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微禾卻像是聽不見一樣,正在樓下等著的玉笙一見寧微禾如此模樣,當(dāng)下便跑了過去,一眼便看到她滿臉是淚,釵環(huán)都掉了幾支,滿頭烏發(fā)散亂的披在身后。
“小姐您怎么了!”
玉笙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看見上面站著的景珩,
“是不是這個禾生……”
寧微禾不回她,聲音是顯而易見地虛弱,
“回府……玉笙,我要回府?!?p> “嗯嗯,小姐,我們回府!”
玉笙哪里敢耽擱,扶著寧微禾就往外走。
緊接著就聽馬車“咕嚕?!钡穆曇繇懫穑扮駧撞阶叩酱扒?,看著那輛馬車離開。
下一秒,他走進浮云居,穿過屏風(fēng)就看見云香跪在地上不停的咳嗽,見有人來了,她抬起頭,滿臉驚恐,脖頸上是清晰可見的指印。
是誰的,顯而易見。
云香到底說了什么,能讓阿禾失控至此!
他幾乎忍不住逼問云香,可想到阿禾——
她并不希望自己知道。
他一甩衣袖,終是逼自己轉(zhuǎn)身走出浮云居。
地上有什么東西在閃光,景珩低頭,就看見一支靜靜落在地上的蝶翅步搖。
他蹲下身將步搖拾起來,剛小心翼翼地將步搖放進衣袖中,邊聽樓上儲鵲打趣的聲音傳來,
“喲,日行公子可知道有個詞叫做——路不拾遺。”
他沒察覺景珩情緒不對,見景珩不說話,又要說些什么,右腰陡然一疼,低頭就見錦娘染著紅色蔻丹的玉手正拿著一根銀針抵著自己。
儲鵲臉色一白。
“傻子,閉嘴?!?p> 瞬間,儲鵲安靜如雞。
錦娘收回銀針,看著樓下景珩失神的模樣,暗暗嘆了口氣。
樓主這次,怕是真的栽了。
想起景珩那一聲“阿禾”,再加上剛剛女子的背影,錦娘皺眉。
難不成是寧國公家嫡女——寧微禾?
哎,樓主這追妻路,上來就是地獄模式啊。
寧國公府,濯纓閣。
寧微禾將所有人都趕出去,關(guān)上了門。
門外是玉笙焦急的聲音,
“小姐,您怎么了?好歹跟奴婢說一聲啊……”
寧微禾并不理會,她慢慢跪坐在地上,烏發(fā)在身后散落一地,將頭埋在雙膝之間,她聲音很低,開口就是哽咽,
“姑姑……姑姑,對不起,對不起,我讓您失望了……可我真的忍不住……”
“您能不能再出來見見我,我知道錯了……”
一室安靜,照進屋內(nèi)的陽光沒有一絲暖意。
她終于忍不住哭出聲,閉上眼,溫柔淺笑的姑姑、執(zhí)筆練字的姑姑,端坐品茶的姑姑……
想起云香說的話,寧微禾緊緊攥緊手,指甲嵌進嬌嫩的皮肉,她卻毫無痛覺。
楊蕓蓉!我定要你血債血償!
夕陽西下,濯纓閣的屋門被打開。
屋內(nèi)寧微禾端坐在靠椅上,除了眼皮有些腫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
玉笙急忙進屋。
寧微禾神色如常,
“玉笙,給我端碗雞絲粥來?!?p> 玉笙有些猶豫,小姐正常得有些不正?!?p> “怎么了?”
見玉笙不動,寧微禾抬頭問她。
“沒、沒什么,我這就去?!?p> 屋里點起了蠟燭,但耐不住黑夜,還是暗。
寧微禾坐在昏昏暗暗的燭光中細(xì)細(xì)思索。
搬倒皇后,需握其把柄,掌其命門。
楊蕓蓉,其父楊進任參知政事,正二品。她在家中排行第三,上有兩個哥哥:楊文宇、楊武堂,下有一個妹妹楊蕓秀。
以前倒沒有注意過這家人品行如何,該是細(xì)細(xì)調(diào)查一番才好。
還有一點,敵人的敵人便是自己的朋友。
男子跪得筆直的身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是啊,二皇子景珩。
上次御花園一見,從楊晴兒的話中不難推測,楊氏看似
一副慈母模樣,實則處處給二皇子使絆子。
也難怪,皇上遲遲不立太子,若她要三皇子景弈入主東宮,最大的障礙便是景珩。
寧微禾的指尖一圈一圈地繞著茶蓋,
景珩?有機會要好好交談一番才是。
要當(dāng)太后?那也要看你的命撐不撐得起鳳凰的命格了。
“小姐,雞絲粥熟了,但還不夠軟糯,您看……”
門外的玉笙知道寧微禾的喜好,進來詢問她的意思,
寧微禾素手掀起茶蓋,升騰的裊裊霧氣之后,令人看不真切她此刻的表情,
“那就再煮一會兒吧?!?p> 小火慢熬,一寸寸熬碎了,這鍋粥才會更好喝,不是嗎?
第二日
京城的一處小酒館里,一個男子帶著小廝踏進來。
男子一身石板色銀鈿花紋錦服,言笑吟吟,風(fēng)姿特秀,眉眼細(xì)長,額頭上恰到好處的美人尖在男子身上并不顯的女氣,反而因為眉間的清朗之氣更顯得公子無雙。
他身后的小廝苦口婆心的勸著他,
“大少爺,你回京不先進宮述職,跑到這小酒館算什么事兒啊,這要是被圣上知道了,那可是欺君啊?!?p> 竟是寧國公嫡子——寧述清。
男子猶如閑庭散步,走到一處角落坐下來,
“小二,上酒來?!?p> 叫完了酒,寧述清側(cè)身看向身后耷拉著臉的應(yīng)安,
“你呀你,怎么跟蠻蠻身邊玉笙那丫頭一個性子,我快馬加鞭趕到京城,離規(guī)定之日還有三天,圣上不會知道的?!?p> “那您好歹先回府看看呀?!?p> “你這小子是不是腦袋缺根筋?我若回府,圣上不就知道我到京了嗎?”
應(yīng)安:“也是哦。”
哎,寧述清搖搖頭,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嶺州之事若稟報給陛下,便是揭開了那群人的遮羞布,自己少不得要呆在御史臺忙活一陣子。
清官難為,像這樣閑逛喝酒的日子,怕是再難過上嘍。
寧述清仰頭將手中清酒一飲而盡,
“好酒!小二!再來一壇!”
而此刻的攬月軒內(nèi),也有一人獨坐飲酒,或者說,借酒消愁。
在送來第十八壇烈酒時,錦娘終于忍不住了,
“樓主,若您有什么事請盡管吩咐屬下,畢竟……”
錦娘抬頭看了一眼又拆開一壇酒封的景珩,
“女兒家的心思,錦娘身為女子,到底要比您多了解一些?!?p> 景珩單手掂起一壇酒正要往嘴里灌,聽見錦娘的話,動作一頓,已帶著些醉意的瑞鳳眼淡淡地看向她,
“說說,你都看見了些什么?!?p> 錦娘有些摸不準(zhǔn)景珩的態(tài)度,這位向來喜怒無常,
“只隱約看見昨日那位女子,像是……寧家嫡女寧微禾?!?p> “猜得不錯,繼續(xù)。”
“屬下斗膽,覺得您或許對寧小姐有意。”
景珩站起來,赤腳踩在銀鼠毯上走到窗邊,卻沒說話。
良久,就在錦娘以為他不會說了的時候,男子低低的聲音響起來,
“我與她……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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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梔只只
蠻蠻放過云香,不是因為心軟。 她不是個心軟的人,不是圣母瑪利亞。 她只是在那一刻聽到了姑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