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也認(rèn)識她？”艾心一不免有些詫異。
“當(dāng)然?！鳖伾甏浇锹晕⒐雌穑皶r進集團可是申城名氣最大，實力最強的進出口貿(mào)易公司，業(yè)務(wù)遍及全球。只是時默這強大的背景，圈子里知道的人并不多?！?p> 難怪！艾心一恍悟似地微點頭。
優(yōu)渥的生活環(huán)境，高不可攀的階層是矜貴的土壤??！
“你還沒回答我，你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
該怎么說好呢？如果實話實說又得扯出一大通，還是簡單點好?！班?，上次在時默家見過一次?！?p> “你還去過時默家？”顏申頓住腳步突然抓住她手臂，神情復(fù)雜地望著她。
“顏申，別這副表情。上次他拍戲回來請我和陸劍軒吃飯，后來她姐姐也來了，就這么簡單。那天晚上你還問過我這件事。”艾心一說著拂開顏申的手，繼續(xù)朝前走。
顏申愣兩秒，想起來確實有這么回事。
艾心一前行兩步，又轉(zhuǎn)身望著他，眸子里帶著戲謔，“顏申，時默那么帥，其實我也挺喜歡他的。你在我這樣一個并不專一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可不劃算，也不值得。”
聞言，顏申竟也不惱，唇角換上艾心一久違的痞笑，兩步來到她面前道：“心一，你忘了，我和你一樣。”說著他的指腹劃過她細(xì)膩光潔的下頜，“所以，你最好現(xiàn)在就接受我，這樣我才會很快對你失去興趣，說不定剛好可以在你合同到期前放你離開，怎么樣？不然，我可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天天糾纏你。”
那一臉佯裝的無賴讓艾心一忍不住譏誚道：“怎么，顏總也會有耍無賴的時候？”
“那要看對誰。”顏申挑眉道，“心一，這個建議不錯，你不妨考慮一下？”
艾心一嘁的笑一聲，“我可沒興趣和你玩這個無聊的游戲?！?p> 語畢，她欲繼續(xù)向前，手臂卻又被顏申一把拽住。那張掛著壞笑的俊臉湊到她眼前，“心一，沒想到你喜歡刺激的？”
也不知是顏申混著酒味的氣息熏到臉頰的緣故，還是“刺激”兩字真的刺激到艾心一的某根神經(jīng)，她不由心跳臉紅，可言語上卻無半分羞怯。“對，我就是喜歡，怎樣？”她故意瞪眼朝他搖頭晃腦。
“那好啊！”顏申笑了，一個俯身將她打橫抱起來，“這樣喜歡嗎？”
“??！”毫無防備的艾心一失聲叫出來，右手本能的抓住顏申手臂，驚慌地看著他。兩秒后，她一面拍打他的肩一面紅著臉說快放我下來。顏申卻趁機在她緋紅的臉頰上輕啄一口，氣得她又在他肩頭重重落下一巴掌。
兩人玩笑打鬧，惹得路過的人眼神復(fù)雜的將他們上下打量一番后，或搖頭或微笑或鄙夷的繼續(xù)他們腳下的路。
所謂理智，難道是因為沒有找到那個拿著心門鑰匙的人？一旦遇見，便會情不自禁，情感決堤？
和顏申這樣不是戀人卻似戀人，若即若離的樣子，艾心一莫名的感到氣惱、心煩。可惱什么，煩什么？是惱自己沒控制好言行和他越來越親密的舉動，還是煩顏申看似出現(xiàn)耍無賴的苗頭？說不清。她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一時難以入眠。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過去，可整晚似乎又都處在半夢半醒之間，大腦皮層還被一堆稀奇古怪的夢占據(jù)。在夢里，又是逃跑又是被追的，弄得第二天醒來腦袋昏沉，面色疲倦。
看到她的黑眼圈，溫堯開始有些奇怪，繼而曖昧地和她玩笑道：“昨晚你和顏總一起吃飯，后來發(fā)生什么了？”
艾心一嗔她一眼，道：“你可別想歪了，我只是有點煩睡不著而已?！?p> 溫堯搖頭，側(cè)眸看她一眼，道：“心一，你這是在為難顏總也在為難你自己，未來的事有必要想那么多嗎？”
艾心一輕輕靠在溫堯肩頭，低嘆道：“其實我也煩我自己瞻前顧后。不過溫堯，愛情就是一場豪賭，可我不喜歡賭。我其實很膽小，害怕受傷。而且我已習(xí)慣一個人的生活，那樣會更簡單，變數(shù)也更小?！?p> “可是顏總他······”溫堯欲言又止。那天被顏總叫到辦公室的事，到底要不要頂著被顏總臭罵的后果提前告訴她？
“顏總怎么啦？”艾心一懶洋洋地問。
“沒什么，他，他應(yīng)該能理解你吧！”溫堯暗自吐口氣。還是要忍住，不能說，那些話本就該顏總親自告訴她才好。
艾心一微微一笑，閉了眼?！拔也[一會，快到的時候叫我?！?p> 地鐵搖晃著前行，到達公司還有好幾站，閉目養(yǎng)神是此時彌補昨晚睡眠不足最該做的事。
溫堯嗯一聲，調(diào)整好坐姿，讓她能靠得舒服一點。
*
艾心一按著時夌清發(fā)給她的地址，來到外灘路一幢商務(wù)大廈頂層的景觀西餐廳。
餐廳呈圓弧形，風(fēng)格簡約時尚，四面皆為玻璃墻，視野開闊，沒設(shè)包房，所有桌椅都圍繞玻璃墻放置，顧客可以盡覽外灘風(fēng)光，又能有一種置身云端的愜意。
此時不免有些遺憾。蒙蒙細(xì)雨從午后便開始下，一直沒停。雨絲夾著霧氣，窗外的景象一片混沌。往日金色余暉下耀眼的摩天樓，泛著金光的江面，此刻竟意外的泛著些頹喪氣息。
看著陰霾天，艾心一深吐口氣，加快步伐，跟上服務(wù)生走向預(yù)定餐桌。
在靠近圓弧的地方，服務(wù)生示意艾心一在此落座。
面對面放置的沙發(fā)上空無一人。時夌清還沒到。一聲感謝后，艾心一放下包，在靠近玻璃墻的沙發(fā)一端坐下。
她抬眸隨意四顧，餐廳零星坐著些客人。隨后，她的目光落在側(cè)面的玻璃墻上。
那里蜿蜒著細(xì)細(xì)的雨痕，宛若傷心人止不住的淚水。一顆顆大小不一的雨珠，像是玻璃上憑空冒出的氣泡，看得艾心一一陣頭皮發(fā)麻，想伸手將它們從視線里抹去。無奈，冰冷的玻璃無情的橫亙其間，有輕微密集恐懼癥的她只好將目光移向遠(yuǎn)處。那里，似乎無遮無攔，隱約的景致伸手可觸。
秋日，秋雨。
去年到達申城時，也是一個秋日，也下著這樣的細(xì)雨。不曾想，只一年的時間，自己竟遇到這么多事，心情也不復(fù)從前。初來時興奮、期待。現(xiàn)在，竟有些莫名的感傷。
一切經(jīng)歷皆會成為過往，有些會在心上留下點什么，有些卻找不到半分痕跡。在申城發(fā)生的一切日后回想起來會有怎樣的感受，錐心刺骨的悔恨，還是一笑而過的淡然？不知道?，F(xiàn)在的自己，茫然到似乎只能跟著此刻的心意走。這種感覺讓人緊張、害怕?？擅糠N選擇都有必須承擔(dān)的后果。既如此，只能站在那個無論什么面目的后果面前，告訴自己，我能承受。
“想什么呢？”一個溫柔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艾心一回神，抬眸看著已站在桌邊的時夌清，微微一笑，“沒什么，在看外面的雨?！?p> “抱歉，路上有點堵。”時夌清略有歉意。
“沒事，時小姐，我也是剛到?！卑囊槐３种回灥亩Y貌。
時夌清笑笑，壓住裙子坐下。
服務(wù)生過來點餐，時夌清做主點了幾樣主廚推薦的精品菜肴。待服務(wù)生微笑離去后，周圍的空氣又驟然陷入沉寂。
艾心一端起檸檬水輕啜一口。她不知該和時夌清說什么，只能等著對方先開口。
“心一，”時夌清終是說話了，“我聽劍軒說你不愿意到紅橙娛樂工作，那你是打算繼續(xù)做模特？”
艾心一微愣。她知曉這些事，也一定會明白網(wǎng)上那些都傳言都是是胡扯。這就放心了。
“暫時沒想好?！彼荒苷f實話，只能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時夌清愣怔兩秒。這個答案多少讓她有些意外，對面的女子似乎不該是個對未來沒規(guī)劃的人！
“那你是有其他打算？”
“確實有的?！卑囊粡潖澊浇?，“不過我對未來要求不高。像我這樣一個外地來的普通人，沒有高學(xué)歷，沒有高智商，能力也一般，所以我會找一個我能勝任的簡單工作?！?p> “紅橙娛樂的工作就很簡單，你也不考慮？”
“那個圈子我一無所知，也不太感興趣，我怕我做不好?！彼p描淡寫應(yīng)了一句。
時夌清微瞇著眼，心中翻滾著不少疑問?？此茖ψ约河星逍颜J(rèn)知，骨子里會不會是個壓根不想努力，只想從男人那里找一張長期飯票的菟絲花女人？
“心一，網(wǎng)上的那些事對你不會有太大影響吧？”時夌清停止探究，故意換了話題。
“我倒沒事，只是擔(dān)心對時默有影響?！?p> “你很在意，這件事？”
話到此，艾心一對這次見面的用意已明白了幾分。既已知對方的意思，認(rèn)真的表明態(tài)度就很重要了。
她平靜的迎著時夌清的目光，回道：“畢竟這件事和我有關(guān)。他是公眾人物，作為他朋友，我不想給他帶去任何麻煩，我真心希望他一切都好，無論是事業(yè)還是生活。所以，時小姐，你放心，那件事本就是一個意外，以后也不會再發(fā)生那樣的事。”
時夌清笑笑，優(yōu)雅地端起杯子呡口茶，又輕輕將杯子擱在桌上。眼前這雙澄澈的眼眸，讓她有些迷惑。難道是自己多慮了，她確實簡單到清澈見底？
“心一，”時夌清溫柔輕喚，“既然你和我們家有這樣的緣分，那有空就和陸劍軒到家里來玩?！?p> “謝謝時小姐。”艾心一表情格外禮貌，話語亦是還留有余地，既沒答應(yīng)也沒拒絕對方的好意。不過她心里清楚，早晚要離開，她又怎會愚蠢到踏進那個不屬于自己的地方。
對面女子神情中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一種疏離和傲氣，讓時夌清有些恍惚。
窗外，一切似乎越發(fā)朦朧、混沌起來。
*
回到家，時夌清便被坐在沙發(fā)上的母親叫住，問她艾心一是什么態(tài)度。
她兩步跨到母親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甩掉高跟鞋，將雙腿長長地伸到沙發(fā)上，倚靠軟墊，懶洋洋地說，艾心一似乎真把時默當(dāng)朋友，看不出有什么別的想法，不過還是覺得有點看不清她。
“是嘛？我倒覺得那孩子挺簡單的?！?p> “媽，”時夌清欠欠身，纖纖手指將被壓住的長發(fā)撩起來，“你才見過她兩次就下這樣的結(jié)論未免太早。你不會是對她有別的想法吧？”
“沒有?！倍叛啪龘u頭，“我只是覺得夌泧身邊能多幾個簡單的朋友會更好?！?p> “但愿吧，”時夌清拖長語調(diào)，“但愿她真是個簡單的人?！彼龅叵肫鹱蛱祛伾昕窗囊粫r那并不單純的眼神，慵懶的神情瞬間變得復(fù)雜。
*
明知道顏申每次都拿諾諾說事用意明顯，艾心一卻難以拒絕，只能順著他的安排，周六下她如約來到商場。
諾諾一看見艾心一就沖到她面前，親昵地拉起她的手倚靠著她。
艾心一矮下身微笑著輕撫著諾諾的小腦袋，說要帶她到三樓兒童區(qū)去玩。諾諾閃著亮晶晶的眼睛愉快答應(yīng)。
一大一小兩個人，手拉著手走向扶梯。
顏申什么也沒說，一臉陽光地跟在她們身后。
艾心一和顏申陪著諾諾玩了幾個親子游戲，又來到一處兒童城堡游玩區(qū)。各色泡沫搭建而成的城堡里設(shè)置了許多有趣的項目，在里面玩樂的孩子興高采烈，笑聲連連，看得旁觀的大人也一臉愉悅。
艾心一鼓勵諾諾脫鞋子進去和小朋友們一起玩，顏申也附和著。諾諾雖有些心動，但依舊沒有一個人走進城堡游玩的勇氣，躲在顏申身后怯怯地望著其他小朋友玩鬧。
顏申朝艾心一遞個眼色，艾心一立時會意，矮下身對諾諾說現(xiàn)在不想玩也沒有關(guān)系，等以后約好幼兒園的小朋友再一起過來玩。
諾諾乖巧地點頭，神情里多了一份安心。
他們兩人都知道，諾諾需要突破自我的勇氣，可這種勇氣不是立時就能擁有，需要時間來治愈心底的恐懼。她身邊的人更需要有足夠的耐心去等待她成長，任何不滿的表情、語言都只會讓她更膽怯、自卑。
離開游樂區(qū)，他們來到一樓，在各個店鋪里隨意閑逛。
諾諾走在兩人中間，一手拉著顏申，一手拉著艾心一，東瞧瞧西看看。顏申和艾心一也不時說些閑話。
這個畫面，任誰看見都會以為他們是幸福的三口之家。不過，現(xiàn)在的艾心一已不再去理會、糾結(jié)旁人的目光了。沒人認(rèn)識自己，也沒人會真正在意旁人的私事，又怕什么？
從一家烘焙店出來，艾心一抬頭就瞥見對面走廊上站著阮希妍，她身邊還跟著一位長披肩的秀麗女子。