人相愛，便讓整個侉仡族的人覺得天理不容！因為，侉仡族的族規(guī)便是，不可與外族之人結(jié)親。”
沈一心有些氣惱道：“怎可如此迂腐、頑固不化？既然兩人相愛，哪里能管得了他是何族人？愛便愛了，這些出身又有什么打緊？”
聽沈一心如此說，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唐御忽然回過身來看了聊得正火熱的沈一心和劉崢儀一眼，就在他剛要張嘴說話之際，卻聽下面那雙手被縛住的男子不服氣地以漢話高聲反駁那巫師道：“我是漢人怎么了？她是苗人又怎么了？我們?yōu)楹尾荒茉谝黄穑?！哼！別以為我是漢人就不知道你們苗人內(nèi)部的那些事！想當年，蒙靖戎蒙將軍不也是你們侉仡族人么？且他不止是侉仡族人，還是你們侉仡族族長的兒子呢！可他老老實實娶你們當?shù)氐拿缛俗銎拮恿嗣?？哼！他最后還不是娶了我們漢人姑娘為妻？！你瞧！蒙靖戎將軍當年破了族規(guī)，你們亦并未敢拿他怎么樣嘛！怎么？如今你們欺負我身家貧賤，便才要想起拿我二人來殺雞儆猴嗎？此，不是欺軟怕硬，又是什么？！”
沈一心見那男子句句在理，不由掩嘴嗤笑一聲道：“看他瘦瘦弱弱，又干干黑黑的，倒是生了好一副伶牙俐齒！”
唐御終于得空插上一句話道：“我看他這不是伶牙俐齒……而是自不量力！純粹在……找死！”
果不其然，那巫師很快就怒著以漢話回那男子道：“你關(guān)若山算什么東西？竟也敢與我們侉仡族當年威風(fēng)凜凜的蒙靖戎將軍相提并論？！哼！我不怕跟你說，以蒙將軍當年的地位，他不止可以娶一個漢家女子，他還可以娶十個漢家女子、百個苗家女子，我們亦都不會阻攔！因為他曾為我們苗疆乃至整個大禎都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這是哪個苗疆男兒都不能匹及的！是以，他挑選妻子，自是可以為所欲為！可你呢？你關(guān)若山有什么？哼！你有的就只是一窮二白身，三貧四賤命！就你這副德性，還敢來侉仡族欺騙我女兒？你當真是不要命了！”
語罷，那巫師就命人將那個叫做關(guān)若山的男子，和那個一臉義憤填膺的女子提到了女媧銅像前。
而那巫師接下來用苗語說的話，沈一心和唐御便又聽不懂了，只得勞煩劉崢儀小聲給他們解釋道：“那巫師說，要將關(guān)若山用火刑燒死，再將那個女子……也就是他的女兒，扔到河里淹死！如此處理了這兩個不潔之人，伏羲天神、女媧娘娘和神農(nóng)大帝才能將福祉降給他們?nèi)迦?！?p> 沈一心聽聞，忍不住小聲急切道：“那巫師怎得如此狠心？那女子……可是他的親生女兒??！”
劉崢儀神色有些黯然：“可能侉仡族人……天生就是性子涼薄吧……”
“沈姑娘！”劉崢儀還在怔愣的功夫，沈一心竟然已經(jīng)縱身從這閣樓中躍了下去！此舉，不禁惹得唐御大聲驚呼！
緊接著，唐御也飛身追了下去。
只劉崢儀想要追下去之時，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全身都不能動了！
原來，正是方才沈一心趁他怔愣的功夫，點了他背后的神道穴！
劉崢儀不禁有些不明所以：沈姑娘她……為何要在這緊要關(guān)頭點了我的穴道？
而當下一刻劉崢儀的眼睛瞥到窗臺上被沈一心故意留下來的那面小巧司空鏡時，他就瞬間什么都明白了：沈姑娘她定是擔(dān)心我的安危，才讓我留在這里的！她……她是想救高臺上的那兩個人！可……就為了那么兩個不相干的人，她還想拼上自己的性命不成？！不行！萬從順說侉仡族的巫師巫術(shù)強大，我不能讓沈姑娘獨自去冒險！我必須趕緊沖破穴道，去救她！要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