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吃飯去?”白青發(fā)出善意的邀請,
“不了,我家離得不遠(yuǎn),我回去吃。”程曉曉謝過,抱著銅壺就走。
白青聳聳肩,倒也沒有勉強(qiáng):“行。那下午咱還在那家茶攤碰面。”
“好嘞。”程曉曉擠出一個笑容,抱著沉甸甸的銅壺,恨不得趕緊把這玩意兒放下。
程曉曉抱著銅壺往家走,一路上引來不少行人的側(cè)目。
我預(yù)感到自己馬上就能飽餐一頓,開心地哼起了歌:
“阿門阿前一棵葡萄樹~
阿嫩阿嫩綠地剛發(fā)芽~
曉曉抱著那重重地壺呀~
一步一步的往家爬~”
程曉曉有點(diǎn)兒窩火:“你唱的什么玩意兒?”
“兒歌呀!”我解釋了一句,繼續(xù)唱道:
“阿腰阿上一把大寶劍~
阿嘻阿嘻哈哈在笑她~
沒力氣的小弱雞吶~
馮四郎都比你勁兒大~”
程曉曉出離憤怒了:“這是兒歌?不是你隨便編來嘲笑我的?”
“改編不是亂編?!蔽覐埧诰蛠恚]有絲毫的歉意,像個資本家一樣催促道:“快點(diǎn)兒走,沒吃飯嗎?要不要我給你額頭上掛根兒胡蘿卜?”
程曉曉感覺受到了侮辱:“我又不是驢!”
“你竟然聽懂了這個梗。”我很興奮,畢竟她難得有一次get到我的梗,“看來在某些方面,咱倆還是有一點(diǎn)兒共鳴的!”
但我沒想到,長久的負(fù)重前行再加上我施加的精神壓力,變成了壓垮程曉曉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把銅壺往地上一扔,氣呼呼地蹲下,耍性子道:“我不走了!”
哈?這怎么還鬧罷工呢?
“我受夠了!”程曉曉氣得鼓起腮幫子,“明明我是主人你是劍,為啥我卻總被你指使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大概是因?yàn)槟愫闷圬?fù)?
心里雖然這么想,但作為一把高情商的劍,嘴上當(dāng)然不能這么說。
我面色一沉,寒聲道:“住口!我不許你這么說!”
程曉曉被我這么一喊,下意識地愣了一下。
我趁熱打鐵:“怎么能叫指使?你為我做的一切,無非是因?yàn)槟愕纳屏既缤愕拿烂惨粯娱W耀。我請求你所做的一切,也不是因?yàn)槲蚁?,而是因?yàn)槲易鳛槟愕膭Γ瑹o時無刻不想著讓自己更強(qiáng),好能在方方面面幫到你!”
程曉曉被我唬地一愣一愣的,一時間呆在原地。
“咱們之間的羈絆,豈能輕易的用所謂的‘主仆’一詞,輕描淡寫的概括!”我深情道,“那聯(lián)系你我之間的——是愛與信任??!”
程曉曉眼里閃著光,似乎有點(diǎn)感動。她吸了吸鼻子,重新煥發(fā)出斗志,抱起銅壺,昂首闊步:“好吧!那咱們回家!”
切,真好騙。
換做以前的我,是斷然說不出這么不要臉的話的。但我現(xiàn)在是一把劍——你見過哪把劍有臉嗎?
小七~瞧我厲害吧~把你媽治的服服帖帖的,嘿嘿……
你那是什么表情?什么?軟飯硬吃?
開什么玩笑!我完全是靠著自己的聰明才智,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軟飯什么的純屬無稽之談!你一個天天被人投喂的的寵物狐貍也配教訓(xùn)我?
就在我和小七閑扯的功夫,程曉曉已經(jīng)走到了家門口。她精疲力盡的放下銅壺,敲了敲門。
“誰呀——咦?”程母打開門,看見程曉曉,驚喜道:“閨女,你回來吃飯啦?是不是媽做的飯?zhí)贸粤?,你一上午都想的慌??p> “沒有沒有!”程曉曉連忙辯解,抱起銅壺就往里走,“我回來放點(diǎn)兒東西?!?p> 看著程曉曉抱著的碩大銅壺,程母不知道聯(lián)系到了什么,激動得濕潤了眼眶:“哎呀!咱們曉曉長大了,都開始往家里帶東西了!可惜,要是帶回來的是個對象該多好呀,這玩意兒……這是啥?壺?咱家也不缺這個呀?”
程曉曉沒理母親,扛著銅壺,吭哧吭哧的往樓上走。
掩上房門,程曉曉把銅壺放在梳妝臺上,喘息著:“現(xiàn)在呢?往里面灌點(diǎn)兒水,看看會不會鉆出來一個壺神,幫我實(shí)現(xiàn)三個愿望?”
“想啥呢?阿拉丁神壺?”我沒好氣地道,“趕緊的,用我扎它!”
程曉曉翻了個白眼,拔出我,扎向銅壺。
竟然沒扎動。
程曉曉眼睛一亮:“這玩意兒還挺結(jié)實(shí)!”
我不這么認(rèn)為:“用點(diǎn)兒勁,沒吃飯嗎?”
“我可不沒吃飯嗎?”程曉曉不耐煩地道,但還是舉起我,用力刺了一劍。
這回扎穿了。
我的劍刃穿過銅壺,接觸到我劍刃的銅開始被我的劍刃吞噬,銅壺開始由中心的穿刺點(diǎn)為中點(diǎn),逐漸塌縮,直到整個銅壺變成一團(tuán)充滿褶皺的黃銅。
一股奇妙的力量順著劍刃,流進(jìn)我的四肢百骸——好吧,我沒有四肢百骸,但我看人家修仙小說都這么形容。
“啊——”
我呻吟一聲,享受著這種玄奧的愉悅感。作為一把劍,這種生理上的滿足感可著實(shí)少見。
十多分鐘后,整個銅壺都被我吸收的一干二凈。原本亮銀色的劍身上,蒙了一層淡淡的銅黃,讓我的劍刃變成了淡金色。
我似乎從白板裝備升級成淡金裝備了。有那么一瞬間,我好奇以后的日子是不是會遇到強(qiáng)化石什么的。
“得勁!”我興奮地叫著,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強(qiáng)大。
程曉曉甩了個劍花,打量著我變得酷炫很多的劍身:“然后呢?除了給你換了個皮膚還有其他作用嗎?”
“應(yīng)該好像大概差不離應(yīng)該是有的?!蔽艺f著,開始琢磨自己的新功能,“我瞅瞅,好像是……是……”
“是什么?”程曉曉催促道,晃了晃劍,“說話呀?”
“等等,我好……”我感覺自己的說話聲越來越小,意識在逐漸模糊,整把劍感覺很疲倦,提不起精神來。
程曉曉覺得不對勁了:“你好?你哪里好?到底怎么了?”
“我好像……”我用盡力氣,說出了最后一個詞:“困了……”
……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應(yīng)該沒多久,天還亮著。
醒來后的第一時間,我就連上了程曉曉的五感,透過她的視覺,看到了熟悉的茶攤和旁邊的小廚娘。
之前她和白青約好下午在這里碰頭,也就是說我只睡了幾個小時而已。
還好,沒錯過什么。不過話說回來,我已經(jīng)連續(xù)清醒了三十來年了——偶爾像這樣小睡一會兒,感覺還不錯。
“嘿!”我元?dú)鉂M滿地跟程曉曉打招呼,“想我了嗎?”
“啾!”趴在茶幾上的小七聽到我的聲音,立刻有了精神,興奮地伸過頭來,輕輕咬我的劍柄。
程曉曉一驚,繼而解下我,放在膝上:“你醒啦!”
“嗯,稍微睡了一會兒?!蔽掖蛄恐闹埽骸鞍浊嗄兀坎皇钦f話在這兒碰頭嗎?”
“砰什么頭?”程曉曉皺起眉頭,“我今天是跟丁前輩一起巡街啊?!?p> “哈?”我立刻有了不好的預(yù)感,“今天?今天是哪天?”
程曉曉這才明白過來,解釋道:“你已經(jīng)睡了五天了。說實(shí)話,沒有你的生活恬靜而美好,你要是不醒過來,說不定我會繼續(xù)快樂下去?!?p> “不會的,不可能,別瞎想,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只有死亡能將我們分開?!蔽业谝粫r間把程曉曉不合理的念頭扼殺在搖籃里,“我睡了五天了?”
“啾!”小狐貍搶答道,小腦袋在我的劍柄上蹭著,顯然是想極了我。她從小到大,就沒離開過我這么長時間。
“好啦好啦~”我笑著,有些明白程曉曉為什么這么稀罕小七了。
小狐貍毛茸茸的小腦瓜蹭我的時候,我感覺心都快化了。
程曉曉揉揉小七的頭,問我:“你怎么樣?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就算我真有什么不舒服你又能怎么辦?找個鐵匠把我闌尾喇了?”雖然睡了很久,但“懟程曉曉”這一習(xí)性已經(jīng)深深熔鑄在我的靈魂里。
程曉曉似乎氣急敗壞地跟我爭辯著什么,但我沒有認(rèn)真聽。
我正忙著研究自己的新功能呢。
“你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你嗎?”程曉曉氣忿地道,“整整五天了,我隔一會兒就叫你一次,每天都憂心忡忡,生怕你再也不會醒過來,再也不能和我說話!你沉睡的時候,我每天除了巡街,就是去門子里的檔案室查閱各種資料,我學(xué)會了怎么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但卻怎么也查不到怎么叫醒一把昏迷的劍!我擔(dān)心的飯都吃不下——”
我打斷了她的演講:“你吃不下飯又不是因?yàn)閾?dān)心我,單純是因?yàn)槟銒屪龅娘執(zhí)y吃了?,F(xiàn)在,閉嘴,別打擾我?!?p> 程曉曉氣結(jié),握住我的劍柄,作勢欲砸。
但就在她握住劍柄的一瞬間,她感覺到一股溫潤的氣流,流經(jīng)她的手掌,浸潤進(jìn)四肢百骸。
“這!”程曉曉驚呆了,舉劍的手僵在半空中,“這是?”
一旁的小茶娘也驚呆了,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這個平日里和和氣氣的大姐姐為什么看起來要砸自己的桌子,偏偏她又不敢阻攔,縮在爐子邊上,大氣不敢喘,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
“還摔嗎?”我一副小劍得志的嘴臉,嘚嘚瑟瑟地道:“要是我沒猜錯的話,我估計(jì)可能好像大概差不離——能幫你煉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